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番外?青梅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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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又被你家老头子罚跪啦！”
在漏壶滴向一更天的时候，叶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他仰头向上看去，果不其然见着一个穿着凌乱的丫头单脚倒挂在横梁上，扎好的长发自背后像瀑布一样坠下，顺滑地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够上一够。
那丫头有着双明亮的杏眼，弯起来的时候眼下的卧蚕也会微微弯起，就像她愉悦的心情会感染一般，叶英觉得无论是怎样烦闷的人，看见她都会忍不住扬起嘴角的。
“说话呀，我问你呢。”
丫头见等不到回音，便干脆右脚一蹬左脚一松，从房梁下跳了下来，像片树叶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了叶英身边，手里还捧着泛着热气的油纸包，往他面前随意的递去。
“呶，拿去垫垫肚子吧，我看见你弟弟被你爹抓包了，他今天送不来啦。”
丫头不由分说的将油纸包塞进他怀里打开，里面正静静躺着四只精致的水晶糕。这水晶糕显然是刚从锅里被偷出来，还泛着甜美的香气。丫头见叶英只是看着点心并不说话，忍不住蹙起眉头，半心不甘情不愿道：“……好啦好啦，这是从你家厨房摸的，不过我摸的也很辛苦啊！为什么你家厨子都会武功啊！难怪你的蠢弟弟会被发现，要不是我机灵，你今天肯定会饿肚子！”
叶英见对方一副“快给我心怀感激的吃下去”的模样，眼中忍不住浮出笑意。他看了看油纸包内的四只糕点，伸手拿了两只，剩下的塞回给了丫头。
丫头不解的歪了歪头：“这两个你不吃吗？”
叶英颌首：“嗯。”
丫头见他出声，也不嫌弃他话少，当下便开开心心的接受了那两块糕点，那双漂亮的眼睛便又弯出了叶英喜欢的弧度。
丫头道：“你们家的水晶糕我可喜欢啦！就是不常做，要是常常做，我一定天天都来偷……啊不，来摸一两块！”
叶英捏着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见丫头吃得满面幸福的模样，便轻轻“嗯”了一声。好在对方也不在乎他是答了还是没答，从叶英旁边撤了块蒲团便盘腿坐下，两只光裸的脚丫互相抵着，看起来可爱极了。
叶英的目光顿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丫头见状，便将剩下的半块糕点挣扎着省了下来，要递给叶英：“是不是不够？”
叶英摇了摇头。
丫头见状，先将半块糕点吃了，才托着下巴苦恼道：“那是要喝茶？茶不好偷，我这里有果酒，你要喝么？”
叶英将视线凝在对方因为夜凉而冻得有些发红的脚：“冷么？”
丫头见状哎呀了声：“为了方便，偷糕点前我把木屐存你弟弟那儿了！”说着她有些苦恼的碰了碰自己的脚，“先前还不觉得，现在还真有些冷。”
叶英便侧过脸，看着身边的女孩儿。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样冷冰冰又木木的，可他身边的女孩却总是能轻易的发现他所有轻微波动的情绪。
她很聪明，并且聪明的知道不能表现的太聪明。
叶英对她招了招手：“谷雨，来。”
丫头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却见叶英捏起袖袍内侧，替她擦了擦脚面上沾染的灰尘，接着将她的双脚笼入袖中，面上是在正经不过的淡然不惊。
叶英：“嗯。”
丫头听见这个像是结尾一般的语气词，先是忍不住瞪大了眼，接着便“噗”的一下笑出了声，干脆的将脚丫伸进叶英带着暖意的袖中，双手撑在身侧蒲团两侧，便陪着又被罚跪的少年渡着慢慢长夜。
叶英不爱说话，王谷雨却爱同他向写日记般细说一天见闻。叶英整日闭于藏剑山庄悟剑，王谷雨却每日在杭州的大小街头乱窜。
王谷雨道：“今天我碰见一个傻|逼，他说你是木头，还嘲笑公孙大娘识人不准，我替你把他揍得满地找牙。快感谢我！”
叶英侧头看她，半晌才轻声道：“谷雨，姑娘家不该这么说话。”
王谷雨却笑道：“那打架就不管了？”
叶英却淡然道：“强些好，强些才没人欺负你。”
王谷雨便笑得前仰后倒，半晌才缓过气道，追思道：“其实我以前也很娇弱的，和你们家的姑娘一样，开口全是风花雪月，举手投足皆能入画——我娘一直说哥哥是被拐走的，但我看根本就是被无聊的。”
说着她耸了耸肩：“哥哥好歹十六岁才走，我十年就撑不住了。”
她侧首看见叶英安静的表情，挑了挑眉：“你不相信？”
叶英道：“谷雨便是谷雨。”
王谷雨便笑嘻嘻道：“所以我才说藏剑山庄的大少爷哪里是傻子，明明这——么聪明！”王谷雨伸出双手比了个很大很大的范围，惹得叶英也忍不住弯起眼睛。
藏剑山庄的祠堂并不避风，毕竟罚跪祠堂永远都是惩罚，既是惩罚，便舒适不到哪儿去。无论是坚硬如铁的冰冷地砖，还是呼啸而过的穿堂凉风，这些都很容易折磨人的意志。
王谷雨说着说着便累了，她想要睡觉，却又不想把脚从叶英暖暖的衣袖里抽出来。叶英看了她一眼，便抽出手，摆出一副随你挑的样子。王谷雨双眼一亮，顿时笑嘻嘻的整个人扑了进去，将头往砰的一下磕在了叶英的颈向之中，两只爪子更是毫不犹豫的往他的腰带内一塞取暖，两只脚更是干脆团在叶英的外袍下摆中，整个人就向宣告主权一般整个人蜷进了叶英的怀里。
叶英倚在木柱上，身体略微倾斜，令她睡得更舒服些。就在叶英以为对方快要进入梦乡时，他听见王谷雨带着倦极的声音总算说出了今天想要说出的话。
王谷雨道：“叶木头，我要去忆盈楼了。以后不在杭州，你自己要机灵点。”
叶英顿了很久，方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丫头聪明，聪明到自己无需多说，一句“嗯”便能表达全部。
第二日，王谷雨一早便摸去了叶晖的屋子，先将这少年吓了一大跳，方才拿回了自己的鞋子嘻嘻哈哈的离开了。而就在藏剑山庄外，被当做公孙幽的公孙盈，正在如约定一般等着她。
而叶英在被罚跪了一夜后，也得了叶孟秋的原谅，入剑冢闭关悟剑。
这些都在叶晖的预料之中，然而出乎叶晖意料之外的是，对食物甚少上心的叶英竟然特意嘱咐了厨房，日后每天蒸一笼水晶糕。也不说自己要吃，只是令厨房备着。
叶晖隐隐猜到这糕点是为谁准备，心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想着以藏剑山庄财力，莫说每日一笼水晶糕，便是每日供全山庄一人一笼，也不过只是件鸡毛小事罢了。
只是藏剑山庄没了总能神不知鬼不觉溜进来摸东西的流浪丫头，叶晖也觉得似乎缺了什么了。
藏剑的雪下了又融，柳树绿了又黄。叶英离了剑冢又再入剑冢，然而他却也应了当初的承诺，再也未让叶孟秋感到过失望，被罚跪过祠堂了。
当藏剑山庄的厨子水晶糕做到了第五年，藏剑山庄召开第三次名剑大会，忆盈楼公孙大娘携绮秀、雨秀来访。
叶英看见当初习惯走别人家房梁的丫头身着襦裙，气质典雅，眉目娟丽——正应了昔日她口中那般“举手投足皆能入画”。
忆盈楼以“才学”闻名天下的雨秀站在藏剑山庄的楼外楼边笑意盈盈，极尽雅致地向他行了一礼，口中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
王谷雨直白道：“你家的水晶糕还有剩的没？”
叶英微微笑了：“留待君归。”
叶英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然而他早已适应了这片漆黑，因而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直到听见了叶晖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叶英方才从先前小憩的梦境中缓神，视线偏向叶晖的方向，沉静道：“二弟，你有什么急事吗？”
叶晖道：“大哥，抱歉打扰你休息，但我听弟子们说，这次明教归还’碎星’，你打算亲自去取？”
叶英颌首。
叶晖便急道：“明教狼子野心，这次归还碎星也不是是真是假！大漠漫漫，危机四藏，到了那儿还不是怎么样都他们说了算，大哥你去太危险了！”
叶英却道：“正因如此，合该我去。除却我或三弟，门下有谁能在陆危楼手中全身而退？三弟丧妻之痛未散，我不愿这时打扰他。”
叶晖道：“那也不必——”
叶英却看向西域：“如今的明教无力与藏剑作对，陆危楼此举，多半只为示好，二弟不必担忧。”
叶晖：“可让藏剑山庄庄主去取剑，陆危楼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不仅为取剑。”叶英道，“陆危楼邀我前往一观明教盛典，一为当年之事致歉，二为示弱。若我不去，方才给了陆危楼口舌，有损我藏剑声名。”
叶晖还想说什么，但他明白若是叶英已经决定，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扭转对方的意志。
最终叶晖道：“那大哥一路小心。”
叶英轻轻颌首。
叶晖见叶英脸上还带着倦容，便关心道：“大哥还要休息片刻么？”
叶英停顿片刻，摇了摇头。
“旧梦忽至，反倒意恐梦碎……”
叶英双目微阖，面容沉静，一头白发如雪。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番外?青梅竹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