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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纸中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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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梓和是被腹中饥饿叫起的,她睁眼看看,外面约莫巳时。粗略收拾了一下,她决定先填饱肚子。
顺着昨日顾婆婆和她说的一路摸进厨房。内里热火朝天,厨娘一努嘴指了指,示意她可拿些。赵梓和并不贪多,只取了够吃的,转身去了隔壁小间。
小间里还有些人,一打眼多半都是昨晚守灵时见过的。那些小丫鬟嘴碎的毛病似乎还是没改,小声的聊着,不时发出一两声笑。
她正吃着,又一人选了旁边的座位。赵梓和咬了一口包子,看着忍冬。忍冬像是人缘极好,单这一会儿赵梓和就听到不少小丫鬟招呼她过去坐。只是这人不讨喜,半步不挪,赖在她面前不走。
“真巧,又见面了,听顾婆婆说,姐姐姓赵?”
“是。”赵梓和听着顾婆婆的名号,慢吞吞应了声。
忍冬见她态度极为敷衍,于是道,“姐姐可真是厉害,当日我们都吓坏了,要不是姐姐一双慧眼,只怕真得让小姐蒙了冤。”
蒙冤?听到这两个字赵梓和眼皮抬了抬:“这么说,县衙里对大小姐这事已经有了定论?”
忍冬见状靠近了些,赵梓和想要避开,却听她低声道:“县衙那边尚无定论,只是听说被管事娘子发放出去的景福姐姐。”
忍冬顿了顿,咽口唾沫,“听说她死了!”
赵梓和看她神情不似作假,皱眉问:“死了?”
“可不是,大家都说那日她被大小姐上了身,许是后来被吓死的。也有人说是因为小姐死的冤枉,特地找人下去陪她呢。景福姐姐生前同小姐最为要好。”忍冬想了想,又像鼓起莫大勇气般冲赵梓和说,“赵姐姐你——你还是早些搬出那里罢。”
赵梓和一挑眉,对她的语气也真诚了些,“我会的。”
忍冬见赵梓和听进她的话,露出个讨好的笑来,陪她又吃了小半碗粥才收拾了碗筷。
不过她临走前,脚步轻快,眼底浮现出点得意。在赵梓和看来,就分外突兀。
赵梓和随后出了小间,她在许府寸步难行,多问多说都是错,但是出了这个门就不是了。她看看许府两个鎏金大字,随后往东街去了。
她从忍冬口中得知,景福是死在东街瑞安巷的。如果她脚程快些,说不定还能有些收获。
赵梓和到义庄时,唯有一个眼睛不太好使的老伯。
“不知最近可送来个年轻女子?”赵梓和没有见过景福,只能模棱两可的问。
老伯想了想:“是有一个。”
边说边给梓和引路,梓和见他走路不时碰着边角,便伸手扶着他。
老伯很少遇到这般热心的姑娘,心中宽慰:“就是这个了,似乎还是从许家放出来的。听她邻居说起,是因为起夜滑了一跤,不巧撞在了水缸上,被发现时尸身都凉了,真是可怜。你要是祭拜,可得快些。再过一两日,就得下葬了。”
梓和谢过老伯提点,转身端量着景福。
撞在水缸上?只怕是她死后,有人故意布置了现场。毕竟撞在水缸上和被人袭击致死,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景福脸上的紫红色斑块就足以说明,她死时应是仰卧,而按照老伯所说,景福应是后脑着地。且看样子,她死了至少有一天以上。
赵梓和又将景福翻了过来,手指在她脑部轻轻摸索,不多时就找到了一个长条形伤口,伤口周围还有些许木屑。她伸手比对了一下,料定是凶器应该是棍棒一类。
不过和许蕊身上的指印一样,棍棒这种随处可见的凶物,真查起来,也是有难度的。
赵梓和动作利索的查看完,心中疑云消散了些。
景福伤在后脑,并无防备,那来人定是熟人。趁她不设防时,一击即中。这是下了死手的,力度之大,伤了她自己,倒也不是不可能的。至于真凶到底是谁——
赵梓和看看自己的手掌,想起忍冬端起碗筷时不经意颤动的右手。她能知道的,县衙的人自然也会知道。只是由她去说,终究不算妥帖。
她放下银钱,“老伯,借你纸笔一用。”
赵梓和想了想,写下‘景福已死’四个字,对老伯道了声保重,转身离开了义庄。
东街上人潮熙攘,一个泥猴似得小孩撞在她身上。
赵梓和摁住那小孩,小孩抬头,只见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直把他看的无所遁形。
赵梓和:“我身上可没钱。”
小孩被抓个正着,扭身想跑。对方虽是个女子,却比他年长。他怎么都无法挣脱,只能咬着牙不吭气。
赵梓和看他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恨恨的盯着她,像头狼崽。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软,反正她需要一个送信的小伙计。便宜他又能怎样?
“这银钱你拿着,把信送去衙门。”
那小孩怀疑的接下信,又掂量了下银钱:“你不会是在这里面写了什么不该写的,好让大老爷把我抓走罢?”
“不去算了,我哪儿那么多闲工夫,要是遇上个好心的,说不定还能再赏你些辛苦钱。”赵梓和面不改色的说完,只差点一点这小孩不开窍的脑袋瓜。
那小孩一想倒也是这个理,将信将疑的准备走这一趟。赵梓和看着小孩小大人般谨慎样子,不由得有些想念幼弟。
她思绪慢慢飘远,是很想回去看看他们。只是今天出来的已经很晚,总不能落了许家口舌。转身看着来路,只能挺直了腰板往回走。
那小孩子到了县衙,正遇上顾子瞻外出。小孩把信往他怀里一塞,仰头看着他。
顾子瞻有些摸不着头脑,“给我的?”
他看那小孩点点头,于是取信一看,只有四个字,写的倒是明明白白。他吩咐捕快去查一下这个叫景福的人,顺手摸了摸那小孩的脑袋。
这、这就完了?
小孩气鼓鼓:“果然是骗人的!”
顾子瞻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笑吟吟的瞧他,“怎得,被骗了?”言下之意赫然是说,你有什么值得骗的。
顾子瞻看到那小孩涨红了脸强辩道,“她明明说会有辛苦钱。”
“哪个?”他晃了晃信,“难不成,你就信了?”
小孩被他调笑的语气气的眼眶都发红,只是努力忍着,低头不愿瞧他。
顾子瞻不再逗他,从钱袋里拿出银钱递给他取笑着说了句,“小哭包。”
小孩豆大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当下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
顾子瞻还坏心眼的逗他:“记得买糖吃。”
他扭头对顾子瞻做了个鬼脸,“我早就不吃糖了,不是小孩子了!”
顾子瞻笑出声来,眉眼舒展,欺负人欺负的心情大好。再次展了展信,仔细看了起来。字体娟秀,像是女子所写。他脑袋里映出昨晚那个面容清丽的姑娘,脸上笑意更浓了。
一个敢碰死人的姑娘,胆子可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