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陈南

11、智者

　　自从使者回报以来，摩里特将军一直没有说话。他在会客厅里反复踱步，鼻子里哼哼地发出响亮的呼吸声。威斯陷入了沉思-他刚刚似乎捕捉到了将军的一瞬表情，在他听到疯子已经被抛尸树林时，似乎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但是他已经不确定了，因为很快他再看到的是将军的愤怒，现在他也不记得刚刚捕捉到的一瞬了，也许只是自己的臆想。
　　克莉斯躺在金把百八十针绣花长椅上，单手托着头，右手手指绕动她的秀发。她没有上前纠缠将军，这倒是学得聪明一些了；夫人每逢将军有烦心事的时候都不敢轻易打扰，那克莉斯刚来的时候可是放肆，将军烦恼时也吵闹异常。初时将军尚能忍受，大概还觉得她率真可爱，致于很多妓女舞女都学了这一招数。几次来回将军被触怒了，一次砍杀了许多吵闹的女人。克莉斯却早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那些女人喷射的鲜血，笑得妖艳。
　　幕帘推开，是夫人走了进来。她并没有转头看克莉斯，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放在她的身上，然而夫人确实是不需要理会这样的女人的，不过是一个玩具而已。克莉斯倒一副不在乎，依旧躺在长椅上没有起来行礼的意思。
　　“什么事让你烦恼？”
　　威斯见夫人竟上前参和此事，小小吃了一惊，转念一想夫人自会把握度量，自己也不必太过担心，威斯在心中还是对夫人十分相信和敬畏的。
　　将军依然没有说话，踱步到朝南的窗下，凝视窗外。夫人跟到轩前，地上影子交叠，就如两人新婚时和美的样子。威斯在心中对将军还是有所怨念的，夫人年轻时就如同一块美玉，部落中各人尽想独藏，将军年少有为，虽然和平年代战功尚少，但也不妨他一展风采，是无可非议的部落好手。将军刚当上部落首领迎娶了夫人的时候，两人虽不算甜腻，倒也是举案齐眉。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将军性情越来越难以捉摸，也开始疏远夫人，收罗各地的美妓歌女，夫人也只是忍让着，没有哭闹过一次。
　　片刻，不发一言，将军甩袖而去，夫人小步轻慢往门口走去，撩开门帘之时突然回头向已经坐起来的克莉斯投了一眼，眼神虽无厉气，克莉斯却被这一眼震慑，浑身一震。夫人今日虽依旧平和，倒是有很多的不同，威斯心里怀疑夫人将要有所变化，心里竟倍感喜悦。
　　……

　　他醒过来以后我们上路的速度快了很多，轻易就到了前些天把李焙掉下去的河边，他的腿弹跳能力不佳，可是因为人类的腿很长，也能简单一迈就跨过河流，我和阿海也是轻松就跃过，毫无障碍。后来这几天他都没有像那天一样多话，也许他那天只是刚刚确认自己被赶出来了，一时难过，才放松了对我们的警惕，毕竟我们也是敌对的两个群体成员。我们狐狸对陌生的狐狸也是很相信的，也许我们也不应该有陌生这个概念，爸妈和陌生狐狸也是一样的。可是我和他们不一样，团结，集体，这些概念对我来说太不靠谱，就连传承的羁绊也只是一个概念在我的脑中，我所能确信的就只有自己。
　　我回想起来那天晚上我轻易就跳进了他的怀抱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概这也是一种相信，没有决定，没有选择过程的相信。阿海谴责我太没有危机意识，我却觉得他冤枉了我，我很有意识，但我觉得我并不会轻易死去，因为死亡总是在没有意识的时候到来的。
　　森林已经在我们身后，前头只有成片的水域。阿海说我们已经到了狂雨之地，这里雨水已经不能用丰富丰沛来形容，只能说是狂暴。太过多的雨水把地上的营养都冲刷殆尽，表面的泥土也被雨水带走，埋藏得太浅的植物根茎就会展露，埋藏得太深的则会被泡坏，所以即使是雨水如此充足的地方，植被竟然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