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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军营里的歌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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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我们的军训生活由校园搬到市第三武警部队。
炽热的火球依然喷射出毒辣的光芒,高温依然持续不下,而我们的训练强度却陡然增强。
以前只需承受8小时的煎熬,但现在却要忍受整整二十四小时的折磨;以前受煎熬的仅是身体,但现在受折磨的却是身和心。
我们给新教官起了个绰号——魔鬼,因为他面恶心也恶,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会使出五花八门的手段来逗我们笑,譬如,把各地的方言用普通话来说。
“我的孩子(鞋子)掉了!”
“我用胡子(毛巾)洗脸!”
在我眼里这根本就是低级趣味,所以我从来不会发笑。当然,发笑的人最终难逃被惩治的厄运。我怀疑他是在故意整我们,借此发泄他对军营生活的怨恨。
如果一个动作不到位,他就会冲我大吼大叫,我暗骂他是疯狗。我向来吃软不吃硬,他越冲我凶我就越忤逆,因此他就不断地惩治我。
在正午暴晒的日光下沿操场跑十圈,趴地上做俯卧撑,来来回回走正步……各种非人的折磨我都尝遍了。
军营里有两大苦,一是紧急集合。当你睡得正香甜时,尖锐的口哨声突然此起彼伏,惊醒后立马将被子折叠成方块儿形,然后打包背上跑到楼下操场集合,迷迷糊糊练习一会儿齐步正步跑步后,再跑回宿舍接着睡。
二是夜间站岗。一个接一个轮流站,每人站一小时,还要保持标准的立正姿势。由于有专人监督,想偷懒简直比登天还难。最恼人的是大蚊子毒蚊子成队成队往裤管衣袖里钻,把我们咬得遍体鳞伤。
见到室友抱头痛哭的惨样,我心里很酸,却愣是哭不出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坚强。
两周后,军训接近尾声,第二天就可以返校,这也意味着我们终于能够彻底脱离苦海。
在返校前一晚,部队里为我们举办了一场大型的篝火晚会,参加军训的新生同教官们欢聚一堂,献上自己的表演。但规定任何人不得请假,不得缺席,无论什么理由。
由于当天早晨训练时遭逢倾盆大雨,我自然被淋成了落汤鸡,再加上这段时间身心疲惫,终于支持不住,开始发烧,咳嗽。于是我胆大包天地擅自做主留在宿舍休息,兰是我的好姐妹,加上她向来古道热肠,所以自告奋勇留下来陪我。
当然,我们的下场几乎是能够预见的——不是一般的惨。
魔鬼发现我们后,板着臭脸甩下一句话,“给我去楼道上站好,立正姿势,两小时!”
在他看来,我们是罪有应得,自食其果,但我们的满腹委屈谁又知道呢?我清楚地看到兰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滚落,我的眼眶里也噙满泪水,但我强迫自己不断做深呼吸,硬是把泪水了回去。我绝对不会当着魔鬼哭,因为那对我来讲是件可耻的事。
远处,歌舞生平,欢声笑语不断。熊熊的篝火一直燃烧至天际,映红了半边天空,流云的浮动清晰可见。我的内心却在苦笑,几家欢笑几家愁啊!
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后,那边渐渐沉寂下去,我举目眺望,却只看到跳跃的火焰。
在思维中断时,一阵熟悉的旋律忽然飘了过来,萦绕在我耳畔。
有那么一刹那,我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我能分辨出,这是用吉他弹奏出来的,黄磊的“我想我是海”的前奏。
这段旋律仿佛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我层层阴霾的心灵……
我的心像软的沙滩
留著步履凌乱”
过往有些悲欢
总是去而复返
人越成长
彼此想了解似乎越难
人太敏感
活得虽丰富却烦乱
有谁孤单却不企盼
一个梦想的伴
相依相偎相知
爱得又美又暖
没人分享
再多的成就都不圆满
没人安慰
苦过了还是酸
我想我是海
冬天的大海
柔和,低沉,富有磁性的男音,隐约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我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眼前出现了一片碧蓝辽阔的海洋。心境顿时开阔了,心情也舒畅了。
我步履轻快地在柔软的沙滩上奔跑,洁白的浪花顽皮地拍打着我的脚丫,可爱的海鸟在我身后嬉戏追逐……
心情随风轻摆
潮起的无奈
潮落的悲哀
眉头就皱了起来我想我是海
宁静的深海
不是谁都明白
胸怀被敲开
一颗小石块
都可以让我澎湃
听着听着,淡淡的忧伤逐渐侵蚀了我脆弱的心灵,来得并不猛烈却很绵长。当我告别父母,孤身一人踏上远方的路途时,我没有哭;当我的身体倍受煎熬,就像此时此刻,双腿已经僵硬到失去知觉,嗓子干涩疼痛得如火在烧,我没有哭;但是,他的歌声让我哭了。
我毫不掩饰地落泪,不为别的,只因为感动。
直到下一支旋律响起,他的歌声依然在我耳边久久徘徊,挥之不去。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我不愿醒来。
是的,我期盼一个伴侣,每个人都期盼一个伴侣,只是在寻找伴侣的旅途中,难免会疲惫,会彷徨,会受伤,漫漫长路,我那一颗漂泊的心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到达停靠的彼岸?
“两小时到了,你们下去参加晚会吧!不愿意去就还留在这里罚站!”魔鬼一副胜利的表情。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走下楼梯的了,只知道兰每下一梯都在落泪。但是,我没有。
当我们驱使着两条不听使唤的腿走进一片穿着绿色军装的人海中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原因之一大概是迟到,原因之二就是我们没有穿军装。兰穿着宽松的白色大体恤和黑色牛仔长裤,细碎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看起来却酷酷的;而我,镶满蕾丝花边的吊带粉色体恤配上乳白色七分裤,在一堆“绿人”中是绝对得醒目。在这个有风有火光的夜晚,我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背后,看起来应该是飘逸而润泽的吧。
我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那位唱“我想我是海”的男生会在哪里呢?无奈周围人山人海,连人的脸孔都辩识不清,何况是寻找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呢?不是比大海捞针还困难么?
我心中有小小的失落。
室友一见到我们就奋力挥手,但魔鬼并没有让我们立刻归位。
他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下说道,“这两位同志迟到了,大家说她们应该受到什么惩罚?让她们表演节目如何?”
黑压压的一片人立即鼓掌响应。
“让她们跳舞怎样?”魔鬼幸灾乐祸地说。
闻言,我几乎要喷血。腿都不是长在自己脚上了,还跳什么舞?
片刻之后,听到有人特豪爽地说,“别为难她们了,随便她们表演什么节目,意思下就行。”
阿门!总算遇到好心人的搭救。如果让我们现在表演跳舞,不如直接让我们摔跟头算了。
于是,兰应付着讲了一个笑话,还带头嘿嘿干笑了两声。我自愧不如她,因为我的情绪转化需要一个过程,现在让我笑,难度太高。
“我给大家唱首歌吧!”我听见自己平静地说,“赵薇的《真心不假》。”
勇敢的燕子啊
把我的心愿告诉他
说我还站在天桥下
等着他
回到我的身旁
想给他一个家一些话
一颗真的心不假
把我的脸埋在你的胸膛
圈着你许下愿望
有你的爱就有了天堂
所有幸福快乐都会延长
唱歌对我说是件轻巧的事,我自认为还唱得不错,虽然嗓子不适,但并没有影响发挥。我丝毫不紧张,因为我把他们都当成浩,我是在为浩唱。
浩,你听到了吗?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