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永远的审神者》海间

1、第一章 朝梦

　　空气中漂浮着沁人心脾的清香，那是园子里悉心栽培的花朵绽放一夜的沉淀。夜色残留的浅蓝还氤氲在刚刚透出淡橘色的晨曦里，例行的早练场地罕见地空无一人。
　　可是，这一份宁静迅速被打破了——走廊上传来吱呀吱呀的响声。一个穿戴整齐的少年转过拐角，朝这一排唯一的一个房间走去。

　　这所居室的门板上钉着两块木制铭牌，一块比另一块显旧。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字样，微微一笑，放下端着的水盆毛巾等物事。在门外屈膝坐好后，他敲了三下门，朗声催道：“大将，该起床了。”
　　房间窗户紧闭，内里摆设略显杂乱，小案上还铺着写了一半的信笺。被他提醒的女子将头半埋在被子里睡得正香，根本没理会他的叫声。他等了一会儿，索性拉开门，笑道：“大将，今天是你出阁的日子，再不起的话就没时间更衣梳妆了！”
　　“嗯，嗯嗯……”那个女子的脸上浮起懒洋洋的笑容，眼睛还没睁开，“出阁嘛……嘿嘿嘿……”
　　“——再不起来的话，人家就去叫新郎官了哦！”拿着全套梳妆工具的次郎太刀走了过来，声音穿得很远，药研藤四郎无奈地朝他笑了一下。
　　这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原本还赖在床褥上的人立刻坐直了身子，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她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朝付丧神们打了个招呼：“你们来得这么早啊！”
　　“完全不早啦！”次郎太刀蹲下身子，比她要高出一截，“快去洗漱，等化完妆，还要给你换上全——套衣服的！”
　　她瞥向挂在一边落地大衣架上展开的新娘礼服，绕了一圈自己耳边的鬓发，然后噗嗤一声对着它傻笑出来，全然没了往日的起床气。心里满满的全是幸福的感觉，就像有根看不见的羽毛在搔动一样，痒痒的。
　　“大将！”见她如此发呆，药研藤四郎哭笑不得，将洗漱用的盆和用具拿进屋里。次郎太刀打开妆奁，将要用到的小碟小刷一一摆好。这边正忙碌着，鹤丸国永踱到门边朝里张望：“喔，审神者居然已经起来了？”
　　“这叫什么话，鹤丸国永，”他的审神者用热毛巾捂着眼睛，发出一声放松的轻叹，“我也是有点常识的，今天多重要啊！”
　　他哈哈一笑走进门里，拍了拍手：“真看不出，平时为了睡懒觉连出阵点名和汇报都要在被窝里进行，这还真的变勤快了？那我就放心了。万一真在大喜之日赖床，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喂，你可不许在他面前多嘴！”她故作威胁地要用毛巾拍打他，被鹤丸国永闪身躲过。
　　“别动粗啊哈哈哈哈，有话好好说，我还有礼物要送你呢，”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大俱利伽罗和我一起准备的贺礼。”
　　“别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我啊！”话是这样说，她双手接了过来。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枚做工精致的雕花簪子。趁她站在原地不动，药研藤四郎开始用梳子替她疏通打结的头发。
　　“愿你们幸福，”鹤丸国永金色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笑意，“彼此的相处和磨合是一个很长很难的过程。不管怎么说，你们能走到这一天相当不容易，请务必多加珍惜。”
　　“真好看，谢谢，”她蹲下将盒子放到枕旁的首饰盒边，“我会别上的，这也是你们的心意嘛。先说好啊，你今天绝对不许搞什么特别惊吓，不然的话我——”
　　正说着，准备停当的次郎太刀开始催她，于是鹤丸国永匆匆告辞。审神者送他到门口，转身回去前看到了门边并列的两块铭牌，又不由自主地展露出笑容。她忽然想起屋里还有药研藤四郎和次郎太刀，连忙整肃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那两块牌子上一块写着“审神者”，另一块新做的则写着“烛台切光忠”，这是早些时候她定下的。原本她还想在烛台切光忠的住的房间外多钉上一块写有“审神者”的姓名牌子，考虑到他和其他太刀共住一间房，还是作罢了。

　　“先把衣服整理一下，新娘子。”次郎太刀替她将纯白色打底衣物的褶皱拽平整。这一身都是昨晚换好的，为的是让早上节省一些时间。她很乖巧地听之任之，并不去做多余的动作。
　　药研藤四郎将洗漱用具收拾好后端了出去，次郎太刀开始用一根棉绳替她绞去了脸上的汗毛。他的动作十分轻柔，不多会儿就顺利完成了这项工作。
　　“有人在外面噢。”端端正正跪坐在他面前的审神者瞟了一眼门口。他微微侧头，看到了虚掩的门缝外挤着的一团黑影。
　　认出了那是短刀们，次郎太刀并不直接戳破：“哎呀，要人家去叫一期一振吗？”
　　他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于是门外的影子迅速消失了，见状她笑出了声。次郎太刀将与他同高的衣架上的礼服轻轻揽下，帮她披好。两个月前在筹备婚礼时她认为白无垢的一身纯白过于素净，身在本丸，也不用拘于尘世成亲的种种小节，于是只备下这套华丽的缎子礼服作为正装。
　　金银红三色在胸口和双臂之处构建出美妙的流纹图案，在背后额外用细线绣出圆形纹章，那是按照代表烛台切光忠的刀纹等比例缝制的，她为此花了不少功夫。依次展开手臂伸入袖子，她的每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
　　“之前练习了好多次穿法，不过，今天不用再换下来了，”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脱口而出，“多谢你来帮我，次郎。”
　　“主人大喜之日，人家做点什么也是应该的，”次郎太刀示意她坐下，“那我开始化妆咯？”
　　他的动作非常迅速，转眼间已是接近尾声。闭着眼睛的审神者听他说“好了”以后惊讶地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不是去细看妆容，而是问道：“这么快？”
　　“平时出阵练出来的速度噢，”他满意地端详着她，“你觉得如何？”
　　她望着镜中人，似是不认得自己一般，忍不住看了又看。明眸皓齿，杏目朱唇，墨眉如画——这些词接二连三地自脑海里蹦出，她忍不住去摸脸，好确定这人真的是自己无误。
　　“别碰花了。”次郎太刀提醒道。她连忙醒悟，放下了手：“真好看，你好厉害！”
　　他略显得意地喝了一口随身携带的小酒坛里的酒，眯起眼睛：“我们的新郎官也一定会喜欢的。”
　　“嗯……”她的脸上微微发烫，有点不好意思，然后赌气嘟囔了一句，“他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嫁了。”
　　次郎太刀绕到她身后，开始打理她的头发：“诶？我刚刚好像喝醉了，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
　　“啊啊啊你什么都没听到啦！”她尴尬地晃了晃身子，被他制止了：“喂喂不要动啊，头发都滑开了！”
　　她立刻坐正了身体：“抱歉……”
　　“哈哈哈放心啦！”次郎太刀一边用红绳绑着她的秀发，一边说道，“烛台切光忠酒后吐真言，对你可是在意得不得了、也喜欢得不得了呢！”
　　审神者瞪大了眼睛，虽然脸上盖了一层粉，还是噌得一下变红了。她结结巴巴地试图转移话题：“什么？你们……灌他喝酒了？”
　　“就是模仿现世庆贺告别单身的小聚会，”他眨了一下眼睛，“按照惯例是不邀请女孩子的，所以，你——”
　　“你们居然……瞒着我偷偷灌醉他？”她的嘴唇抿紧了，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在她背后的次郎太刀看到镜子里的她的表情，赶紧阻止即将降临到一众太刀大太刀头上的灾难，“今天可是你不宜动怒的大日子啊。”
　　“说得也是。”她长出一口气，心情似是恢复了平和。

　　这时门外响起了药研藤四郎的声音：“大将，堀川国広托我询问，宴饮的小厅是不是可以开始摆盘上菜了？”
　　“辛苦了，”她吩咐道，“去做吧。”
　　“今天的酒可是人家亲自挑选的呢，”次郎太刀开心地添上一句，“保证够喝！”
　　“还说呢，明明是叫你和日本号一起去买的，结果他的意见都被你一票否决掉了，”她想起这件事，忍俊不禁。
　　“这个嘛……”次郎太刀嘻嘻一笑，并不回答，“梳好了！”
　　她半侧过身子看身后的头发如何，一想到即将举行的结婚典礼，脸上又忍不住浮起两朵红晕。在心里沉寂了很久的慌张和踌躇悄悄复苏了，她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的跳跃声，叹了一口气：“我这么做……好，还是不好呢？”
　　“顺应自己的本心就是好的，”次郎太刀将首饰盒子捧到她面前，“你们还真是相似啊，他当时也说了类似的一句话，‘对不对‘应不应该’之类的。”
　　审神者默然不语，她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已经想得不能更清楚，可是临到头来却在这个时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可以倾诉的那个人正在他的屋子里按照新郎的规格穿衣装扮。她忽然很想去找他，哪怕只是看上一眼，说上一两句话。

　　平日里都是烛台切光忠担当近侍，服侍她更衣起床，与她朝夕共处；今天反而比以往疏远了许多，直到现在她都没见上他一面。

　　“我想……”她沉吟了一会儿，被三下敲门声打断了。
　　“审神者在吗？”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她下意识地咬住嘴唇，这个时候她最想见的人正站在门外——这个事实竟让她有了一种想落泪的冲动。次郎太刀望了她一眼，端着自己的梳妆盒拉开推门，闪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