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落尘》施闻

1、故人离去尘心凉

　　第1章故人离去尘心凉

　　传说，曾经召唤出轮回之剑和乱世魔剑的炼妖石又重现人间。其中岁月仿佛弹指一挥已是万年光景。据说，轮回之剑一出斩入忘川，斩断一切尘缘俗事；乱世魔剑一出时局必乱，打破一切和平，毁灭诸般美好。

　　轮回剑主柳洛辰特奉师兄天帝之命，下凡追查炼妖石的下落。

　　魔道莫言谷中的大殿，一片杯盘狼藉，寂静出奇。

　　莫小药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挡在轮回之剑前，护着身后的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神尊大人柳洛辰，心里有一丝兴奋，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眼前的男子出尘脱俗，挺拔颀长的身形，好看的凤目带着一丝温柔，一根白玉簪子简单地插于发间，漆黑的长发随风飘动，黑与白形成鲜明的对比，便如他的性格，向来黑白分明。这样的人本只应该在九天之上睥睨众生吧！

　　小药身后的黑衣老妇受了重伤，胸腔里强压着一口血，终因疼痛难忍，轻咳一声，本是不想让小药担心，可此时的气氛太过寂静，这轻轻的一声咳嗽还是让她听见了。

　　咳嗽声扫清了她的恐惧，白净的脸上只留下坚决。她绝不能让婆婆有事，虽然鬼婆婆杀人无数，向来手段狠毒，平生恶事做尽，可是婆婆养育了她，而且待她极好，她做人怎能忘恩负义？

　　柳洛辰看到这个小妖精不顾生命危险挡在轮回之剑前，暗暗吃了一惊。一个小丫头还不至于他动用轮回之剑。他将剑收回，眼神透过小药看向地上的鬼婆婆，淡淡道：“炼妖石在哪？若交代了，本尊可以饶你不死。”明明是命令的话，但从他口中说出，却是那么好听，缥缥缈缈仿若白云飘过，随风而散，余音绕梁，别有种悠长的韵味。

　　这是小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人，虽然她曾经见过那些俊逸非凡的狐妖哥哥，但眼前的男子却是俊美的不食人间烟火、超凡脱俗，寻常仙子、魅物根本比他不得。她心神一动，完全忘了他是要杀他们的神尊大人。铲除妖邪，维护天下和平，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她哪里知晓柳洛辰没动手杀她们的真正原因，单纯地以为他是菩萨心肠，不禁对她们动了恻隐之心。

　　其实柳洛辰之所以没有动手，只是因为这世上唯有鬼婆婆知道炼妖石的下落，他自然不能让她死。

　　所谓炼妖石，是一件很可怕的魔物，万年前曾召唤出轮回之剑和乱世魔剑。如果魔道中人得到，则法力大增，若仙人得到，心术不正的也会被其所控，为祸世间，此等魔物，自然不能让他人得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鬼婆婆轻笑：“想知道炼妖石的下落，尊者可否答应老奴一个要求？”

　　即便鬼婆婆不说，柳洛辰也会对她手下留情，再怎么说她都是他的一位故人。莫言谷，顾名思义是不想再说什么，其他人也不必再说什么。到底谁因爱，化身成魔？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个因爱走上歧途的女人罢了！虽然她犯错情有可原，但若他随随便便答应一个魔道中人，如何对得起天下人？怎么对得起世间的公理？

　　现在柳洛辰要抓她，只是神帝——他的师父，曾预言千年之后天地将有大劫。再过三年，便正好是一千年。现在，炼妖石突然重现人间，六界危机四伏，柳洛辰本想来莫言谷与鬼婆婆协商，能不动手便不动手了。

　　可谁知鬼婆婆性情竟然如此古怪强硬，坚决不信仙界中人，哪容他多说，立马下了逐客令。这还不止，她还伤了多位仙界中人。鬼婆婆更像是抱着必死之心，招招狠绝，柳洛辰情非得已，只得出手。

　　他还在犹豫，鬼婆婆已慢慢地从地上起来，小药忙上前扶起她。她温柔地拂过小药的鬓发，柔声吩咐道：“扶婆婆去房里。”

　　这么温柔的声音，连柳洛辰也未曾想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竟会对一个小丫头有感情，难怪小丫头不顾性命也要为鬼婆婆挡住那致命的一剑，看来这小妖精还算有点良心，只可惜没有好好修行，身上妖气弥漫，或许也害人无数。不过，为何他会从这个少女身上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感觉，这个丫头到底是谁，为何会让他心神不宁？柳洛辰马上甩开这个危险的想法，心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小药将婆婆扶到房间，让她舒服地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鬼婆婆向小药挥手道，“小药，你先出去，婆婆还想与神尊大人谈些事。”

　　小药谨慎地看了一眼柳洛辰，不安的犹豫片刻，才关好门离开。

　　她走到门外的白梅树下。淡淡的花香减轻了她内心的担忧和恐惧。她想，神尊大人会放过婆婆吗？如果不放，她便与他拼命。可是小妖的命本就不值钱，就算她因此丢了小命，也没有人会在乎的。然，能这么死去，和婆婆一起死去，也是很好的吧……至少再也不会孤单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小药差点在树下睡了过去。

　　突然，她听见房间里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好像是桌上的茶杯碎了。小药立马从小憩中回过神，心想，难道担心的事情这么快便发生了吗？对啊，神尊大人向来疾恶如仇，又怎会放过婆婆？

　　小药急忙奔进房间，看见房内的情形，不禁呆了。

　　婆婆嘴角满是黑血，柳洛辰眉头微蹙，扶着婆婆，神色充满无奈。可婆婆笑得风轻云淡，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盛宴，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唤小药过来。

　　小药来到婆婆身边，早已泣不成声。此时，她自然最恨柳洛辰，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她的生活本该平淡而又幸福，她的幸福很简单，便是能和亲人永远地生活下去，即使永堕魔道，她也不会后悔。小药现在最希望的是婆婆活着，若婆婆死了，她便一个人了。婆婆，不要走，不要丢下小药一个人……

　　婆婆用手轻触小药，小药下意识地握住婆婆渐渐下垂的手。

　　地上被摔碎的茶杯以及空气中淡淡的药味，暗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婆婆中的毒是婆婆自制的，除了婆婆之外谁都没有解药，小药怎会不知，只是婆婆为什么要自寻死路，难道她不要小药了吗？

　　婆婆好像猜到了小药的心思，无力地笑道：“小药，人……终有一死，婆婆这把老骨头了，早该走了，无须难过……但婆婆此生……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啊！好在神尊已……答应老奴会好好照顾你，不然我……一定会……死不瞑目。小药，乖，不要哭……婆婆最喜欢……看你笑了……”

　　婆婆的声音越来越轻，知道她马上要离开人世，可小药不肯婆婆走，她翻遍婆婆的衣服口袋，急道：“婆婆，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有解药的，为什么不拿出来？”

　　婆婆摇头，握住她不安分的手，道：“小药，没有解药，已经没有解药了。所有的解药……都被我毁了……好在，婆婆临死前，终于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神尊大人答应过老奴……会替我照顾你……婆婆安心了……”

　　小药不断地流泪，没想到婆婆会以这种方式了却此生。不愿她带着遗憾离开，她道：“婆婆，我答应你，小药不哭。小药会一直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她使劲地想擦干眼泪，可眼泪还是不停落下。

　　婆婆亲切和蔼地笑道：“小药……你已经十五岁了，不小了……现在……婆婆要走了，不能……再保护你了。你以后……好好地跟着神……尊……要乖乖地听神尊的……”

　　话未说完，鬼婆婆闭上了眼睛，手从小药的身上滑落。

　　婆婆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小药扑进婆婆的怀里，不停地哭泣。现在，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婆婆回来啊！她只要婆婆回来，那是养大她的人啊！与她一起生活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