《来自地府客户端》孔雀胆

4、第四章

　　顾渊将童七抱上树，古木参天，上面结了大大小小的不知名的红色果子，绿叶好像都要在黄昏里透出光来，还有新生的嫩叶，深深浅浅的脉络，不知道延伸到何处，金色暖光斜斜照在顾渊身上，竟让童七生出一种翩翩佳公子的错觉。

　　童七咬了一口果子，顾渊果然没有骗她。红色的果汁果肉入口清凉，像是含下了一块冰甜的糕点。

　　“这叫什么果子啊？”童七问道，“真好吃。”

　　“哦，这个呀。叫断/肠果啊，是拿来做毒/药的。”

　　童七脸色微变。

　　顾渊笑道，“当然是骗你的。”

　　那一刻，童七真的好想揍他，好想揍哭他。

　　两人就这样坐在树上，看太阳慢慢从这边落下，月亮从那边升起。一时无言，顾渊也不说话，就直直的盯着前方，眼神里没有焦距。童七觉得好尴尬，便开口道，“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呀？”

　　“嗯？”顾渊转头看她。“有啊。”

　　“哎？你竟然也有兄弟姊妹？”童七吃惊道，“我还以为你这样性格怪异都是因为你是个独生子呢。”

　　顾渊侧了个身，“我有六个哥哥，两个姐姐，还有三个妹妹。”

　　童七听罢差点被果子呛到。支支吾吾道，“唔，那也挺好的...”

　　“我六个哥哥都已死了，两个姐姐被家里人送出去了，等我的三个妹妹长大，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这番话堵得童七不能再问半句，她想顾渊家里一定很穷，穷的养不起孩子，顾渊能成长为武功高强的杀手也实为不易。也不知道是经历过些什么常人不能忍受的事情，说不定是因为这个才变得喜欢和人抬杠。

　　“嗯......其实做杀手也挺好的。有一门技艺，能够糊口，也比那些啃老的要强。毕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杀手？什么杀手？”顾渊好笑的看着她。

　　“哎？你不是君上手下的杀手吗？”

　　顾渊面色有些奇怪，“谁告诉你，我是他的手下？”

　　童七愣住。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啊？”童七彻底愣住，“你不是顾渊吗？”

　　顾渊好笑的看她，“我就喜欢你那么天真。不过没关系，朱月也不知道我是谁。”

　　童七觉得这个人真是有病。

　　顾渊继续问道，“你呢，你有兄弟姊妹吗？”

　　童七想了想，“有啊，我有一个妹妹。我妹妹很乖巧，长得也很漂亮。”

　　“哦？那你妹妹如今在哪？”

　　童七的脸色微变，在树影下显得有些虚幻，她捏着裙摆说到，“她死了。”

　　“抱歉。”顾渊说，好像觉得这样不够诚意，又添了一句，“对不起啊。”

　　“没关系啊。”她说。“我已经不难过啦。”

　　顾渊又问道，“那你有心上人吗？”

　　童七不看他，盯着自己的手指，背后靠着的树干好像在发热，烧得她的皮肤生疼，心上人？

　　她原先有一个心上人。

　　是她心尖上的人。

　　于是她婉转一笑，“有啊。”

　　顾渊挑眉看她，“谁这么倒霉，竟然被你看上了。”

　　童七咬牙瞪他，“你还听不听？”

　　顾渊正色说，“七七简直是我见过最通情达理的姑娘了。”

　　“从前有个人，为我做了很多。我从前很任性的。”童七看着染了一层光晕的月牙，眼神聚焦在别的地方，好像在看远远的过去。

　　“说的你好像现在不任性一样。”顾渊道。

　　“......你再说一句？”童七扬手，就要一巴掌挥过去。

　　顾渊快速的把头一缩，随即将童七的手往回拉了拉，继续问，“然后呢？”

　　“他特别的宠我，过节的时候我想出家门。噢对了，我家对我管的很严的。过节都不许我出门。他就买通了我家的守卫，偷偷的带我出去。结果被我娘发现啦。狠狠打了他一顿。有次他外出办事，我想要那个地方的桂花糕，可那个时候桂花还没开，他修书回来，我说我偏要。他就找了好久，终于在存了桂花准备酿酒的人家里找到了桂花，他又带着桂花找到那家店，苦苦求了好久，老板才答应为他开磨。他很厉害，感觉如果是他的话，什么都能做到。”

　　她的眼神望向远方。“后来，我们分开了。”

　　顾渊思索半响，“你这么作，他真是做了正确得不得了的选择。”

　　“......”。童七这时想起过往种种，难过得不得了，“现在想来，我那时可能是想拼命的表现自己对他很重要，其实不用这样我也能知道我对他很重要啊。也可能是上辈子从来没作过，这辈子作了个够吧。”

　　顾渊不假思索道，“那也不一定啊，也有可能你上辈子也很作。”

　　童七真想一巴掌把他从树上拍下去，随即咬了咬牙，默默的忍住了，暗暗的收了收拳头，“你就不能说点别的？”

　　他似笑非笑的看她，“你那么小就开始谈恋爱，功课一定做的不好。”

　　月影迢迢，碧树摇摇，树间红玛瑙一样的果子在月色下显得更加恬静。只见一个人影从树上掉了下去，一阵闷响，惊起了休憩的倦鸟。

　　隔日启程，十二人一经修整，围成一个整合的队形。童七坐在马车之中，半睡半醒间，闻到一阵幽香，旅程已然即将到达终点。传闻何处阁依山傍水，冬日里也是碧树长青，鉴于如今正是爽夏，无论哪个地方的树木都是一水的绿色，导致这个特征实在没有什么鉴别性。正因如此，当一行人走在东山深林中时，顾渊诚实的告诉大家他迷路了。

　　几个精锐护卫齐齐黑线，但都默默的忍住了没有吐槽。童七听到这句话，耳边又默默的响起了朱月的那句“他可护你”，顿时连带的觉得朱月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大家只得坐下来好好商议。

　　精锐为首的那位坐下来说，“各位，此地乃东山深林，我等既带了司南，便可用司南辨别方位。只是不知顾渊公子，那何处阁的入口在哪个方位？”

　　童七开心的想，还是有靠谱的嘛。

　　这个想法还没维持到一刻钟，另一位精锐迷茫的举手，“大哥，离开镇上时，我将司南忘在客栈了。”

　　童七想哭，这些人好歹武功盖世，不能在其他地方也盖世一点吗？

　　她还没哭出来，又有一位说到，“无妨，待夜幕降临，可观星象，到时即可辨别方位。”

　　童七又变得开心起来，“既然这样，那我们就稍微歇息一下，等晚上分清楚方位再走吧。”

　　一旁背靠大树的顾渊忽然出声，“那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在哪个方位阿。”

　　“......”一群人无语沉默，一时无话。

　　顾渊想了想说，“大家也别急，何处阁以砚水设阵，这样，我们找到砚水，便找得到何处阁。”

　　几人相视一眼，觉得这可能是个好办法。几人行动也都十分迅速，比起当晚杀人抛尸不差分毫，他们两两分开，定好了信号弹的颜色，于是各自挥手作别，做好记号，分散了几个方位，四处去寻找水源。

　　顾渊看童七还愣愣的坐在石头上，伸手就去敲她的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
　　童七想也不想就回答到，“不去。好累，我要休息一会。而且你那么不靠谱，万一把我弄丢了怎么办？”

　　顾渊环抱双手，说到，“哦，也是。既然大家都去了，那你就留这儿守着吧。你要记得夜幕降临时点一堆篝火，以防山兽。特别是东山狼，喜食人肉，你听过一个故事吗？叫什么来着？说的是...... ”

　　童七拍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我觉得我也应该为找路出一点力，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深山之林，景色喜人，大片大片的翠绿开在人眼底，透着跳跃生命的绿光。童七紧紧跟在顾渊身后，时不时尽职尽责的用大红色的布条做好标记。顾渊也很照顾她的速度，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聊天的内容基本上是这样的：

　　“你能不能快点？”

　　“我就不。”

　　“你快点行不行？”

　　“偏不。”

　　“你说你是不是非要走那么慢？”

　　“我乐意！”

　　这样的话题持续了半刻钟，两人都累了，准备挑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前方是一处陡崖，四周树木郁郁葱葱，深草即腰，合眼深吸还能闻到清幽的木香，童七没看清，脚一伸就要掉下去。

　　朱月曾说顾渊武功高强，童七从前不信，现在信了。因为顾渊这个时候同普通人的表现就太不一样了，在童七发呆的片刻，他疾行一步，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童七的指尖，顺势一拉。

　　结果像童七这样的，就没反应过来，还尽会帮倒忙，她下意识的轻轻一推。眼看指尖相错，童七整个人像一只蓝色的蝴蝶要跌落下去，顾渊只得再飞身向前，将童七紧紧搂在怀中。二人就这样齐齐跌下了山崖。

　　顾渊不愧是顾渊，在这么短暂的时间还能在抱着童七的时候腾出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狠狠插进山崖的缝隙。好在有这短刀，两人的速度越来越慢，但好在平安落地。

　　童七终是被吓得脸色苍白，她看着满手是血的顾渊，心里感觉愧疚得不行。幸而山崖不算太高，顾渊技术又过硬，童七一身擦伤，筋骨却无大碍，只是顾渊伤到了右手和脚踝。

　　童七一身蓝衣已经毁的七七八八了，从肩膀到腰部拉开大大一条口子，带着青青红红擦伤的背部在蓝衣下若隐若现。

　　顾渊的眼神忽然就亮了，噗嗤一声笑了。

　　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