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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百年相伴 ...

  •   “啪嗒。”

      一本书自如玉的手中滑下,落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躺在酸枝美人靠的女子蹙了蹙眉,侧了身子继续沉沉睡去。

      乳白色的月光穿过葡萄架上的藤蔓枝叶,洒落在她的身上,萦绕周身的仙气与银白月光交织在一起,散发着朦胧虚幻的光晕。微风轻轻吹,吹起了女子的三千银白发丝,露出那张绝色的玉颜,素来清冷的月神此刻闭着双眼,睡颜恬静,到真如一幅画卷般。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轻轻悄悄地响起,一步一步,停在了美人靠前,他静静注视着纤阿,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中,抱起,转身朝月华殿走去。

      纤阿皱眉,又很快舒展开,只在对方怀中蹭了蹭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

      月华殿殿门无声地打开来,他抱着纤阿走进去,大门又在他们身后无声关闭。

      温香软玉在怀,他却是没有半点多余心思,径直走进了月神的房间,走过华贵的屏风,层层叠叠的帐幔在他走近的那刻升起,现出了那张大床,他低眉看了看怀中的人,走过去,将纤阿放上去,拉过轻如羽毛的云被替她盖好。

      从头至尾纤阿都没有醒的倾向,他不免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纤长的手指拽住了他的衣袍。他惊讶地低头,眼中神色复杂,片刻后他微微笑了起来,低声道,“月神大人。”

      纤阿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凤璟?”

      “是。”

      指尖松开,整只手落在了床上。

      凤璟眸光如水,他将纤阿的手重新放回被单下,起身往外走去。

      在走到房间门口时,凤璟转头看了一眼放在窗台上的冰玉瓶,他化为原形的几千个日日夜夜,便是在这瓶子里度过的,瓶子内有乾坤,无数灵气滋养着他,更有月神每日更换的月华之露的浇灌,再加上月宫中盛足的仙气与月华之力,让他不过几年就重新化为了人形。当初,修炼成人身可是花了三百多年啊。凤璟想到这,墨色的眼眸中眸光波动,月神大人竟然……

      依月神的性子,肯收他在月宫中伺候已是难得,竟然会在他修为尽没时将他的原身带回月宫,还让他能在短时间内重修人身。

      凤璟走出了月华殿,月宫中的植物皆欢快地朝他摇曳枝叶,凤璟的眉眼间带上温柔的笑意,轻声道,“谢谢你们。”

      纤阿一睡便是两个多时辰,她醒来时,室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纤阿低头看了看盖在身上的云被,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窗边的冰玉瓶!

      空的。

      那么,果然是……

      纤阿心念一动,起身,下床,身形一闪,轻飘飘地落在了厨房外面。

      大开的窗户里面,身着一袭深蓝锦袍的年轻男子正在煲汤,那张熟悉的脸上表情温和,天生上翘的唇角似噙着笑意般。

      纤阿闭了闭眼睛,走了进去。

      脚步声引得凤璟抬眼看来,他面上绽出了一抹微笑,耳根却有些发红,“月神大人……”

      纤阿站在距他三尺远的地方,鲜红色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如冰雪初绽般的炫目笑容。

      “当”的一声,凤璟手中的勺子掉在了地上,他顾不上去拾,仍呆呆地望着纤阿。

      “十年禁闭。”

      说完这四个字,纤阿脸上的笑容蓦地敛去,薄唇微抿,目光冷淡地注视着他。

      凤璟动了动唇,最后也只是恭敬地应道,“是。”

      但凡月神大人做出的决定,无论理由如何,他只要执行即可。

      月宫之中有一个禁忌之处,名为寒月洞,凤璟是知晓的。但这禁忌之处用来做什么,他却是时至今日方才明白。两人用过饭后,不等凤璟收拾桌子,纤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跟我来。”

      他自然是没有意见。

      纤阿带他到了寒月洞,解了洞口的禁制,抬脚走了进去。

      寒月洞并不大,洞内摆放着一张散发着寒气的冰床,床边是一个仙气腾腾的水池。凤璟一进洞穴,便感到了迎面而来的深深寒意。

      他连忙定了定神,抬眼看纤阿,温润的面容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似是丝毫未受影响一样,“月神大人?”

      纤阿道,“寒月洞既是月宫惩罚之处,也是我修炼之处,端看我如何控制。这里是我月宫仙气最盛的地方,之前未将你的本体放进来,是担心你抵抗不住,如今倒是可以了。”她翩然转身,衣袂轻扬,“十年,十年之后我解除禁制放你出去。”

      凤璟单膝跪地,“凤璟遵命。”

      纤阿颔首,从他身边走过,月华气息扑鼻而来,凤璟微微低头,听着对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洞口传来了纤阿施咒的声音,凤璟抬头望向头顶那个洞,幽幽的银白月光从那里落了进来,罩在冰床上,洞中气息也在顷刻间发生了变化。

      凤璟起身,一拂衣摆,盘腿坐在了冰床上。

      冰寒入骨!

      他强忍着想要下去的冲动,闭上了眼睛。

      纤阿离开了寒月洞后,去了花园,绿色藤蔓之上紫色的葡萄正迎风晃动,她在秋千上坐下,顺手摘下一串,若有所思,反正葡萄挺多的,不如试着酿酿葡萄酒?

      目光掠过花园里争奇斗艳的各色鲜花,纤阿的眉尾一扬,也可以试试这些花。

      众所周知,月神纤阿难得的一项爱好便是酿酒,出自月宫的桂花酒引得诸神无不向往。

      只可惜月神懒得很,现如今她想要酿酒了,飞廉得知后立即掐着日期拖了素娥和萍翳前来。

      一瓶开了封的葡萄酒放在白玉桌上,飞廉兴致勃勃地倒了四杯,极为享受地深吸一口气,满满的酒香入鼻,他不禁大笑,“纤阿啊纤阿,你若是肯经常酿一酿就好了。”

      纤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萍翳端起酒杯,嗅着酒香,将酒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素娥笑盈盈地也抿了一口。

      “真是好酒!”萍翳眼带赞赏地看向纤阿。

      素娥点头,回味着方才入喉的甘醇酒水,笑道,“好喝。”

      飞廉没有说话,一杯酒很快喝完,他接着倒第二杯。

      “看来效果不错。”纤阿端起酒杯,敬他们。

      三神走时,各自带了一罐葡萄酒走,飞廉还笑眯眯地叮嘱纤阿,“你要有心情不如酿酿别的酒?酿好了再叫我们来啊!”

      纤阿懒得理他,只当没有听到。

      对于住在天界的诸神仙而言,是不大能感觉得到时光的流逝的,纤阿独居月宫,看看书弹弹琴下下棋酿酿酒,有心情时去其他神仙那儿坐坐,倒也没觉得时间过得慢。十年弹指一挥间,她看着月华殿上方那弯周身散发着银白光芒的月牙石,掐指算了算,十年了啊。

      她去了寒月洞,解开禁制,冷冰冰的月华气息扑面而来。

      纤阿抬脚走进去。

      身着一袭深蓝锦袍的青年端坐在冰床上,在她走近的那一刻睁开了双眼,四目相对,凤璟脸上露出了清浅的笑意,“月神大人。”

      探查了一下对方体内的修为,纤阿微微点头,对他道,“我来接你出去。”

      凤璟下了床,单膝跪地,恭敬地道,“凤璟多谢月神大人。”

      纤阿伸手扶起他,眉目柔和了些许,道,“走吧。”

      凤璟微微一笑,“是。”

      当初只想着让凤璟多学些东西,因而放松了他的修炼,结果他被一妖一鬼吸食修为,变回了原形。有此一劫,纤阿也加紧了对他修炼的监督。

      飞廉他们也在凤璟出洞那日各自送来了有助修为的好东西,凤璟没有客套,收下了。原本这几位大人就是看在月神大人的面上送的,他若是推脱,反是不好了。

      纤阿盯着凤璟修炼,也不许他落下之前所学的东西,闲来无事还将酿酒的技术也教了他。凤璟来者不拒,态度认真地学了。

      不过他学会之后,也让飞廉和萍翳缠上了,时常让他给酿酒。他们不能劳烦冷冰冰的月神,还不能找好脾气的宿莽吗?凤璟也确实没有推脱,每次酿酒都会给风神雨神冰神送去几瓶。纤阿则只当没看到。

      每隔一段时间,纤阿便会带凤璟下界看一看,但有了之前那次的经历,每每凤璟去除妖灭鬼,她定会在一旁看着,以防出什么意外。

      飞廉说,纤阿其实很护短。

      凤璟想着这话果然不错,他能成为月神所护,何其幸运。

      虽在纤阿而言,凤璟既是找她报恩,哪一日他想要离开,只管说一声离开就是。凤璟却想一直留在月宫,他习惯了陪在月神身边,也没有什么野心和愿望,离开做什么?

      他不提离开的事,纤阿自然也不会去问他为何不走。

      时光悠悠过了三百多年,蟠桃园中的蟠桃成熟了,天后召开了瑶池宴会。

      许久之后,凤璟曾想,若是没有这一次的瑶池宴,他们也许永远都只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下去。她是高高在上的月神,他是跟在她身后伺候的宿莽,天长日久地陪伴着她。

      可这世间没有如果。

      他也……不后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百年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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