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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花扉是个爱哭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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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默在一家PIZZA店做小时工,现在已经是十一点钟,店里已经没有什么人,店员都在做关门前的准备工作。
“予默,你来一下。”
“哦。”听到老板叫,予默应了声,把清洁剂放好,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
老板把一张纸片交给予默,说:“这个是地址,刚刚有人叫外卖,你去送一下。”
予默拿过来一看:“这个地区不是松松负责的吗。”
“松松提前走了,你代替她去一下。送外这个后你就可以下班了,不用回来。”老板开出好条件。
“可是……我不认识啊。”她们负责不同的地区,这个区她从来没走过。
“所以我才给你地图,不是吗?”老板脸色一变,凶巴巴的。把刚出炉的PIZZA塞进予默的手中,连推带搡的把予默赶了出去,“好了,你快点去,不要砸我们的招牌。”他们有规定二十分钟一定送到的。
“唉!”予默认命的骑上脚踏车,谁让他是老板呢。
“万寿路?”予默念着地址,想了想。这个地方她自然知道,但是万寿路那么长,跨越了三个区,究竟在哪里呢?算了,还是边走边找吧。
予默按照门牌号码找,竟然走进了一个高级住宅区的里面。“这到底是哪里?”予默看看地址,上面写的是万寿路277号A,可是这里,左边是302,右边是271,中间差了那么多,到底在哪里?
看着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予默有些着急了。还是找个人问问吧。予默走向右边的大楼,随便找了一户人家,敲门。现在再打搅人家是不是不太好?看看表已经十一点过了。可是,不管了!再怎么样也要送到才行啊。
正想着,门已经打开。开门的人很高,予默平视看到的正好是他的胸口。
“请问……”予默拿出专业的笑容,说话时习惯的看上人的眼睛。咦?怎么是他?予默一愣。
面前的人正是花扉。不过予默的惊讶不是来自他是花扉,而是他红肿的眼睛。怎么?他在哭吗?
“予默。”花扉的声音沙哑中带着未消除的哽咽,他的眉头蹙成一字形,看起来楚楚可怜。
这样的他谁看了也会心疼,予默当然不特殊:“你怎么了?”
“我……我……”花扉细细抽气,忍不住伏在予默的身上:“呜……”
“好了,没事。”予默安慰道,才想起自己的工作:“你先回答我,277号怎么走?”
“什么277?”予默拿地址给他看,他才明白,指指上面:“这里三楼就是277啊。”
“哦,那好。你先放开我,我把PIZZA送上去再下来看你。”予默七手八脚的把花扉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工作是绝对不能耽误的。
“可是我……”花扉乞求的说:“不要走好不好?”他没有再扑到予默的身上,只是手扯着予默的衣角,像个孩子。
“我送完东西马上就下来,好不好?”予默晃晃手上的PIZZA,哄劝道。
“哦。”花扉恋恋不舍的放开予默的衣角,一步步的后退:“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委屈的嘤嗡,说话中,眼睛又泛出泪光。
本来予默已经上楼梯上到一半,看到花扉这样只好又下来,拉住花扉:“那你陪我一起上去送好不好?”花扉这样,实在让她无法狠心抛下。
“好。”花扉破涕为笑。眼中的泪依然在晃动,但是笑得却很可爱。
回他一笑,予默对他伸出手,两掌相握。真的没有想到,家中的花扉竟然是这样的。虽然她对花扉的印象只在于他对时尚很专业,但是怎样也没有想到花扉会哭。是花扉诶!竟然哭!
她也曾翻过时尚杂志。花扉,服装界的一线名模,他担任多个品牌的代言人,拍摄过的广告和走过的秀无数。杂志上的种种风姿让人着迷,多是以高傲冷酷的表情为主,实在无法预料真正的花扉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流泪的花扉感觉就像冰山在融化一样,勾起心底最深处的温柔。
上楼,予默敲门。
门打开,门内的人明显的愣住,目光停留在两人靠在一起的头上,表情呆怔。
站在前面的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身上穿着PIZZA店的工作服。她眉毛很黑,眼睛很亮,神采熠熠的感觉,看了就让人精神一振。而她身后的人却正好相反,他是男生还是女生?他就趴伏在女孩的身上,头放在女孩的肩膀上,长长的银色头发垂落在女孩的手腕间。整个人看上去就如他的发丝一样,纤细,柔弱,还有几分怕生的娇怯。他是谁?好熟悉……
凤形的眼睛在眼尾处微微上挑,眼角带着湿润。明明应该是性感的,但是在他身上纯然透明的单纯。发现有人在看他,花扉不好意思的微微笑笑,垂下了眼帘。
发现自己的失态,房主赶忙笑笑:“啊,对不起,你是来送PIZZA的吗?”
“对。”予默拿出保温袋中的PIZZA,并交出单据,请她签收。
签单,交钱,花扉就像无尾熊一样的吊在予默的身上,不言不语,却死死的抓住予默不肯放。临走的时候房主还是忍不住的问出来:“那个……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她问予默,毕竟这个人太漂亮了,而且越看越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予默笑笑,并没有回答,只是说:“他心情不好,所以我只好带他一起来,不好意思。谢谢您的惠顾,再见。”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离开,等没有旁人的时候,花扉更加肆无忌惮的抱住予默,泪水再次留下。
“到底怎么了?”予默一边安慰花扉还要一边帮花扉开门,真是有点手忙脚乱。
“我不要……”花扉模模糊糊的喃喃。
“不要什么?”予默没有听清楚,她的注意力还在开门上,毕竟要哭到里面哭,在外面哭多不好。
“我不要住在这里!”说着,花扉从予默的手中抓过房门钥匙,从窗口丢了出去。
“你——”予默目瞪口呆。就这样把自己家门钥匙丢了?那他怎么回家?万一被小偷捡到怎么办?钥匙扣上面有门牌号码的啊。
花扉还在抽泣,被泪洗过的眼清透的显现出强烈的悲哀,让予默觉得揪心。
“要不要我叫湛斟他们来?”予默问。或许见到他的朋友会好一点。
花扉摇摇头,又摇下两行清泪。叫他们又如何?没用的。
予默叹气,忙了一天,现在她全身的骨头都在痛:“那你要怎么样?现在很晚了,我要回家。”经花扉一闹,已经过了十二点,是凌晨了。
“我……”花扉的样子迷茫又悲伤,眼泪一直在掉。他吸吸鼻子,勉强停止哭泣:“我可不可以跟你回家?”他没有家,他的家不在这里,他不要在那个屋子里面……
予默翻了个白眼。当然不可能!她家五个人睡两室一厅,连客厅阳台都睡了人,他怎么能去?“不行的。”
“那……”眼泪流成两条线,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滴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声音清脆。
花扉慢慢的放开予默的手,低下了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只有他没有,为什么他没有……
她还以为他会一直缠下去呢,见他放手,予默松了口气。花扉不是那种可以让人简单拒绝的人,如果他坚持,恐怕没有人可以抵抗得住。
“那我走了,你没有问题吧。”予默指指窗外,刚才他已经把钥匙丢出去了,那他今天睡哪里?
花扉牵动嘴角,想让自己笑:“我没事……”出口的声音带着泪意和浓浓的鼻腔,声线也跟着微微颤抖,是那种努力压下害怕,却又没有成功的感觉。
明明那么难过,却要勉强自己笑出来。予默原本已经打算离开了,可是看到花扉的那一笑,就好像整个胸膛都被燃烧着一样,眼中也涌上了泪意,看着花扉,看到自己心酸。
两人泪眼中对望。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这样的难过?那种浓得仿佛化不开的悲哀绝对是天长地久堆积起来的。究竟,花扉经历过什么?
予默深吸了口气,擦掉眼中的湿润,对花扉跨出一步:“学生会的长沙发应该满好睡的,你有没有学生会的钥匙?”
“嗯?”花扉露出迷茫的眼神,不解的看着予默,后者冲他灿烂一笑。
***
“真的可以吗?你不回家?”学生会的会议室灯火通明,很有生活气息。
予默愤怒的故意插起腰:“你一路上问了我多少遍了?我说行就行,你要再问我,我马上回家!”嘴上凶巴巴,手上却忙着给花扉泡了杯柠檬水补充水分。
看着喝水的花扉,予默伸出手顺顺他银亮的头发。究竟为什么?他这么没有安全感?就像她答应跟他来学生会陪他过夜一样,一点小事,他却要反反复复的询问,确定心底的安全感。
“你的头发本来就是这个颜色的?”予默拿着花扉的头发绕在手上玩。
“嗯。”
“想不想说说你自己?”也许她能帮到他。
“我……”花扉看着她,很为难。他怕她知道以后又要远离他,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了。
予默也不勉强,拿过花扉的杯子:“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从不勉强别人。
花扉却牢牢的拉住予默,用力的咬着下唇:“我……我是鬼……”他小心的看着予默的表情,手也一点一点的轻轻松开。
啪!予默一挥手的甩开花扉,跟着向外面走去。就在花扉还在酝酿悲伤情绪的时候,惊人之语溢出:“鬼那种东西我看多了。”
一怔,花扉忘掉了自己的悲伤,想起了今天白天的情形:“那你是……”原来予默真的可以看到。
“鬼有什么的,我见过的鬼比人还多。”予默在旁边翻冰箱。
“可是……”花扉细细抽气:“我是□□而生的怨鬼……”所以每到夜里,怨气充满时,到处尽是莫名的哀伤。让他想哭、想死……
□□?予默一怔,手上的动作完全定格,看花扉的眼神充满了惊呆。
花扉别开眼,轻轻吟颂:“厉鬼让残暴臣服足下;水鬼在雨中消失隐去;怨鬼在月夜对天哭泣;色鬼日日沉浸于美色中沦落;吸血鬼化为僵尸噬血而生……”
“那是什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怨鬼在月夜对天哭泣……?
心下一颤,觉得有些害怕。感觉就像亲眼目睹凶杀现场而怕被杀人灭口的那种害怕。予默终于感觉到了,她闯入了一个不该属于她,也不该被她窥探的世界。
校长为什么要她介入这些?厉鬼、水鬼、死鬼、怨鬼……这些都是什么?
“这是宿命。”花扉看向窗外,仰首对着月亮,流下两行清泪。
月光冷漠而温柔,铺洒在花扉忧伤的面孔上,两行泪迹在月光下反射出两条银线,更添绝望。这是他的故事吗?夜夜对月流泪哭泣,累积心中的无尽悲哀。
“你——”予默呆呆的望着花扉。花扉看起来如此的虚幻遥远,不切实际。人世间,真的有如此的悲伤吗?一切仿佛如梦。
“想听故事吗?有关我身世的故事,想听吗?”花扉回过头,泪水洗过的脸庞,是认命。
予默无意识的点点头,也说不清楚究竟想不想听。有些害怕,有些好奇。
故事开始……
暗妆煞影……那是一个传说。传说中,暗总是喜欢轻点红妆,煞有影无身。煞需要暗的剑刃去获得重生,但是却没有成功,两方都有损伤。煞的灵魂破碎,而被煞灵魂碎片依附的人会变成鬼,只有暗的剑刃可以斩去,可偏偏随着煞的破裂,暗剑也失去了踪影。
从花扉出生,记忆就一直都在……
他的爸爸名叫胤俞,他的妈妈叫胤绮,是同父同母的兄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他生出来?”胤俞愤怒的指着角落的花扉。
胤绮大叫:“我爱你呀!我想要拥有我们的孩子,我错了吗?”
“错?你说你错了吗?”胤俞扯住胤绮的头发,扯向角落的花扉让她看清楚这是怎样的怪物,“你不要忘了我们是什么?我们当初说好的不是么?”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胤绮一出国就是一年说是什么公干,如果不是他在圣诞节的时候过去想给她个惊喜,他还会被瞒在鼓里。
如何也没有想到,来迎接他的竟然是刚刚生产完毕的她,还有另一个怪物——
这个孩子不像是个孩子,更不像他们的孩子。刚刚出生就有着银色的长发,他一直在哭,只要天黑下来就开始哭,哭到天亮就会停止,像有开关一样。而且,他哭也不同与婴儿,他的哭是没有声音的流泪,行行的泪从他金棕色的眼瞳中掉出来……
“胤绮,我们分手吧,以后都不要再见了。”胤俞推开胤绮走了出去。禁忌就是禁忌,一但被突破就是永久的痛苦笼罩。他无法面对这样的孩子,更无法面对造成今天这一切的胤绮……
不肯承担责任的胤俞,无法面对现实的胤绮,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记忆中,胤绮总是看着他发呆,喃喃着他和胤俞是多么的相像,然后发狂一样的扯他的头发,尖叫着不许他哭泣。
可是,眼泪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头发无论如何剪都会在短短几分钟长回他原来的长度。
胤绮开始虐待他,从骂到打的身体虐待,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暂时压抑下心中的伤痛。再后来,花扉上了小学,被老师发现身上带伤而找家长,爱面子的胤绮不再打骂花扉,她想出了更妙的招数。
要么,几天不给花扉吃饭,要么一次给他吃很多,硬要他吃光不可。这样还觉得不过瘾,胤绮搜刮出种种食物中毒的方式,最爱看花扉因为疼痛滚打在地上的扭曲感……
小学的花扉就已经在拍摄童装的DM和给商场做窗口模特,他负担了整个家的开销。好在疼痛只是暂时的,痛了几年后就已经麻木了。无论是胤绮命令他吃完十个快餐便当再做仰卧起坐,还是拿杜鹃花给他吃(白杜鹃会引起腹泻),花扉都只是麻木的承受,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
到最后,胤绮也觉得无趣起来,想不出更多的虐待方法。正好那时她找到了她的第二春,跟着男人跑掉,就这样消失在花扉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