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别后山水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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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雨初一觉转醒，就接到陆队电话。
“小叶啊，听说你在张家界摔伤了，这几天就在家好好歇着哈，工作等养好伤再说。”
叶雨初揉着太阳穴，慢慢消化陆队的意思。
“陆队，我这点小伤不用请假的。”
“哎呀小叶你不要强撑，之前抛尸案也结案了，你去张家界一趟还顺便结了三个人口失踪的案子，功臣功臣！这算工伤，我批假，放心歇！”
叶雨初：“……”
似突然想起，她忙问：“对了陆队，姬……季然专员呢？”
“咦？季专员几天前就回去了啊。你知道她是老苏的助手，大案多得比城墙砖都多，人比陀螺还忙。不比咱们哟。”
雨初惊讶地低呼一声：“回去了？回哪里？”
“这我可就不知道啦。”电话里陆队哈哈直笑，“老苏最近被吹神了，一天到晚绕着全国飞，哪能猜得到！好啦小叶，那就这么说，你好好养伤，我还有个会，先挂啦。”
听着手机那端嘟嘟忙音，叶雨初依然怔愣愣的。
怎么……这么突然。
她慢吞吞地下床，叠好被，哗啦一下拉开窗帘，天光一瞬漫散进整个房间。叶雨初开窗通风，打开卧室门，客厅沙发上居然整齐叠放着一套浴巾和睡衣！
她一瞬叫出声来：不对。陆队说得不对。直觉告诉自己，这些衣物时拿给那个女人的。姬云都明明昨晚还在这里。
她晃了晃有些晕的头，抱起睡衣，努力回想昨夜，一切都模模糊糊，记不真切。
莫非是姬云都离开前，还来拜访了自己？那她应该对自己说了什么吧？但还是想不起任何细节。
为何要不告而别？多等一刻也不可以么？
叶雨初握紧了睡衣，心里无端迷茫。这间公寓不算大，一个人住将将好。但叶雨初第一次觉得，周围居然有些空荡荡的。晨间微冷的风吹拂窗帘，吹进房间每个角落。她摇了摇头，为自己莫名的小情绪自嘲。
转眼已是十一月底，秋季已到了末尾。
今年的凤凰城异常的冷，好似迫不及待要进冬天。
姬云都离开已整整三十四天。
没有刻意去数，却记得那么清楚。
年底积压工作很多，她每天忙到喘不过气。心头却在庆幸，如果不是这么忙，还不知道每天脑子里会瞎琢磨什么——那本曾被姬云都翻过的金文集成，她已许久不曾碰过，连自己也说不清是刻意还是偶然。
警局里气氛一如往常。在高姐不遗余力的安利下，局里人手买了个小电炉烤火。高姐还贴心的分发了瓜子，偶尔闲下来，蒋姐一边嗑瓜子一边追剧，还笑着和高瑾吐槽：“你看看这男主角，甩了女主角八年为了个儿子又巴巴跑回来，简直渣男啊。”高姐也笑道：“蒋姐也喜欢看这些剧？我还以为多那些小年轻看呢。”
“啧啧。”蒋婷婷颇为得意的摇头，“我跟我闺女都没代沟的，她看啥我看啥。现在她看得那什么美剧啊，复联啊，我也都看。不过咱小叶就不一样，每天不是闷着工作，就是看书看书，看着都心疼。”说完还朝高瑾挤挤眼。
同时即将迈入更年期的妇女，如何不晓得她话外意思。高瑾也笑着冲叶雨初打趣：“小叶可是咱局里的宝，这么乖的孩子。哪天要把男朋友带来给大家把把关啊，咱可等着喝喜酒呢。”
叶雨初抱着温热茶杯，在缭绕雾气间抬头，笑得有点尴尬：“抱歉高姐，刚刚在想事儿。聊什么呢？”
“小叶你呀。”高姐哭笑不得，“有时候也稍微活泼点，这么老气横秋怎么钓金龟婿？”
这次换叶雨初哭笑不得了：“高姐，还早呢。”
“哪里早了，咱们这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正是谈恋爱的好日子呢。”
叶雨初也不争辩，微笑岔开话题：“这天冷的，谈恋爱的小情侣都不出来玩了。亏得高姐有先见，人手一个小电炉，这才好过些。”聊天本就是想到一事说一事，被叶雨初这么一转，高瑾和蒋婷婷的话匣子登时落在电器、网购上，立马把先前“愁嫁”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了。
叶雨初暗自松了口气。
谁知梁信推门而入，听到办公室一片嘻哈声，不由挑眉：“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叶雨初心头暗叫不好。果然，高姐颇有深意的目光扫过梁信和叶雨初，悠悠然开了口：“小梁啊，有好女孩在身边，就要擦亮眼睛啊。你也不小了，怎么能老在外面野呢。”
梁信和叶雨初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样无奈的情绪。他们是很谈得来，但就像相处了很久的兄妹一般，并无所谓男女之情。偏偏这道理在长辈看来是相当想不通：男的帅女的靓，怎么就没感觉？
想到这个叶雨初就头大。
梁信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转移火线的功夫炉火纯青：“知道啦高姐，诶，上次给鹏鹏带的习题册做完了没呀？要不要我这个县高考状元亲自给他补补课啊？”
提到自己宝贝儿子，高姐忙又对梁信说一大通好听话，又把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数落了几句……
叶雨初趁她们没注意，向梁信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突然手机一阵震动，她滑开锁屏，是邮件提醒。居然是一向忙得见不到人影的姐姐。
叶瑾瑜是业界一所大型古董拍卖公司的投资顾问，不是和全国各地的收藏家验货谈价，就是接一些私活在拍卖场上斗智斗勇。即使闲下来还要被夏教授叫到发掘现场做“苦力”，着实是劳碌命。
突然收到姐姐的邮件，叶雨初并没有太多心理准备。打开居然是一张奇怪的图。乱七八糟的文字交叠错落在一起。叶雨初在文字上天赋异禀，只粗粗扫了一眼，就大略分辨出这张图上至少有三种文字。而且其中还有她最擅长的甲骨文。
转念就已然想通这封邮件的来源，不由微微笑起来：姐姐今年的新年祝福来得意外早啊。
她从车祸中醒来时，大脑中一片空白像个废人。那时候姐姐一边打工、上学，一边教她高中知识。
据叶瑾瑜说，当时自己就表现出在古文字上的天赋。这也是最后自己被半强迫地学了古文献学的原因。
和叶雨初不同，叶瑾瑜对古物的热爱尤为真切，很希望妹妹也能走上这条路。甚至还动过让妹妹也做夏教授学生的念头，奈何雨初对田野考古兴趣更小，只能作罢。
姐妹之间也有旁人不能理解的小乐趣，每年的新年礼物就是一例。叶瑾瑜准备的礼物总是别出心裁，但想要拿到也不容易，必须通过提示猜出礼物藏在哪里。自她十七岁起，年年如此。只不过随着雨初年岁渐长，这考题的难度也跟着加深。
她握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四个甲骨文很好辨认“上天降休”。西周伐商的誓词？雨初心中一动，不由微笑：看来姐姐最近收到周代的古玩了。但是其他乱七八糟的横线、斜线、竖线倒是令她有些头疼：这都是什么？
梁信凑过来，噗嗤笑出声来：“叶子你这看得是什么鬼画符？算命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雨初登时觉得这些毫无规律的线条到很符合卦象。她粗略分类，果然排出了十九个重叠的卦象。
叶雨初不由失笑，穷极无聊，一时也想不明白什么点子，干脆按照六十四卦对应的数字一一排着写了下来。
梁信看她变魔术似的，排出一排数字，更加无语，又觉得眼熟，脱口道：“谁的银|行|卡号？”
叶雨初心头给梁信点个赞，正巧下班时间也到了。高姐又拉着梁信去食堂，说是要替儿子向他好好取状元经。叶雨初也不饿，看着窗外飘零细雨，打着伞往路对面的工行营业厅走去。果然是工|行|卡号，卡里有五万块钱。难道担心她没有生活费？叶雨初煞费脑筋地想。
手机又震动一下，邮件又来了一个：这次是一个她熟悉的地址——离银行不远的典当行。她取了钱，到典当行报出叶瑾瑜的身份证号，交了钱，果然换了黑盒子出来。
打开里面居然是一把钥匙。
她愣了两秒，然后利落拨通叶瑾瑜电话：“姐，你在折腾什么呢。”
电话里那人笑得开心，语气还神神秘秘的：“初初，最近回家一趟吧。去寒山寺转转，到你喜欢那株桃花树旁边看看，到时候这把钥匙就派上用场了。”
叶雨初叹气：“姐，我要上班。”
“请假吧。我记得你年休假都没动过？一起请下来吧。”手机那端的人语气坚决，“我刚向公司请了长假，能歇半个月。初初你不会放姐姐鸽子吧？”
叶雨初有点无语。但她的确无法拒绝：这几年两姐妹聚少离多，的确没怎么有大段时间呆在一起。叶瑾瑜这番话说出来，她已经没有推辞的理由。
“好了我知道了，姐。”叶雨初唇边划过无奈的笑，声音轻柔。
远隔千里之外，东北已是积了厚厚冬雪。
女人头发乱糟糟的，裹在笨重的羽绒服和毛绒围巾里，从小卖部里拎了一瓶烧刀子，一包红塔山，又趿拉拖鞋走进有些昏暗的楼道。
她突然停下脚步。
楼道里阴森森的，只有一点红色火光明灭，烟圈散成雾，很快消失不见。但还是勾勒出靠在楼梯口的黑色大衣和一张脸。
“哟。”停下的脚步再次迈开，她语气挑衅，“滚过来干什么？年底了要钱？我没有，有也不给，不收留人。”
“呵。送钱来的，收留么？”那人声音出乎意料地低沉温柔，带着女性特有的魅力，“怎又气鼓鼓的，像个小刺猬。”
“别用那种丑东西说我。”她皱眉，“有话快说。我很忙。”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终于有阴沉天光扫上她的脸。意外白皙好看的一张脸，冲她微微笑了下。云络对着那张好看的脸，也没露出任何好脸色。
来人似浑不在意，伸出手握住女人手腕，不知是不是使了巧劲儿，云络居然没有挣开。她将那只握着烟包的手举到眼前，叹气：“阿络，去了一趟湖南，不仅脾气变坏了，手还受了伤。”
“你嘲笑我？”云络眯起眼。
那人轻轻摇头：“怎会。”来人凝视那只苍白的手，上面刀疤犹在，狰狞可怖，“这伤偏重，你不要再什么都不放心上，还去做实验。伤势加重如何是好。”
云络脸色泛青，一把甩开她：“狗嘴吐不出象牙。说够了吗？痛快了就给我滚。”
一阵冷风嗖嗖吹来，云络缩了脖子：“你不滚，我走了。自个儿冻冰棍去吧。”
“阿络，你这粗脾气，是怎么在凤凰骗过那小警察的？”那人眉眼间尽是无奈。
云络心中大惊，脸色极差。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发出求救信号后，直升机很快就赶了过来。那时情况的确在她意料之外，如果没有及时脱险，姬云都当时的怒火，也许真的会一刀杀了她。
这个女人原来一直在跟踪她。
云络脸色很差：“看来你闲得很，一个白泽不够头疼，还有闲心管我。”
“在天子山追踪你的事，我很抱歉。”来人垂眸，轻轻叹息，“你不是姬云都的对手，我也够不上。老实说，她如果能一直安分在秦岭沉睡，对你我都是好事。这次你惹上她，我怕得很。”
云络冷笑一声：“收起你的慈悲吧，苏澹月！有这个时间，不如去老板那里多要几个大壳子——奉劝一句，白泽武罗那些成了精的东西，没一个好惹的。等你搞砸了不要哭得难看。”
苏澹月无声得笑了笑。“复原者？那个我用不惯，你知道的。退一步讲，若我失败了，你兴许还能痛快些。”
云络咬咬唇，不作声要走。
“等等。我真的有事求你。”苏澹月收住笑，神情认真，“白泽虽然不如武罗厉害，但被我逼急了，躲进了苏家。估计已经得知山河鼎的格局，想逼我收手。现在我就是不想正面对上姬云都都难了。”
云络一脸淡漠：“关我什么事。”她想了想，脸上突然浮现讥笑，“让我帮你挡姬云都？抱歉，咱俩虽然搭档，但我不想拿命开玩笑。你自求多福吧。”
苏澹月却摇头。
“不是。苏家鼎里有点秘密。我清楚，苏家的老一辈也许清楚。白泽和他们搅在一起，搞不好是自投罗网。布置得好，兴许我们都不用对上姬云都。不过这罗网也不太好织，我必须得劳烦你帮忙——捉武罗时让她狂化的血样，还有没有剩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别后山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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