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花泽玑

3、第 3 章

　　夜晚的伦敦有别于白日里的严肃，不苟言笑。太阳缓缓降落，月光照耀在古老的伦敦塔上，在泰晤士河上撒下了轻纱般的银辉。粼粼的河面如同搅碎的一面镜子。夜晚的伦敦，一位贵妇悄然苏醒，她忙于弄妆梳洗，赶赴一场华丽的夜宴。

　　在送走Hari，鼓动他去追寻自己的爱情之后，我在“薄荷”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就躺在沙发上悠悠的睡起了觉。

　　一觉睡了个自然醒。懒散的睁开眼，眨了两下，正准备神清气爽的去解决晚餐时，有一个比我更加悠闲的人正安然坐在我本应空无一人的店里，无比自然的喝着我珍藏的红茶，看着风景。

　　我抱着胳膊，倚靠着吧台看向Draco：“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无视我在门口挂的暂停营业的牌子以及如何成功通过我锁上的门的。”Draco说：“是你没开门。”我耸耸肩“我关门不做生意也怪我咯？”他喝了口茶，未曾置否。

　　我走到他面前，另外取了一只骨瓷杯也为自己斟一杯红茶，浓厚的茶汤再唇齿间留有淡淡的清香。“这是……你要订婚啦？”我指着Draco左手中指上套着的纤细的银色指环，难掩内心的讶异。而Draco却神色一僵。我挑眉：“怎么，对方不是你亲爱的

　　Mr.Potter？”

　　Draco低头，看着手中的红茶杯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当然不是。”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尊贵的Malfoy家族怎么会允许未来的家主对婚姻擅做主张。况且……”“况且什么？”我不由得问他。Draco有些失神的将头偏向一边：“他们，是不会允许我和他在一起的。”“真是……”我揉了揉眉间“也对，我虽然不了解你们的世界，但贵族之间的婚姻在哪里都不能自己做主。”Draco放下茶杯，拈着指间那枚银色的指环，极缓的转着圈。他突然轻声说道：“不过，我真的挺想为自己做一回主。”他抬起头，看着我，蓝灰的眼眸中就这样生生添上了一抹翠色。

　　【作者乱入：以下一段是我最喜欢的一部分，然而文笔渣的后果就是根本就写不出来我想要的感觉，大家将就看看，顺手脑补一下】

　　窗外的路灯亮了。

　　淡色的光芒穿过玻璃，抵达至我们的脸上。略显昏暗的室内使得阴影攀爬上彼此的面容。光与影来了又至，明明灭灭恍若一支咏叹调。我和Draco 就坐在这样一曲咏叹调之中。他突然笑了：“不得不说，你有一双很美的眼睛。”我暗想你不会要说什么我的眼睛和你家亲爱的的眼睛很想所以你才觉得他们漂亮之类的话吧，表面却不动声色的抚上眼眶：“谢谢。”

　　果然他下一句就是：“和他一样。”

　　我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夸他呢。”

　　Draco浅浅抿一口微凉的红茶，撇了我一眼：“你觉得呢？”

　　我把头转向一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和你说话还真是心绞痛啊。”而后我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那个，你是r.Potter完全放弃了吗？”Draco神色平静地说：“如果我还有机会，我一定不会放弃。”

　　如果我还有机会我一定不会放弃。

　　我不知道，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离开自己真心爱的人，离开时又会怀有怎样的心情。不甘吗？愤怒吗？绝望吗？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

　　或许在失去的一瞬间，你已经死亡了。

　　“决定好了吗？”我问他，却等不到他的回答就起身，“如果你决定了，就趁早做个了断吧，拖久了对双方。”我顿了顿“还有你的小未婚妻都是伤害。”我的脚步停下，用生平最落寞的语调对他说：“希望你不会后悔你现在所做的决定，有些人有些事，这辈子真的只有一次。”

　　沉默。

　　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Draco的回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禁气结：哪里还有他的半分人影，只有一室清凉和漫天星辉而已。“呵……”看见Draco先前坐过的位置，我低低的笑了，这家伙……

　　日子一天天炎热起来，酒吧的生意也一天好似一天。

　　各种各样的人在推开我的店门时，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来聆听他们的故事。有前一秒还在若无旁人热吻的情侣，在下一秒就吵着分手，还将满满一杯上好的杜松子酒泼在对方的脸上；有用着不耐烦的语调对电话里温婉的女子说着今晚加班不回去的谎言的中年上班族，挂了电话之后在身边那个衣着暴露，妆容艳俗的女人胸上狠狠揉捏一把；还有和闺蜜以及闺蜜的男友来喝酒的小女生，面带笑容看着他们缠绵，并时不时调笑一把，却在闺蜜起身去洗手间的那一刹那，拽过她男友的衣领，吻了上去。

　　没有人会像Draco一样心甘情愿的向一个陌生人吐露心底的秘密，尤其是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最肮脏的往事。他们更宁愿将这些带到葬礼上，让它们在阴暗的地下渐渐腐烂风化。

　　无人知晓，无处可寻。

　　Hari和Draco很多天没有来过了。在空闲的时候我偶尔也会想起这两个不着调的家伙。“下次一定要把他们俩凑在一起认识一下。”一天收工后，我一个人边打扫卫生边自言自语道：“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订婚了，一个是有暗恋多年的人却和别人订婚了……啧啧啧，还真是有缘啊。”

　　“你一个人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一个熟悉的清冷语调在我耳边响起。如同晴日里的一声响雷，我惊的猛然抬头，果然是那个喝酒从来不给钱的家伙，双手插在口袋里，闲神定气的看我打扫卫生。

　　我将抹布随手一搁 ，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倒了杯樱桃酒给他：“哟，怎么，消失了这么多天，终于良心发现准备来看我啦？”Draco瞥了我一眼，一脸“你想多了”的表情把手中的樱桃酒喝了一口：“我只是来喝酒的。”

　　我并不气恼，笑眯眯的说：“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啊。”Draco喝酒的动作顿了顿：“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我狂点头：“有啊有啊，你脸上写满了我很愉悦你是不是很好奇啊快来求我我就告诉你原因。”

　　他果然不出所料，又瞪了我一眼。

　　他越是这样我的好奇心就越重：“诶，说说看嘛，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难不成……”我想了想：“Mr.Potter答应了你的求爱然后你家里又十分开明的同意你们两个的事啦？”除了这个，我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会让他心情如此好。

　　“不。”Draco喝了一口酒，脸上面无表情，灰蓝色的眼睛却亮晶晶的，溢出了盛不住的笑意：“我决定逃婚了。”

　　“哦……啊！”我惊讶的似乎只发的出这样一个单音节的词“我，没听错吧？”

　　“没有。”Draco轻轻的笑了下，“我为Malfoy家活了这么多年，总归要为自己活一次了。介意我稍稍改变一下吗？”我无所谓的耸耸肩：“随意。”他伸手，揉乱了用发胶精心打理的发型，扯掉了领口的重重束缚，以他平生最不修边幅也是最坦然潇洒的样子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在一旁，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率性而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然后呢？你决定好怎么办，去哪儿了吗？”Draco带着些隐隐约约的笑意：“还没想好，不过……我现在总算明白自由的美好了。或许我会找一个魔法村庄隐居起来，或许我会来你们的世界转一转吧。”

　　“那Mr.Potter呢？”我发现他所规划的未来里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他所爱的那个人的半分地方。听到他的名字，Draco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和他究竟该怎么办。”他注视着手中的酒杯，脸上罕见的出现了迷茫的神情 “这几天他以各种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终究是让我明白我不可能和那个连名字都读不出来的女人结婚。不过……我隐约有个猜测。”他抬头看着我：“Shirley，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我点点头：“嗯哼，说吧。”Draco：“我猜过不了几天，会有一个黑发绿眼，额头上有一道闪电形的疤痕，戴着一副圆形眼镜的家伙来这里问我的去向，如果他来了，请你告诉他我在他的家乡等他，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我欣然允诺。

　　“谢谢，现在我要走了。”Draco起身，顺走了我那瓶樱桃酒，准备离开。在他推门的一瞬间，我举起我的酒杯，向他的背影举起：“敬自由。”

　　Draco听见后，停下他的脚步，脸侧了侧，也举起手中的酒瓶。

　　“敬自由。”

　　或许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便是自由了吧，为了自由即便是舍弃再多也是心甘情愿的。

　　Draco走后，隔了几天Hari才带着一身疲倦来找我。恰好那几天帮Draco留意Mr.Potter都快疯魔了。“蓝眼，不是……棕发，不是……没有眼镜，唔，绝对不是……诶诶诶，黑发绿眼似乎有疤，还戴眼镜……嗯，那就是你啦，MrPotter你男朋友让我告诉你他住在你家等你回去……”

　　那人抱着手，看着我：“这算什么，大冒险的惩罚吗？”我定睛一看，然后大窘，原来是Hari。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别提了：“一个朋友委托我的，嗯……就是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大爷。”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姓Potter的？不过那个标准和我还真是契合啊，我还以为你要找的人是我。”Hari笑了笑。

　　“那件事情怎么样了？”我突然想起来他失踪的这几天去干嘛了。Hari以半高兴半无奈的口气说：“别提了，他啊，逃婚了。”“哟，人家逃婚了这么开心。”我敲了敲他的桌子“真是，早干什么去了。”

　　“是啊，我早干什么去了。”Hari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用着近乎呢喃的语气说：“其实他走了，我也很开心，毕竟，他终于为自己活了一次。”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枝薄荷，不知是什么时候摘的，看起来绿意盎然。

　　我看他那个分外珍惜的样子，心里大约猜到了是谁送的。

　　“你家小混蛋送的？”“不。”他出乎我意料的摇了摇头：“他放在书桌上，说是给他最爱的人。”他慢慢低下头，声音也低沉下去“我？我只是个可恶的盗贼而已。”

　　“好吧好吧，喝点儿什么吧。”我看这时候也聊不出什么，不如先喝两杯。

　　“苦艾酒。”Hari说。

　　回到吧台的途中，我的脑子里突然电光火石的闪现了我刚刚和Hari的对话。

　　“说是留给他最爱的人的。”

　　“他终于为自己活了一次。”

　　“别提了，他啊，逃婚了。”

　　“你怎么知道我姓Potter的？”

　　“你怎么知道我姓Potter的？不过那个标准和我还真是契合啊，我还以为你要找的人是我。”

　　“黑发绿眼，额头上有一道闪电形的疤痕，戴着一副圆形眼镜。”

　　我转头，看着望着那枝薄荷出神的Hari，突然明白了Draco要找的人，究竟是谁。

　　端上Hari要的苦艾酒，我顺道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经感叹生活真是比韩剧还韩剧啊。心心念念爱慕对方的两个人都喜欢来我店里喝酒，居然一次也没碰上过，未免也太过神奇了吧。

　　“你……在看什么？”Hari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急忙收回那个脑残白痴笑：“咳……没什么。”然后清了清嗓子，错开话题：“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呢？是去找他还是就这样等他回来。”

　　Hari低低的笑了，情绪也低落下来：“以后？我们之间早就失去了说以后的资格了吧。”说完，将手中的苦艾酒一饮而尽，却在那一瞬间皱起了好看的眉。

　　我起身，拿起他面前的酒杯，径直向吧台走去。用纯熟的手法调制了一杯淡绿的酒液重新摆在他的面前：“苦艾酒不太适合你，不如试试这个？”Hari摇晃着杯中的酒，一双绿眸因玻璃杯中折射出来的光而变得迷离：“这是什么？”“薄荷雪莉，我的新品种。”他将酒杯凑到唇边，慢慢浅尝一口，薄荷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撒开来，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一场长久的沉默，只有薄荷微凉的芬芳在其间无言的流转着。

　　“想听故事吗？”我突然开口。他抬眼“什么？”我没理他，只是将那个从Draco那里听来的故事，以一个Hari从来都不知道的视角缓缓讲述出来：“从前有一个魔法世界，我这种没有魔法的普通人被称作麻瓜……”

　　起身，走向吧台，故事的尾声就终结在这短短的几步的路程中，然后为自己调制了一杯绿的动心的“薄荷雪莉”

　　将酒拿回座位，Hari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那个故事里，眼中隐隐有悲戚的神情闪过。他问我：“你从哪儿听来的？”

　　“只是个故事而已。”我耸了耸肩“你当我是自己编的也未尝不可。”Hari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的盯着手中的酒：“为什么要取这样一个名字？”

　　“我的名字和酒吧的名字。”

　　“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薄荷。”他说完，将手中的酒尽数饮尽。玻璃杯在透明的台面上击出清脆的声响。Hari站起来，对我说：“我走了。”

　　“等等。”我叫住了他。我有种预感，这些话再不对他说就再也没机会了：“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顿了顿“薄荷的花语，是愿与你再相见，或许他在留下薄荷的时候，心里还是在期待着与你的重逢吧。”

　　Hari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对我笑了笑，夕阳在他的身后勾勒出柔和的金边，衬的他的微笑越发温柔：“谢谢你，Shirley。”随机转身，踏进了街上夕阳金色的柔波里。

　　“你……”

　　“我等了你很久。”

　　“抱歉，不过……”

　　那个人影被另一个拥入怀中。

　　“用你的下半辈子来补偿我吧。”

　　“好。”

　　【正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