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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为君赐名 ...

  •   天宫之中素来仙气缭绕,月宫之上因多了月华普照,显得更为虚幻。

      纤阿斜倚在美人靠上,如水的月光洒落周身,折射出淡淡的柔美光晕,她微微垂下睫羽,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印出了跪在下方的青年的身影,清丽的玉颜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座下跪着的青年恭顺地低着头。

      那是一个生得很好看的年轻男子,纵然天界俊美的神君多如牛毛,在见到眼前这人时,纤阿仍是不免为之目光停留——即便她并非喜好美色之人。

      且这人身上有幽幽香气,像是某种香草的味道。

      打量够了,纤阿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得如同深秋清晨草尖上即将凝固的露珠,“你千方百计要见我,如今见到了,且说说你的目的。”

      青年闻言轻声答道,“我找月神大人是为了报恩,又自知自身卑微,所以……”

      说到这里,他抬眼望向纤阿,“所以,请月神大人允我入月宫侍奉月神大人,以报月神大人救命之恩。”

      纤阿眯了眯眼,语气仍是淡淡的,“你说,我救过你?”

      青年道,“是。”

      仙界之人皆知月神一贯性子冷淡,极少多管闲事,即便是有人求上门来也不见得会出手相助。可如今这青年却找上门来,说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纤阿诧异之余,也不免有些好奇,遂问道,“什么时候?”

      青年望着她的目光在短短的一瞬变得有些莫测,其间的敬佩、感激、仰慕、失落,还有那么几许温柔,令纤阿不由得愣了愣神,待她回过神时,青年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恭顺模样。

      只听他温声道,“两百年前,瑶池旁边,月神大人曾救过一株即将枯死的香草。”

      青年的脸庞上浮现出笑意来,“那株香草,便是我。”

      纤阿若有所思。

      “蒙月神大人之恩,我才能重获新生,一心想着待化形之后来找月神大人报恩。可惜我修为尚浅,月神大人也没有什么需要我才能办成,我便想着可以做个宫人侍候月神大人。”青年一字一句说完,面上微微泛红地看了纤阿一眼,忐忑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纤阿身子一动,衣料摩擦间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走到青年面前,淡淡道,“我在月宫住了数千年,一直都是孤身一人,若这宫中多了一个人,只怕会不习惯。我不需要什么人侍候,你且走吧。”

      被拒绝虽是意料之中,青年面上还是露出了沮丧之色,“月神大人……”

      纤阿没再理会他,转身走出了紫竹林。

      青年望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不免有些垂头丧气,放在地上的双手慢慢地收紧。

      一阵清风吹过,月牙湖畔的月见草迎风摇曳。

      青年抬眼看过去,温声笑道,“我没有难过,谢谢你们。”

      被大片大片雪白的冰霜花环绕着的,是冰神素娥的住处冰蟾宫。此时,刚从月宫出来的纤阿正在这里同素娥饮茶,同桌的还有风神飞廉。

      月神性子冷虽冷了些,却同冰神风神关系极好,因着冰神尤喜茶道,三人常常在冰蟾宫饮茶聊天。

      素娥面含笑意替纤阿倒了一杯茶,问道,“你说那株香草化了人形来找你报恩?”

      纤阿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抿了一口。茶水入口,茶香流连于唇齿之间,她的脸色柔和了些许,道,“是。”

      一旁的飞廉接过话头,笑眯眯地道,“不管神仙妖怪,都讲一个有恩必报,你既救过他,他想报恩也是正常。”

      看着纤阿微微蹙起的眉,他勾勾唇角,“别告诉我,你现在在想,早知今日,当初就不救他了。”

      纤阿喝了一口茶,“你想多了。”

      素娥看着他二人轻摇了摇头,对纤阿道,“他既已化了人形,日后无论如何都是要报了你的恩的,你当初救了他一日,不如今日也给他个机会,让他了了心愿吧。”

      纤阿抬眼看她。

      轻放下茶壶,素娥继续道,“纤阿,万物修行不易。”

      纤阿也不是不明白素娥的意思,不论仙妖鬼怪,修行之人最重视因缘际合,因果报应,凡受了恩惠,必要还之才好。那株香草承了她的恩泽,总没有不报之理,今日她若是拒绝,不让他报了恩,他日他也是要想方设法还回来的。

      但她纤阿是谁,堂堂天界月神,要什么不能靠自己得到?

      即便以她的能力稍欠火候,还有风神冰神相帮,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一株香草为她达成的?

      飞廉也跟着劝道,“早日让他还了恩,对他对你都好。”

      纤阿抬起左手,轻轻抵在脑袋上,面上现出几分无奈来,“你们也知道我喜欢清静,这么多年来月宫也只有我一人,若多了一人,我……”

      飞廉与素娥相互看了一眼,皆笑了起来。

      “你那月宫那么大,住两个人而已,能怎么个不清静?”

      “香草说他入月宫侍奉你,你吩咐他不许扰了你,他还能不听吗?”

      纤阿将手中茶杯搁置在玉石桌面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二人。

      飞廉轻咳了声,掩饰性地低头喝茶。

      素娥又给她续了一杯,柔声问,“怎么了?”

      纤阿面不改色道,“我只是在想,那株香草是如何入了我月宫的。以他的修为,应当破不了我月宫的结界才是。”她抬眼悠悠地看着飞廉和素娥,慢慢地道,“该不会这其中,有你们两个什么事吧?”

      “噗。”飞廉一口茶水呛在喉中,连忙放下茶杯咳了起来。

      啧啧,这么快就暴露了。纤阿的目光落在了飞廉身上,目光冷淡地将他望着。

      飞廉见她猜到了,也无心隐瞒,解释道,“他确实是先找上了我,毕竟见我比见你要容易得多。我知他是找你是为了报恩,就干脆成全了他,将他送进了月宫。”

      素娥微微笑了,“纤阿,飞廉找我商量的时候,我也是同意的。我们相识数千年来,你的月宫中一直都只有你一人,我们想着能有一人陪着你,也是好的。”

      纤阿回到月宫时,天色已晚。但对月宫而言,白天黑夜其实没有区别,笼罩在如水月华中的月宫数千年来都是一个样子,从未有过丝毫改变。

      她一步一步走过,雕栏画栋,水榭回廊,亭台楼阁,最后步入了主殿月华殿。

      月泉池中水雾弥漫,泛着淡淡的乳白光晕,她褪下身上的衣物,踩进了池中。

      纤阿背靠着池壁,双目闭着,全身心放松地泡在温热的清水中。

      她忽地睁开了眼睛,飞身跃出水面,落在地上。一件月白长袍从里间的屋里飘出,她抬手拿过,披在了身上。

      月神居住在月华殿后有一片紫竹林,紫竹林中深处有一个状似月牙的湖,湖畔生长着大片的月见草。

      月见草旁,搁置着美人靠和矮桌。

      这里,是月神常来休憩的地方。

      青年静静地跪在美人靠前,低眉注视着地面。

      伴随着一阵衣料摩擦声,青年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赤/裸的玉足,往上便是一袭华贵的月白色锦袍。

      青年不由得一怔,他抬起头,正对上纤阿清冷的眸。

      “月神大人。”

      月见草欢快地摇晃着枝叶,同纤阿打招呼。

      正是她们通知了纤阿这株香草还跪在原地没有离开,纤阿才过来看看。

      她俯视着青年,缓缓朝他伸出手。

      葱白如玉的手指轻触上青年的额头,肌肤相触那一刻,青年的耳朵和脸庞都变得通红,下意识地想要躲,可在纤阿清冷的目光注视之下,他又如何敢躲开?

      “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的唇瓣动了动,温声答道,“回月神大人,我没有名字。”

      纤阿收回了手指,语调波澜不惊,“我常看到人间的话本子里形容长相好看的公子‘龙章凤姿’‘君子如玉’,今日见了你,方才知这八字所谓何意,以后,你便唤作凤璟吧。”

      青年的瞳孔慢慢放大。

      纤阿垂眸看他,“不行?”

      青年面上浮现出藏不住的愉悦,眉眼弯弯如一勾月牙,可见他满心的欢喜,“凤璟多谢月神大人赐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为君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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