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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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谦站在窗前，拿着高倍望远镜望向对面的窗户。
对面的窗户没有拉紧窗帘，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到一幅温馨的画面：小妞妞平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但长长的睫毛却频频抖动，显然，小家伙在装睡。旁边躺着田一一，正温柔慈爱地望着小妞妞。她一手支着头，一手轻轻地拍着小妞妞的屁屁，嘴也没闲着，似乎在给小妞妞讲故事。
一刻钟过去了，田一一轻声唤了一声，见妞妞沉睡不语，她立马蹑手蹑脚地坐起来，手脚麻利地下床离去。
随后，他看到，这个女人把妞妞一个人留在家里，独自开着车离开。
他回来之前调查过她，每到周日这一天，她都会去疗养院接杨尚霖到家里来。杨尚霖，她的前男友，爱的死去活来的前男友，或许，至今还爱的死去活来！
他放下望眼镜，眸色闪过无比的伤痛与悲愤……
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成全，曾经，自己不是成全过他们一次吗？现在何必还霸占着那一张纸而不放，何不再一次成全他们？
他认命了，他跟她无缘无份，那么，就让这一段畸形感情尽快结束吧！好在，他有了妞妞，以后，他就和妞妞相依为命吧！
他如雕像般的站在窗前，纹丝不动，直到对面的窗帘陡然被拉开，一抹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窗前，这才惊醒了他。
妞妞并没有睡着！
他举起望眼镜，瞄准妞妞，看到她笨拙地拖来一把椅子，手脚并用地爬上去，伸手去够窗户的窗锁，因为个子不高，即使是踮着脚，她的手指尖也只能勉强摸到窗锁，试了几次，她都没能打开窗锁。
欧阳谦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妞妞她们住在十层，如果真让妞妞打开了窗户……
他不敢往下想了……
他当机立断扔了望远镜，下楼，跑到对面先后按了十层和九层的对讲门铃。
很快，有人问：“谁啊？”
声音陌生，不是妞妞的声音，这只能是九层住户的声音了。
他跟对方说明情况后，对方立刻给对方开了门，等他到了十层，九层住户正隔着门跟妞妞聊天呢！
欧阳谦的心，这才扑通一声，重新落回肚里。
门内，妞妞正用稚嫩的声音说：“叔叔，虽然我知道你是楼下的叔叔，但妈妈说了，不经妈妈同意，不能随便给别人开门。”
欧阳谦老怀甚慰，不愧是他的乖女儿，这般聪明伶俐懂事乖巧遗传自自己啊！
九楼住户见欧阳谦来了，就笑着说：“妞妞，你爸爸来了，这次该开门了吧？”
妞妞踩着椅子，踮着脚，凑到猫眼那儿一瞅，果然是爸爸。前几天，爸爸跑到她的幼儿园跟她说，他是她爸爸，让她喊他爸爸。
他是她爸爸没错，但他凭什么想让她喊爸爸她就必须喊爸爸呢？
小家伙梗着脖子瞪着他，无论他跟幼儿园的老师如何哄骗，她就是不肯开口喊他爸爸。
她被逼问地不耐烦，就绷着脸说：“你说你是我爸爸，那我问问你，你知道我生日是哪一天吗？”
“五月二十一。”
“嗯，这个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不算数。我问你，你能说出我最喜欢的蔬菜吗？”
欧阳谦迟疑一下答道：“……黄瓜。”
“不对，我根本就不喜欢吃蔬菜。你再说一下我爱吃的水果。”
欧阳谦心里乐了，像自己，也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儿。既然他们父女俩如此相似，那么他爱吃的水果，也就是她爱吃的了。这次，他毫不犹豫地答道：“西瓜。”
“青岛有人吃西瓜中毒了，谁还敢吃啊！”她连连摇头，一脸可惜地说：“我最爱吃的水果是草莓。我们班的小朋友都喊我草莓公主。”
“妞妞，对不起，爸爸过去疏忽了你，能原谅爸爸一次吗？”
妞妞瞪着眼睛指着他说：“我再给你两次机会，如果你能答对一次，我就承认你是我爸爸。”
“好，问吧！”
“我最爱的人是谁？”
“妈妈。”
“我最讨厌的人？”
“爸爸。”
“都不对。我最爱的人是我自己，妈妈说了，人要先学会自爱，才能更好地去爱别人。我最讨厌的人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坏女人，她总是找上门来跟我妈妈吵架。”妞妞酷酷地耸耸肩，双手一摊，满脸失望地说道：“这位叔叔，你除了答对了我的生日，其余的全部答错，现在，你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是我爸爸吗？”
“妞妞，对不起，爸爸刚回来，还不太熟悉你的喜好……”
“你不是我爸爸！”妞妞低着头跑回教室，任凭老师再怎么哄，就是不肯出来见他。
跟爸爸见面，她并没有跟妈妈说，而妈妈也没有问起此事，这些天来，她心里一直别扭并矛盾着……
那天，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他是她爸爸。因为，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拿着爸爸的相片跟她说，这是爸爸，爸爸工作很忙，不能经常回来。
骗人，她自小就只见过爸爸的相片，没见过爸爸的真人！
她看到很多小朋友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一蹦一跳地来上学，她很羡慕，就问妈妈：什么时候，你能跟爸爸一起送我上学啊？
“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
田一一被问的次数多了，且被追问起来没完没了，她实在是敷衍不过去了，就把心一横，咬牙答道：“等你过生日的时候，爸爸就回来了。”
这一次，妈妈没有骗人，爸爸真的回来了，不但去了幼儿园找她，还回家来了。
门内的小家伙异常纠结，是开门呢，还是不开门呢？
门外，欧阳谦异常激动纠结，他该怎么讨好他的宝贝女儿呢？
九层的住户见妞妞迟迟不开门，也不应声，就警惕地看向欧阳谦，“先生，你真的是妞妞的爸爸吗？”
“不好意思，我一直在外地工作，刚刚回来。”
“我觉着，你最好给妞妞的妈妈打个电话证明一下自己……那个，你也别多心，咱们也是为了孩子着想……”
欧阳谦敲敲门，对门内的妞妞说：“妞妞，你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我这就给你妈妈打电话。”
“嗯，你打吧，反正我也不认识你，就是不给你开门。”妞妞踮着脚通过猫眼观察着欧阳谦。
九层住户听了妞妞一席话，更加警惕地监视着欧阳谦的一举一动。
欧阳谦那叫一个郁闷，人家这是怀疑他是个人贩子。
出现这样的尴尬情景，全拜田一一所赐！女儿马上就要过四岁生日了，他才收到她的快递，说妞妞是他的亲生女儿，有亲子鉴定报告为证明，妞妞马上要过四岁生日了，邀请他回来一起为妞妞庆祝生日。
他一直知道妞妞的存在，一直认为这个孩子是她跟杨尚霖的孩子。她明明知道他误会她了，却一直不解释，或许，她巴不得妞妞是杨尚霖的女儿吧！
现在，妞妞近在咫尺，却并不认他。
他无比抓狂，心痛万分……
说曹操，曹操到。欧阳谦这儿电话还没有拨出去，电梯门就叮咚一声开了，杨尚霖坐在轮椅上，由田一一推着走过来。
九层住户上前，将这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田一一连连跟他道谢，并说，欧阳谦就是妞妞的爸爸，只是妞妞的爸爸不经常回来，妞妞有些认生。
有了田一一的证明，九层住户这才放心离开。
门前，三个人谁也不说话。
最后，她跟欧阳谦分离了五年，纵然有心亲近，可那种无形的隔阂横亘在她跟他之间，纵然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说出一句话：“你回来就好。”
是啊，他肯回来就好！
过去，她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等她明白过来时，他已经走了，没留给她一丝机会，就连最近这封快递，都是她托别人转交给他的。现在，他回来了，就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心怦怦地急剧跳动起来，似乎要冲破自己的胸膛，扑入对方的胸膛，跟他的心紧紧地靠在一起，再靠近一些。
她激动地望着他，他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远没有想象中那样有重逢的喜悦。
门倏地被打开一条缝，妞妞探出胖嘟嘟的小脸四处张望，最后，眸光复杂地落在欧阳谦身上。
“妞妞，这是爸爸，快叫爸爸。”田一一赶紧吩咐道。
“……”妞妞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一个字，却异常热情地跑到杨尚霖跟前，甜甜地喊着杨叔叔。小家伙左一声杨叔叔右一声杨叔叔叫个不停，还不忘偷偷地瞄向旁边的欧阳谦，见欧阳谦的脸色愈加难看，她的声音更甜了，“杨叔叔，你有好几天没来看妞妞了，妞妞都想你了。杨叔叔，快进来吧，我们一起看喜羊羊好不好？”
欧阳谦的心，被刺得生疼。妞妞的小伎俩，自然是瞒不过他，他不怨妞妞，他只怨那个狠心的女人让他错过了妞妞的成长，却让杨尚霖参与进来。
妞妞是他的女儿，凭什么让杨尚霖参与进来？
欧阳谦的心，愈是愤恨，脸色愈是平静。他面色无波地进来，在屋子内巡视一圈，最后看向沙发上两大一小那三个人。
妞妞坐中间，另外两人坐在两旁，三人手拉手，异常亲密，好像，本来就应该这样似的。
虽然他心里早有了决定，但他还是被这一幕刺痛了心。
他也知道，这是妞妞的主意，这是妞妞在故意气他，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看到这样和谐的一幕，他的心就是忍不住去妒忌，忍不住去嫉恨，忍不住去伤痛……
或许，他早就该放手了……
“你们坐着，我先出去。”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妞妞傻眼了，想张嘴喊爸爸别走，可这个傲娇的小家伙的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发出的声音如同蚊子哼哼，就连她身边的田一一跟杨尚霖都听不见。
田一一站了起来，跟妞妞说：“妞妞，你先跟杨叔叔在家看动画片，我出去送送爸爸。”
妞妞撅着嘴，黯然点点头，
田一一跟了出来，坐上欧阳谦的车，低声说：“谢谢你能回来陪妞妞过生日。”
“不用谢我。”欧阳谦面色淡淡地说：“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替我生了这么可爱的女儿。虽然我非常遗憾错过了妞妞的出生，妞妞的蹒跚学步，妞妞的依依呀呀地学说话，可无论如何，我都非常感激你能告诉我，妞妞是我欧阳谦的女儿！”
“不用谢，她本来就是你女儿，这是事实。”田一一没想到，五年后她再次见到他，他们会变得如此冷淡而又疏离，好像是陌生人一般。
不，比陌生人更加可怕，他的眼神太沉静，沉静得有些可怕！
一种令人恐慌胆颤的不好预感陡然袭来，她不禁瑟缩了一下，想着换一种轻松的语气来打破这种恐惧，可她刚一开口喊了声老大，就被欧阳谦打断了。
“田一一，我今天来找你来，就是为了跟你说一声，我决定终止我们的结婚合同，明天我会派人送来一份离婚协议，条件跟以前的一样，只是我要定了妞妞的抚养权，你最好不要自不量力地跟我争抢。为此，我会额外再多补偿你四千万的人民币，算是答谢你生了妞妞养了妞妞。”
“老大，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跟杨子是过去式，我们之间只是兄妹情谊，况且，杨子救过我跟妞妞的命……”
“那是你的事，不必跟我解释。”
“可是老大，我现在爱的是你，明明是你啊！而且，你不是也爱我吗？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谈一谈？好好地给妞妞一个完整的家？”
“嘘……”他将中止竖在嘴边，挑着眉梢，轻佻地说道，“拜托，这个‘爱’字，请不要轻易说出口！有的人嘴里说着爱，心里说不定是恨！田一一，我对你说过唯一的一次‘爱’字，是在床上，你应该知道那个时候的男人，大概都不知自己胡说了些什么。如果你非要追究这个‘爱’字，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当时，我爱的是你白嫩嫩软绵绵的身体……呵呵，你应该明白啊，因为我对你的身体满意极了，第二天我还特意在你账上打了三百万！三百万，这可是合同约定的三倍，由此可见，那一夜你让我得到何等的逍遥快活……那一夜，我们本是钱货两讫了，但我调皮的小蝌蚪会赖在你身体里不走，最后在你身体里发育成长为妞妞，这让我很是意外。我跟你仅有一次，一夜风流，竟然也能开花结果，连我自己都佩服自己！只是我有些奇怪，我跟那么多女人上过床，哪个不是没有千次也有百次，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生下孩子，独独你一次中奖？难道你生孩子就是为了现在能多拿一大笔钱？呵呵，你的运气果然像你说的那样，真不是一般的好啊！我心中有个疑问，希望你能为我解惑：像你这般天生尤物，当年随便在那床上一躺，我就甘愿奉上三百万大洋，现在你更加风韵有味儿，不知道现在的价格几何？有没有人比我出的钱更多？”
田一一的脸变得煞白煞白，身子抖如瑟瑟秋风中的枯叶，她不想相信，这番昧着良心污蔑她的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把她看成了什么？那一夜，他又把她当成了什么？
不过，他一向嘴毒，或许，这次也仅仅是嘴毒，并没有动真格的意思。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满眼期待地看向他，多么希望他呵呵一笑，像原先那样大手一挥，五根手指头在她头上为所欲为，将她的头发揉成一团糟，令她猝不及防，然后笑眯眯地揶揄道：傻妞，老大逗你玩呢，别当真！
她最后那一丝希望落空了……
他的脸，狠戾而又阴沉，他的眼，凶光闪闪，就连他的薄唇都挑着一抹讥诮的冷笑。他不是说笑，不是逗她玩，而是动了真格。
哭，解决不了问题，而今最重要的跟他讨价还价，争取妞妞的抚养权。
“我不要钱，我只要妞妞的抚养权。”
“可我认为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不适合抚养妞妞。今天，就是今天，你为你的老情人跑出去，留妞妞一个人在家时，妞妞踩着椅子试图打开窗户！田一一，新闻里播报了多少次因为家长单独留幼小的孩子在家而出意外的，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以后我不会再单独留妞妞一个人在家了，我保证。”
“你的保证我不相信！田一一，你不是爱钱吗，我可以在钱财方面多补偿一些，但妞妞这事没得商量。”
“那我们只能法庭上见了。”
“随便。”
“那就法庭上见，我是不会放弃妞妞的！”
她推门下车，他开车离去。
望着那个消失的影子，她心里只有酸涩和无奈……
他向来说她没心没肺，冷情冷性，她一向不承认，而这一刻，她忽然觉着他说的对极了，要不然，到了这样的时刻，她为什么不苦苦哀求他，而是针锋相对？
其实，她也动过那种念头，只是，这一刻，她觉着随便一句恳求，就是对自己的亵渎，就是对那一夜的亵渎，就是对她与他之间感情的亵渎。
她不想亵渎这段感情！她爱他，在不知不觉中，她付出了自己的感情，交付了自己的心和身，甚至，感情甚深，连她自己都难以相信！
她自己都难以相信的感情，他会相信吗？
不，他不会相信自己的，从签下结婚合同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