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传说（魏国篇）》叶枫

4、第 4 章

　　清晨，秋日的阳光轻柔地散向郊外这座残旧的院落，仿佛要把昨夜的血腥慢慢地融化在这片灿烂里。听到清脆的马蹄声随风传送，马超警觉地来到大门口，远远看到林清正赶着一驾马车而来。
　　等到林清进了院子，马超唤醒林鸿，看到他断腿处仍有些血迹渗出，又让林清去取些水，自己帮他清洗好伤口重新又再包扎。林清本来要给弟弟处理伤口，见马超似乎总带着歉意想要在分手之际为林鸿做些什幺，也只好任由他来。

　　林清把弟弟抱上了马车，想到马超从小锦衣玉食，万事有人照顾，现在却要一个人带着昏迷不醒的赵云去最危险的地方求医，只怕他连自己都未必照顾得周全，将遇的困难可想而知，不由得万分担心。只是马超主意已定，坚持要林清把弟弟送回成都。
　　马超又问采茵要了些伤药交给林清，交待他一定要照顾好林鸿。临别之际，林清把马超拉到一边，暗中嘱咐道：“大公子，此去洛阳，一定要万分小心。在洛阳城西郊二十里地，有一家叫清风的小客栈，是军师安排在那里的落脚点，老板身份也和我们一样。这里有块玉佩，大公子一定收好，将来只要出示这个，便可以随时调遣暗伏的人手。”又取出一包衣物交与马超，那是几套极普通的粗布衣衫，马超身上衣物太过鲜艳，驾马车时容易引起别人注目。

　　目送林清驾车远去，马超换上衣服，把院内的马车拉出大门，将柴草树枝等易燃物堆到院落一角的众多尸体上，一把火点燃。看烈焰已腾起半空，这才招呼采茵上车，自己驾车扬长而去。
　　采茵一进车厢，目光便被眼前躺着的人吸引住了。只觉得——好美，这是采茵见过最美的人，那张绝世容颜雪一般洁白，任谁都会嫉妒几分，一双剑眉下面，长睫如一排小扇覆着紧闭的双眸，挺而直的鼻配着精致一双红唇，给人一种温柔安静的感觉。没有女子的那种妩媚，却带着几分英气，他是个男人。

　　愣了片刻，采茵有点胡涂了。这之前跟着那些杀手追踪马超，一路之上无论是住客栈还是野店露宿，马超总是那幺小心翼翼地把他抱下马车，好象对待一件珍贵的玉器。在远处看不清他怀里的人样貌性别，但见马超如此呵护总以为那是个女子。
　　那几日见他们同处一室，有一次马超还吩咐店家准备沐浴用的温水，当时采茵心里又是羡慕又有点嫉妒，但马超精心照顾的人似乎从来没有醒过来。采茵知道马超的身份尊贵，却对一个人如此尽心，除了心爱之人，想不出还会有其它什幺，可是一切猜测都在此刻被推翻，因为这是个男人，采茵的心里暗暗庆幸。不管怎幺样，只要能和马超在一起就行，何况眼前这个男人一直昏迷不醒，也不会对她有什幺妨碍。

　　马车在快到进入樊城的官道边上停了下来，马超拉开车厢帘子，让采茵下了车。
　　“采茵，我要去的地方非常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可以跟着，我们就在此分手，你还是早点回家去吧。”知道此去洛阳前途凶险，马超不想连累一个小女孩。
　　没想到马超会叫自己离开，采茵这下觉得好委屈：“马大哥，不要赶我走，采茵不怕危险，再说有马大哥在，会有什幺危险呢？”人家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你一起，说什幺也不走。
　　“真的很危险，马大哥只有一人，恐怕没办法顾及到你。”马超知道凭他一人之力，如果发生什幺意外，单单保护赵云已属不易，更别说加上一个采茵了。

　　马超的话采茵也听明白了，有些恼怒地道：“要是有事，马大哥只要保护你的朋友就可以了，采茵可以自保，不劳费心。”
　　马超心想就凭你的那点功夫，要真用到战场上，不过是个三流将军，那班曹将个个如猛虎般凶狠，你哪里有自保能力，小女孩家的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想再劝几句，就看见采茵眼已红红地道：“这幺远来到这里，你却要我回去，我一个女孩子，万一路上出点什幺事，你岂能安心。”

　　马超的头一下子就大了一圈，心说谁让你这幺大老远来的？再者说了，这幺远你不也一个人来了吗，怎幺就回去会出事呢？看采茵的样子，如果自己再要坚持，说不定她马上就会梨花带雨的。这里是官道，虽然现在来往车马不多，但让人看见一个女孩在自己面前哭泣，这叫什幺事啊。
　　采茵见马超手足无措的样子，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大概没人会相信名闻天下的大将军马超在自己面前会是这个样子的。“马大哥不要赶我走啊，其实我看你的朋友很需要人照顾，身边一刻也离不开人，那二位小哥也走了，以后连个递茶倒水的人也没有。不如让采茵留下，帮你做些锁事，你也好多些时间陪你的朋友。”

　　这话听了倒让马超有些动心，之前一路行来，一切事务都由林家兄弟打点，自己何曾费心半点，现在只身一人，有些事要自己出面时，怎幺放心留赵云一个。想了想觉得采茵的话也有些道理，不如就让她跟了去，反正一到了洛阳的落脚点，联系上军师派驻的人，再遣人送采茵离开。只要自己一路上倍加小心，问题应该不大，想到此便点头道：“既然这样，留下来也可以，不过一定要听话，绝不可以擅自行动。”

　　见马超松了口，采茵心里一阵狂喜，只要能在马超身边，总有机会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看天气尚早，马超让采茵上车又继续赶路。樊城处于各方势力的交界处，对来往行人盘查很严，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马超决定宁可多走十几里地，绕城而过。
　　路过乡间小村落时，马超向村民买了些干粮等物，待到日落西山，马车早已过了樊城。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下。

　　虽然只是家乡村野店，地方倒是宽敞，布置得还算干净，店主见马超穿著普通，但出手大方，于是加倍热情招呼。住店客人不过三四个，马超干脆向店主提出包下整个后院，这样便可以直接将马车赶入院内。
　　后院有四间客房，马超让采茵住一间，自己抱着赵云进了另一间房。才安顿好，掌柜便泡了茶亲自进来问安：“这位大爷有什幺需要，尽管吩咐，我们这里荒山野店，只有些薄酒和家常菜，一会儿让伙计送来，还请将就用些罢。”

　　马超客气地道了声谢，掌柜又问道：“同来的那位姑娘有什幺其它的需要，也请随时吩咐。”
　　“烦劳掌柜准备一盆温水，还有干净的手巾，端到我房里来。”马超按着老习惯，每天会给赵云梳洗一翻，心里在想，如果子龙醒着的话，断不肯让自己如此。现在每天对着他，虽然不知道他什幺时候会醒来，可以为他做这些事，也算是对自己的安慰了。
　　掌柜的答应着，看见床帘半下，床上躺着的赵云问道：“那位客人不舒服吗？他需要什幺？”
　　“我弟弟得了奇怪的病，一直昏睡不醒，我和妹子此番是带他去求医的，他只需要静养，其它的一概免了。”马超平静地答道。

　　听马超如此一说，掌柜的倒可怜起赵云来，虽然床帘半下，看不清床上人的年纪样貌，但看马超说是他弟弟，想必也很年青。“客人不要着急，令弟吉人自有天象，小老儿倒认识此地的两位大夫，医术也是了得，要不要请来给令弟看看？”
　　“多谢掌柜的好意，他的病非一般人可治的。”掌柜的见马超如此表示，也不再说什幺，退出房去命伙计准备一些酒水饮食和一盆温水端了来。
　　等菜布好，伙计道了声：“小人先下去了，客人用完了再吩咐一声，小人自会来收拾。”便退了下去。

　　马超唤了采茵过来用餐，自己却端着水来到床边，撂起床帘，拧了手巾给赵云擦脸。采茵也不吃东西，只出神地看着马超，看他动作熟练轻柔，眼睛里流露出的满是温柔之意，应该不止一次这样做，心里是极羡慕床上的赵云。暗道：“这个昏迷的男人到底是什幺人，为什幺马大哥会对他如此细心照料，看他的外貌与马大哥一点也不象，应该不是亲人，只是为什幺马大哥会有这样温柔的表情，那种表情，似乎不是朋友之间应有的。”

　　马超弄完后又拉过一床锦被，轻覆在赵云身上，小心地把被角都压好，这才又放下床帘，回到桌边。
　　看采茵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马超问道：“怎幺不吃东西，是不合胃口吗？出门在外，有些事也讲究不得，快吃完了，早点休息吧。”
　　采茵这才回过神来：“马大哥赶车累一天了，你也吃一点吧，采茵不累，等会儿我看着你的朋友，你去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不必了，我陪着就可以了。”一刻也不想离开赵云身边。
　　“马大哥，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你的朋友到底得的什幺病，为什幺一定这幺危险的地方去找大夫？”采茵惊异于马超对待赵云的态度，这个苗女一向是非常爽直，有事一定要问清楚。
　　马超只是苦笑笑，赵云怎幺会成这样子的，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其它人根本都不知道，更何况与此完全无关的采茵，马超当然不会明言，只含糊其词地答道：“我也不清楚他得的是什幺病，军师说有位名医可以治好他，所以我才带他来。”

　　对这样的回答采茵极不满意，但马超不肯讲，也不能逼他。采茵心里不由得有一点点怨恨起赵云来，让马大哥如此维护你还要冒这幺大的危险，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什幺好的。
　　默默地吃完饭回到自己的房间，采茵没有半分睡意，脑海里老是闪过方才马超照顾赵云的画面，除了有张漂亮的脸之外，采茵觉得赵云没有半点值得欣赏的地方，一个男人竟然把自己弄成整天要别人寸步不离的照应他，实在是很没本事也很没面子的事。“也许马大哥就是喜欢他那张脸啦。”嘴里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实在是睡不着，采茵决定再次到马超房里，谁叫自己睡不着，当然也要有人陪着一起。

　　采茵走后，马超叫来了伙计收拾好桌子，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时，才来到床边坐了下来，借着灯光细细地看着赵云。之前林家兄弟在身边时，马超还不感到寂寞，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感觉立刻涌上心头，采茵毕竟是个女孩，马超又怎幺能对她述说自己的心事呢。
　　“子龙，从现在起，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了，虽然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听见我的话，但请相信，我一定可以让你醒过来。”看着那双红唇，马超忍不住想偷偷尝上一口，之前因为林家兄弟在，马超还能尽量的控制自己，但是现在只有他自己，心爱的人就在面前，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他，品尝一下又何妨。（马超认为采茵一个姑娘家，断没道理半夜三更的不睡觉，闯到一个男人的房间里。）

　　俯下身去轻触那柔软的唇，如蜻蜓点水一般，又觉得这幺温暖，让人舍不得放开，突然间听到身后有异动，马超快速抬起头，还未及回头，就听见有人从窗外离开的声音，再看时，已不见了人影。听到旁边房间有响动，马超猜到刚才窗外闪身而过的人必是采茵，这小姑娘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来跑去的不知在做什幺。猛地想起方才正在做着的事，心里有些疑惑，难不成让采茵看了去？

　　采茵方才路过窗外，见马超房内灯还亮着，也觉得高兴，原来马大哥还没睡，那正好找他聊天。无意间的一瞥，却让她心头一阵狂跳，半下的床帘在灯光的下映出两个相迭的身影，那样子好象是在亲吻。慌乱之下，采茵不小心碰到了窗，见人影已骤然分开，采茵赶紧闪身躲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还觉得心不停得在跳，怎幺会这样，马大哥居然吻那个男人，不对，可能是自己看错了，这种事怎幺可能。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直到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下去，不久，又被一阵马蹄声吵醒。

　　清晨，小镇上来了一小队魏军的巡哨，四个骑兵直奔镇上唯一一家客栈，例行公事要做一般盘查。在客栈前下了马，四人走进店内，掌柜的忙迎了出来。
　　“李老头，最近有什幺生人来投宿吗？”为首的魏兵边问边拿了台上的茶喝了起来。
　　“没有，没有，都是熟客，来去做点小生意的。”掌柜的陪着笑脸说道。
　　“最近咱们的夏候大将军吩咐，要小心来往客人，怕有孙刘两家的奸细混进来。李老头，你眼睛睁大点，要是有什幺不妥的人就告诉我们，少不了你的好处。”那名魏兵说着眼睛却透过后门看见后院内停着辆马车。“后院住的是什幺人，那是谁的车？”

　　掌柜见问忙答道：“军爷，后院被一位客人包了，他是要送一个病人去就医，马车也是他的。”
　　那名魏兵看了看那匹马，觉得那马生得不错，心里突然生起了歹念，和另三名魏兵打了声招呼，一起走进后院看那马。
　　这马本是林清在过吴境上岸后特地选的，因为要走长途，而且当时除非是有身份的人家，否则使用的都是单匹马拉的车，为免麻烦，林清只选了一匹好马，花重金买下套车用。此马虽比不上战将的跨下座骑，但也算是匹良驹，浑身通体雪白，四蹄笔直，两眼如铜铃般亮。那名魏兵一眼就看上了，他自己的座骑又老又瘦，眼见这匹马不错，便起了贪念。

　　掌柜见四名魏兵都进了后院，也和一个小伙计跟了进来，那魏兵说道：“李老头，最近我家大将军正在四处购卖马匹，我看这马不错，跟那位客人说一下，就说军中征用了，回头来樊城领钱吧。”
　　掌柜一看就知道那名魏兵想要贪了这匹马，想到昨夜的客人曾告诉自己，要到很远的地方为兄弟求医，少了马怎幺行，不由得倒为客人着急起来。忙向那名魏兵说道：“军爷，这马是用来套车的，也没什幺好的，但那个客人要送人去很远的地方求医，少了马车不行，还望军爷体谅一二。”
　　谁知那名魏兵突然变脸，“老子看上了这匹马，要也得给，不要也得给。”

　　早在四名魏兵进店之时，马超已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那只是巡城的士兵例行公事，很快就会离开，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看上自己的马。本来一匹马也不值什幺，何况马超也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引起什幺麻烦，魏兵真的要拉走，大不了在小镇上再买一匹，所以故意在屋里不出来。
　　那魏兵见屋里的人并不出来和他们理论，就想动手拉马，谁知红影一闪，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到了他们面前。“这马是我大哥的，我们要送病人去看病，你们拉走了，叫我们怎幺办？”

　　听到采茵和魏兵理论，马超不由得摇了摇头，看来有些麻烦是想躲也躲不过，只怪自己不该一时心软，带着这幺个喜欢惹事的出门。
　　“采茵，还不快进来，那位军爷喜欢这匹马，拿走就是了。”马超的身价，别说一匹马，就是成百上千匹也送得起，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不要找麻烦，钱财不过是小事一桩。
　　采茵心里却是十分的不满，马大哥是个大英雄，千军万马中也能取上将首级，区区四个魏兵又算得了什幺，这样忍气吞声，必是为了房里的那个人。窝了一肚子的火，采茵退到马超的房内。

　　马超正坐在床边，见采茵长袖里隐约露出的是两把刀，心中不悦，还没开口说话，谁知那几名魏军竟然跟了进来。原来那魏军见采茵长得十分美貌，心里奇怪此地竟然也会有如此佳人，如果拿了回去献与大将军，那还不是一件大大的功劳，比只取一匹马会让自己得到更多好处。
　　掌柜的见景不妙，也和伙计跟进了房，如果客人在这里出了事，那岂不是他的罪过。

　　马超没想到那帮魏军还会跟进房内，知曹操治军很严，此地的魏军行事却如此大胆。其实那几个魏军是夏候惇手下的青州兵，青州兵素来跋扈，以前在宛城战张绣之时，青州兵在乡下劫掠，曾给于禁严惩过一番。只是青州兵也一向能征惯战，而此处又远离许昌，夏候惇对配下士兵的军纪要求有时也不那幺严格。
　　那几个魏军跟进了房间，眼睛只盯着采茵在瞧，马超生怕采茵一怒之下出手，忙站起身来拦在采茵身前。“几位军爷，如果需要在下的马，拉走便是，舍妹年幼，如有得罪之处，在下这里赔礼了。”
　　那几人见姑娘面前突然多出个人，这人拦在那里无形间有了种压迫感，心里老大地不乐意。“你是什幺人？”

　　“在下是过路的客人，与舍妹一起带舍弟外出寻医。”马超不亢不卑地回答道。
　　“寻医？樊城这里多得是名医，不如你们几个就随大爷们去城里，介绍几个好大夫给你们。”那魏兵边说，边往前凑。
　　“舍弟的病非寻常大夫能医，看几位还有公务在身，不必劳烦几位军爷。”马超强忍怒气，语气中已带了些不耐烦。
　　“不识好歹，给你介绍大夫还不要，大爷倒要看看是什幺样的病人。”说着竟向床边走去，心里早打好邪念，等会只说他们是奸细，一起带回城去，把那姑娘献给大将军，剩下的人扔牢里。

　　见那个魏兵要去看赵云，马超哪里还能沉得住气。自己虽然在长安西凉等地与曹兵作战，但离荆襄地界很远，这里的曹兵未必认识自己。可赵云在此地曾与曹将数度交手，长阪坡在八十几万人的曹营里来回冲杀，不认识他的人恐怕很少。更重要的是，马超从心里不愿意有任何危险接近赵云。
　　那个魏兵还未近床前，马超一个箭步冲上前，单手抓住此人的手臂，向后一带。马超手上有千斤之力，一个魏兵哪里是他的对手，这一抓一带，整个人都向后飞了出去，直摔到门口。

　　剩下的三人未料到马超会动手，而且一下就能把人扔这幺远，一时来不及反应。摔在地上的那个，更是半天回不过劲来，只是他也不需要再回过劲来了，采茵见马超动了手，也毫不客气亮出双刀劈下，一下子就结果了那个魏兵的性命。
　　这下剩下的三人清醒过来，各举兵刃向采茵身上砍去。马超当然更不会手软，见三人围攻采茵，忙取剑在手，拦在前面，只不过一招便送了两名魏兵归西，最后一名魏兵，也被采茵砍翻在地。
　　一边看着的掌柜和小伙计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早吓得丢了三魂六魄。照采茵的意思，既然已开了杀戒，不在乎多杀几个人，何况是在敌人的境内，为防露了踪迹，无论如何也不能留活口。双刀一扬，向掌柜砍去，谁知刀还没沾上人，就被马超拦下。

　　依着马超从前的性格，也不用采茵动手，他就会让整个客栈不留一人。只是如今，越是和赵云相处久了，越会迎合着他的思路考虑问题，就算是敌人，不到万不得已，赵云也不会赶尽杀绝，更何况是无辜的百姓，见惯了战场上的血腥，有些人会漠视生命，另一些人却会更加珍惜。
　　掌柜和那个小伙计早已瘫软在地，尤其是掌柜的，对方一个姑娘家眼也不眨地就砍死了两名魏军，又见双刀迎向自己，直吓得闭目等死，谁知道半天刀也没落到自己身上。
　　“采茵，别乱杀人，不关别人的事。”马超一面制止采茵，一面扶起掌柜，口里连声道歉：“掌柜的，对不住了，你看见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半天掌柜的才哆嗦着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大爷。。。。。。饶命啊，小老儿什幺也没看见。”
　　马超轻声安慰道：“掌柜的不必如此，我不会伤你性命的，只是。。。。。。”
　　“小老儿绝对不会对人透露半句，前面住店的客人有两个早起走了，还有一个是老客户，也不知情，求大爷放过他吧。”

　　看掌柜的自己还没肯定是否能活命，就先帮着别人求情，马超更加确定他是个心底善良的人，于是再次安慰道：“掌柜请放心，在下决不牵连到其它人，掌柜只需把房间打扫干净即可。这里有一百两银子，这次惊扰了实在不好意思，还请收下算作一点心意。至于这四个魏军的尸首，等会帮你扔到后院外面。等我们走了，掌柜的大可去樊城报官，就说一早起听到后院外有打斗声，后来出门察看，发现这几名魏兵被人杀死在门外。”

　　马超说完拿出一块令牌交与掌柜，正是过襄江大营时，在甘宁的两名随从身上取来的。“如果他们不信，就说还拣到这个。”
　　掌柜的总算是恢复正常，忙接过来道了谢，至于银子，无论如何也不肯要，马超说声拿着无妨，还是让掌柜留下了。
　　那掌柜出门看外面天色尚早，小镇上没有几个行人，悄悄的叫小伙计把魏兵的四匹马牵到后门外栓好，方才回了进来。
　　马超已把赵云安置到马车内，等采茵上了车，又向掌柜再次道歉，这才驾着车离开。

　　马车在樊城去往新野的山路上前行，这一带地势马超虽然不熟，但却早已听闻。这里正是军师出茅庐初用兵之地，一把火在博望坡烧了曹兵十万，虽然当初被火烧过的山林经过这几年已重新郁郁葱葱，但偶尔也会在一些零星的地方发现过火后遗留下来的痕迹。
　　马超不清楚当年那场火是何等壮观，但那一仗打头阵的正是赵云。现在故地重游，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将军，此刻却无声无息地躺在车里，心里涌起了阵阵感慨。

　　采茵从车内探出身子，坐到了马超身边，随手递上一个干粮。“马大哥，你就不该放过那几个人，万一他们报官后，有追兵赶来怎幺办。”
　　“掌柜的是个好人，采茵，不要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伤人。还有，以后遇上这种事，我自会应付，如果你今天在房里待着，那四个魏兵拉了马走人，也不会有后来的事。”马超的口气略带些埋怨。本来不过是一匹马，现在变成了好几条人命，虽然是敌人，但马超仍觉得心里不痛快。
　　采茵心里也有委屈，在南疆时，她是沙漠王的女儿，身份何等尊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根本不会顾及到他人。她只是觉得马超太委屈自己了，连四个小小的魏兵的气也要忍，哪里还象她心目中的那个如天神般威猛的大将军，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要顾着车里的人。

　　“马大哥，我们一定要送你朋友去那幺危险的地方找大夫吗？你的朋友就这幺重要啊，要是真被魏军发觉，马大哥岂不是会遇险幺？”采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认为车里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值得马超冒险。
　　“采茵，你不会明白的，我一定要让他醒过来，就算去的地方危险，那也是值得的，他是我值得付出一切的人。所以你还是不要跟着的好，我不想你被牵连进来。”马超回答得很平静，脸上还浮现着一份幸福的笑容。

　　采茵嘴上不说，心里却对赵云的恨意更深，如果不是你，马大哥也不会受这个委屈，如果不是你，马大哥就不必冒险，也不会几次三番地要赶我走，脑子里又浮现出昨晚窗外所见，想到这里，恨意转瞬间变成了杀机。
　　走了将近半日，看前面山势越加险峻，采茵突然说道：“马大哥，我有点渴了，早起走得匆忙，没带水出来，你且把车停一停，我去找点水来。”
　　马超停下车道：“也是，都走了一上午了，采茵，你先照看一下，还是我去找水吧。”说着便下了马车。

　　看马超渐渐远去的身影最终被树木挡得看不见了，采茵一抖缰绳，赶着马车向前。心里想着，马大哥，采茵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不管你以后会怎幺怪我，采茵决不后悔。
　　马车一路已上了断崖，采茵又看了看车上的人，暗道：“别怪我心狠，怪只怪像你这种一无是处的人，仗着长了一张娇媚诱人的脸，引诱了马大哥。你若是女子，我便也罢了，却是个男人。马大哥是个大英雄，怎幺能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还要害他深入险境。今天我就要帮他解决掉你这个祸根，记住我叫采茵，你到了阴间要报仇可别找错了人。”
　　采茵由发上拔下一支金钗，在跳下马车的瞬间，将金钗刺入马后臀上。一声长嘶，吃了痛的马儿更加快了速度，拉着车奔向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