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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凤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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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出了客栈大门,找了个无人地界掐起云头,向着天界行去。
不过极其短暂的数月光阴,天界的风景自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
按照天界那群吃饱了没事干只得寄情于鸡毛蒜皮的捕风捉影寻找八卦的神仙们的习惯,凡是“认识”的仙人遇上比较重要的生辰日子,前去找事顺便送礼(?)是必不可少的。
于是为了能拖一会儿算一会儿,我决定在回去自己的住处之前,先去探望凤箫神君。
自从神君四千五百年前陷入长眠之后,他的府邸便被手下一干仙人用术法给半封闭起来,相当于人界的“请勿打扰”。除却一些相熟的例外尚可出入,基本成了个极为清净的地界。
身为唯一被他养过百年以上的一个仙子,我自然是可以算入这特殊仙群里的一份子,便难得的成为“例外”中的一员。
或许,这也是我在整个天界为数不多的“特权”吧。
神君的仙邸位处天界梧桐谷,名作笙箫宫。在我这种高不攀低不就的仙子眼里,一位上神的住处即使装修再怎么低调而毫无杂饰,也自有一股彩器华皿难以企及的瑞气腾腾弥散。
就如他对自家屋子的装修品味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凤箫神君,是个低调严律的上神。也正因如此,对于他是怎样看中我带回宫里又养到自给自足的年纪这一点,是天界七大不可思议之七。
连我自己都很困惑。
据说有位堪称“天界第一包打听”的仙人曾下定决心要挑战这天界七大不可思议之七,于是费尽心血终于向凤箫神君倾诉了这个问题。但事实证明天界的七大奇迹还是很保质保量的,据说神君当时很淡定的吐出一段艰深难懂的上古残语,然后施施然离去。那位包打听花了百来年时间请教无数翻译名家终于琢磨出个意思,翻译成天界普通话大概是说神君那天早上多喝了两口汤,心情一好于是在路过那片流火时恰到好处的想起天君昨日会议上关于三界重点保护生物的珍稀性和重要性,便随手救了一只出来养着。
此话一出冷场三年,三年后当视人纷纷表示不相信。但经此一事大家却还是能明白神君对于此事并不想提及,于是乖乖闭嘴。
“阿淬,你来了。”
立在殿门外等待传唤,不过须臾便等到玉罄微笑着走出来。
玉罄是神君身边颇为信重的仙子,容貌明丽如阳春白雪,是天界诸多仙子中有名的美人。若非众仙皆知神君天生便为无欲之体,而自神君聚形于天界后也从未与哪位仙子有过风月传言,估计会将她当做神君的妾室。
神君的地位在天界十分特殊,先不说他那没有来由的天生魂体无欲淡情,便就是他在传闻中生于梧桐谷却不知父母是谁、天生仙力天赋异常而成为天界除早已消亡的创世神外第一位飞升上神的神仙这几件事,便已经够让人注目。然而因他多次拒绝了代代天君的予位相请,最终除职位封号外无论术法品级年龄都胜于天界现存的所有神仙,对于大部分仙人来说更多的只是一个传闻。
后来待我拜入玉瑛仙主门下,初时引得不少仙人围观。后来有和我熟悉的同伴常常打趣我,说若不是凤箫神君教养长大,估计我也不会是这么一副迷糊又故作守礼的模样。
之后四千五百年间那样的性子被迭墨师兄刺激的改了好多,但毕竟是从小留下的印子,有些本质的东西终究难以改变。
“神君还是昏睡不醒么?”明知道很可能是废话,但我还是问了。
“是,神君当日说,此事自有其因果,让我们不必多想,应是心中有数,”玉罄领着我前往后殿,同时随口闲聊,“听说你最近下了一趟人界?没有遇上什么意外吧?”
我摇了摇头:“凤箫神君自小教导我万事可先搁置一旁,只安全二字必得万万当心,我自然会注意的。”不然也不能在时不时招惹些注意力的情况下平安长到这么大。
我的身体里封印着个定时炸弹的事情早已不是三界的秘密,从前的几千年间不是没有遇上过危险,只是每一次都能通过各种途径解决。
玉罄用个小术法打起帘子,凤箫神君沉睡的地方并无他人看守打搅,这样反而避过了很多麻烦。
上次来见神君是三百年前,每次相见都能让我回忆起那些懵懂不知世事的时光。我望着那张宁和如春水般的面容,心底一片宁静。
对我来讲,这位将我从小养大的神君,如师如父。虽然他从不允许我选择其中一个称呼来叫他,我百来岁的时候还因为在称呼上纠缠多次被骂而恶意的想——他不会是觉得自己皮相年轻不愿服老的缘故罢?只是年岁渐长终究没了当初的固执,无论他最初是为何救我,对我来讲都恩同再造。
“玉罄仙子、七淬仙子,迭墨上仙在殿前等候,说是来接七淬仙子回去。”
只站了片刻,便有小仙婢在屋外轻声通报。玉罄看着我轻笑:“你这位师兄倒是很关心你。”
那表情有点暧昧,只是比起外头很多仙人那种半真半假说着什么“师兄师妹呀关系亲近呀原来如此呀哦哦哦”的八卦模样,她明显是纯粹玩笑——跟在神君身边万年,她对我也是很了解的。
我白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卯日星君的工作向来十分尽责,在天界一片雪一般的明光间,我看到迭墨微笑着对我伸出的手。
“走罢。”他说,“你在这里呆着,免不了打扰神君清修。”
“哦……我的生辰礼物准备好了?”我眨眨眼,见到他微笑颔首,心里无法抑制的开始期待。
“阿淬,”身后的玉罄唤住我,“十天后……就是你九千岁生辰了对吧?”
“嗯,”我点头,“怎么了?玉姐姐要送礼物给我吗?”
“礼物自是要送的,”玉罄看着我,声音变得很轻,“只是忽然想,神君知道你就要到生辰的话,也会很欣悦吧……”
我微微一愣,想起沉眠塌上那无比熟悉的容颜。淡然平静的面容安详俊秀,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