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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山里的日子 ...


  •   夜里睡得不安稳。心口痛。

      我爬起身,出了房门去伙房溜达。走出几步,心里越发疼得厉害,忍不住捂住心口半蹲下身子,嘴里咬紧牙根。
      妈的,再这样捧着胸口,我不就是在效仿东施了么?
      心里这么想着,可是行动上没办法改变,看来刚才虽然成功放倒了男人,身上还是受伤了。

      我抬头,在院子里看见了亏损的月亮奶奶,她在耻笑我居然救人不成反而连累自己成了伤患……
      不禁恼怒。怎么流年不利了?
      以后下山还是算好日子,瞅瞅时辰的好。
      我点头。

      叹息完毕,我无奈从袖管中取出贴身的小囊,抽出三两只根针。
      月光下,一个人影被拉得长长的,手里举着针,抖哗哗的。

      心脉啊,不能随便刺激的,师父说的。

      对着使惯了的家伙我心里竟然起了凉飕飕的感觉。
      我害怕。

      呵呵……
      最后干笑数声,把东西收起来了。

      自己的命还是比较金贵的,痛一下又死不掉。
      我忍~

      回头想想,不太放心,我在过道上拐弯去了西厢房。
      房里,他睡得深沉。我看的怅然若失。
      好小子,我为你痛得心肝直疼。你睡得可真是沉啊……

      我再没有客气,拔出寸许长来的针,电光火石间就下在他身上。
      扎针的瞬间他的眼皮动了下,没能清醒。
      我迅速下针,本来是想教训教训他的动作,到了最后还是变成了给他疏导脏腑。

      等你醒过来,我们一切要好好计较一番。

      尽管心里多少有点挣扎。
      身为一个大夫,还是不能做什么缺德的事情的吧?

      我回房斜靠在床头,心里好不哀怨。

      生闷气是很费力的事情,一盏热茶的功夫倦意上头,也就更衣睡了。

      梦里,人更加不安心。
      耳畔总有利器穿空行来的“嗡嗡”声。
      我翻个身,拿被子蒙住头,把声音隔绝于外。
      人蜷缩成一团,虾米似的让自己的脸贴在膝盖上睡。而手搭在脚掌上,为冰凉的地方取暖。

      睡得没一会儿,就让人给闹到。
      眼睛死活睁不开,但是意识却清晰得很。
      只听得师父同大师父在一道说话。
      师父说:“他伤病不断,再这般,底子再厚也经不起折腾。”
      大师父寡情薄幸地说:“那也是活该,早就劝他说过不能强行钻研,身体原来就跟不上,现在这样我们不是早就料到的么?”

      接着我听到手掌拍击的声音,师父好像有些着恼。
      闭着眼都能想得出大师父又要找师父练不能让我见识的功夫了。

      大师父也真是,师父本是个有原则的人,作风又是那样的正派,青天白日的,有些事情还是要低调的好。

      然后手指尖上传来一阵刺痛,痛觉没有立即消失,相反以极快的速度火辣辣地蔓延开来,我的一条臂膀麻痹了……

      痛觉让我没法忍耐,我奋力挣扎,可是半边身子还是渐渐失去了知觉。
      耳内鼓膜里只可以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呼吸也似乎越来越困难了。
      现在的我就好比从水中捞上岸的鱼,躺在砧板上用尽力量,自认为已经使了最大的努力来挣扎,却效果甚微。

      难道今日真的命丧与此?
      心里颇有不甘,一鼓作气后手终于可以抬起。
      这时久违的甘甜的空气涌入口鼻,我顿时静下混乱的思绪,慢慢调息。

      张开双目,场景还是睡去前的样子,没有变动。

      从床上向斜方向望去,日夜叩拜的两个长生牌位还是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四处哪里有两位师父的影子?

      原来是做梦啊……
      可能是闷头睡,一时的气息不调吧。

      这一睡,精神更差。
      还不如不睡。

      我半眯眼去伙房开火做饭。
      端着吃食一脚踹开那个白眼狼呆的厢房门。

      径直走到屋内的木桌旁,瞄了眼床上的人,然后搬了张凳子坐下。

      这天早上吃的是白粥跟酱菜。简单弄的。
      虽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请客吃饭的菜色,不过其中还是颇费了我一番工夫。

      单单是我现在看着白花花、香喷喷的米粥上点缀的鲜嫩翠绿的小葱,就这配色,就让我垂涎欲滴啊……

      实际上,还是要说起这个家伙!
      要不是他,我能一个半天过去了都没进食么?

      我捧起饭碗,拿了勺子盛了一些面上凉了的米粥抿进嘴里。
      温和的五谷顺着食道滑进身体里,连心里都变得暖和了。

      嘴角不禁上扬,整个人的情绪也好了不少。

      吃东西对心情就是有帮助啊~

      我这么想到。

      放下手里拿的勺子,我吸气向碗里剩下的吹,等热气稍减去了些,我扫了下床上的人影,用力吸允,发出响亮不雅的动静。

      我有的吃,你没的吃,活该!

      放下碗,我已经有了饱足感。
      不意打了嗝,嘴里吐出一股气。
      真爽快……

      躺着的人始终没什么反应。
      我有些奇怪。
      他连我的作弄都不理会了,别是我昨晚治病搞出毛病来了吧?

      我担心地上前,欲探探他的脉息。
      他在做什么?

      额上青筋暴起,指节发白,捏得很用力。
      眼皮抖动,因为我封住了他的穴道,所以睁不开。
      方才吃得开心,都没留意到他什么时候开始要挣开我下针封住的血脉。
      强行运功,那么冒险的事,他难道就不考虑后果?

      我心有不忍,动手拆了在他上半身的禁锢。
      他眼皮动了动,睁开。
      看到我后,别转脸去。

      我长得人神共愤么?

      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他给了个回转身体的反应。
      我甩手就是一巴掌。

      他愣了。
      我畅快了。

      右边手掌发胀地疼痛。
      而他的脸皮真厚,居然一个印子都没留下。

      老天真是不公平。

      “你不要命了么?”我说,“难道强行运功的时候,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微微张了张口,话没吐出半截来。
      我给他活血。

      这一夜都没拔出的针截住了脉络,现在拆了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恢复的。

      盯着我看的眼睛神情奇特。
      “我下的针没除净,你一运功针头只能更往下沉,要是我晚些来,你早死干净了!”

      我的手下从没死过人。
      也不想看到自己弄死人。

      多罪过的事……

      转念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我柔声对他说:“你能在破庙里留着一口气护体,要的就是不放弃自己的命,想来一定是有事还放不下。可是,为了能动弹动了这般最差劲的心思,真让我意外。算我怕你,我日后没有必要一定不这样对你,好吗?”

      没错,我在向他示好。

      打了一巴掌,给块糖吃,师父教的。

      他身体经过这一阵,自己可以动了。于是,用手撑着坐起身来。
      我走去桌边倒了一杯水过来,要喂他喝下。
      他看到递到嘴边的杯子,扫了我眼。迟疑着。只愣了一下,还是喝了下去。
      急急地喝光了一杯,我又去倒了给他。
      这次他可以接过杯子自己拿着。

      “你怎么称呼?”他问我道。

      终于意识清醒,没再把我是谁弄错了么?

      “我姓尹,单名一个申字,是个略莫懂点医理的郎中。”
      “敢问,这里是哪里?”
      “峻岭。我在山腰下面一点的废庙里发现的你,天色不早,就只得将你先安置在此处。如今,你既然可以清醒过来,过点时候我就送你下山。镇上的人会很热心照料你的。”

      突然,我意识到自己够迟钝的!
      我把自己都交代了,他却没有!

      他看了看我,似乎明白我想到了什么,然后说:“我叫林子维。”

      我脸色稍缓。
      他看得奇怪:“你不意外么?”

      意外?“为什么我应该觉得意外?”不就是个普通的人名么?
      “你是什么皇亲国戚?”

      林子维脸黑了。
      “你说我可能是么?”

      我想了想,如果要我在一个离开皇城几百里的地方遇见皇族贵胄,也不是没可能;但是要在一个渺无人烟的寺庙里碰见,可能性太小。
      而我向来不是个幸运的人。

      “不可能。”我说。

      轮到他脸色和善了些。

      他问我:“你是不是从来没怎么下山过?”
      我否认:“当然下过。”
      “多久一次呢?”
      “几乎每个月都有。”
      “哦?”他表情尴尬,“那么就怨不得你孤陋寡闻了。”

      ……
      其实,原来有机会可以把他给毒哑的。
      ……

      “你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大恩人。不过,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拿来致谢的……”他说这话时,手伸到衣襟内,脸色一僵。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我问。
      “我的东西不见了。”

      听罢,我转身打开屋里的柜子,捧着他被我清理过的衣物出来。
      “看看,你找的是不是这些?”拿给他。

      他急忙接过去。拉起几件用手小心捏着。“没有。”
      很是着急。

      不是衣服么?

      我仔细回想了下。
      “是不是一块黑色玄铁的牌子?”

      他一愣,忙答应道:“没错!你见过?”
      “是啊,我帮你换的衣服。那样东西本来是没有的,我还讶异怎么会有衣服那么重呢!”
      我从怀里掏出来,然后在他面前晃了晃。
      “是它吧?给你。”给他。

      他手应承着伸出来,伸出半截又收了回去。
      “又怎么了?”我不解。
      “就送给你吧。”他说。
      脸上表情严肃。

      我拒绝:“不用。我一个大夫,要一块铁牌子来有什么用?”
      收容铁器可是铁匠的活。

      “那你要什么?我从不欠人。”他坚持要还清人情。

      我推辞再三,他还是坚持。
      “真是我要什么你都给的么?”我问,“我怎么相信你的诚意?”

      救人就不要指望别人还你人情,借人家钱的时候就不要指望别人会还钱,这个道理两个师父的共识是空前的一致。

      师父说过,行医的,怎么能怀有病患欠自己债的想法呢?那是绝对不可取的!
      大师父说,你救人性命,可以。但是一定要记住,不要自不量力把自己弄空了,没人会愿意付出相同的补偿来回报你的。现在的人,刁钻着呢!
      你自己也是知道的。

      是啊,没什么比这个更可靠的了……
      说话的时候,我不自禁捏住自己的腰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山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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