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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六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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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到了吗?”
鹤丸国永的脸上是干净爽朗的笑容,我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干练的西服代替了以往的羽织,墨色衬衫外罩着白色的挺括外套,内压一条米色领带。非常合体的平脚西装裤的将他的腿部的流畅线条勾勒出来,腰际的皮带处做了些小加工使之能挂住刀鞘。他的左手仍是习惯性地放在太刀上,双手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戴着手套。
黑衬衫的立领附近的散发被金色细绳扎作一束,斜在他的颈窝间。刘海也抹了一些发胶,分几绺梳上去后固定为考究的发型,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黑色立领下是微微凸显的锁骨——就在我不经意间瞄到时,鹤丸国永结束了他对我的打量:“还不错嘛。”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到了我身旁,我没有掩饰脸上的笑意,从玻璃的倒影里看到自己傻乐的模样。可是一想到他的评价仅仅是“不错”,我又觉得有些遗憾。望着他和我并肩站在一起的映像,我不甘心地悄悄咬住嘴唇,精心收拾的、颇令我满意的妆容似乎都没了之前的光彩。
陪着我看了一分钟浮空都市的夜景,一直平视前方的鹤丸国永忽然问道:“你觉得我这身怎么样?”
你是我看到过的所有穿西装的人里穿得最帅的,没有之一。
我的手悄悄勾了一下裙子上的花边,告诫自己不要过于轻浮。几乎脱口而出话在嘴边被我颠来倒去好几次,最终在说出口时含含糊糊地变成了“你也很不错”。明明就今晚的目的而言,我们应该立刻转身去寻找大小姐,可是我完全不想挪动脚步。我能听到鹤丸国永的呼吸声,甚至耳朵里也传来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分不清是真的,还是仅仅为我的幻想。
我所在的这个地方、我们身边的其他的人都只成为了我和他以外的背景。这种无比想和他单独相处的心情是我从未经历过的,玻璃中映出的鹤丸国永的淡淡倒影是那样英俊,在没有勇气面对真人的时候我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它的脸上——比往日更加明亮的金色眼睛,挺拔的鼻梁,还有我在情急之下吻过的薄薄的嘴唇。
我越是让自己不要再想,就越是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嘴巴里似乎又有鲜血的甜腥在涌动,只是这一次的气息让我慌乱无比,不知所措。异样的感觉从我的嘴唇燃烧到了脸上,然后扩散到全身。我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脑子里一片混乱,几度欲言又止。
鹤丸国永,鹤丸国永,鹤丸国永……我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以转移注意力,冷不丁被谁拍了一下腰际。一惊之下我倒退一步,却因为。要不是被眼疾手快的鹤丸国永扶着,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你怎么这么心不在焉?”面色不改的辉夜姬并没有换上十二单,而是穿着一条荷叶边的长裙,在她身边的三日月宗近也没有换下原来的那身蓝色狩衣。我在站稳后立刻挣开了鹤丸国永的怀抱,他身上的淡淡香气令人眩晕,我生怕再多一秒自己就会失态。
“谢谢你。”我低声说道,眼睛看着鹤丸国永的皮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理了理自己袖子上的褶皱。
“我带你去认识几个人。”辉夜姬的话仿佛是一叶小舟,载着精疲力竭的我逃离了塞壬海妖出没的水域。正这样胡思乱想着,我差点撞上面前的一个人,幸而被鹤丸国永在后拉住胳膊,不至于真的当场出丑。
“小心点。”他松开了手指,体温还残留在我的皮肤上。我偷瞄了一眼他,却正好迎上他的目光。辉夜姬并未停下脚步,我故作平静地匆匆跟了上去,只有咚咚的心跳声出卖了我。
靠近角落的地方有一圈沙发,上面三三两两地坐着人,他们看上去彼此熟识。距离沙发极近的位置放着一张方桌,一个穿着职业装的荷官站在那里,他的手里是一叠扑克牌。坐在桌边的人面前散乱地堆着筹码看上去百无聊赖,他口里滚过一串熟练的行话,在察觉到我们一行人走近时立刻扣下手里的牌,从桌后绕了出来。
“晚上好,拉斯维加斯。”辉夜姬朝他打完招呼后应酬起一圈人。我与付丧神们跟在她身后,虽然有些局促,却并不算太紧张。
拉斯维加斯,上世纪一度辉煌但现在已经和死城无二的赌城。想必他也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而是他们小圈子里的一份子。我好奇地多看了他几眼,他冲我友善地眨了眨眼睛。
“这位是你带来的?”他一边说,一边朝我伸出手,“会玩牌吗?”
我握住他的手意思了一下:“抱歉,我从来没上过赌桌。”
在我说出这句话后周围有人笑出了声,我没有循声寻找,只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那正好呀,”他邀请道,“时间还早,一起来玩两把吧?”
我求助似地看了一眼辉夜姬,她微微点头,于是我坐到了桌边。拉斯维加斯麻利地拆开了一盒未开封的新扑克牌,鹤丸国永站在我身边,他和三日月宗近引起了不少窃窃私语。
“最简单的抽牌面比大小,”他飞快地洗牌,那速度让人眼花缭乱,“三局,你先请。”
从均匀抹成一长条的倒扣纸牌里抽出一张,我翻了过来,上面用花体字写了“9”;他也摸了一张,翻开后是“8”。
“新手的运气总是不错的,”他输了也完全不恼火,反而满面笑容,“你不继续吗?”
我依言又拿了一张,这一次手气差了许多,仅仅是个“3”,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输定了的时候,他将自己抽到的“2”亮了出来。余下的一局则是K和Q,我在三局结束后不禁赞叹出声:“好厉害!”
“手熟而已,”将瞬间偷看并记住全部牌面的记忆力轻描淡写地撇过,他又开始洗牌。我还想说点什么,正巧,一个看上去百无聊赖的少女用一根手指将面前堆得挺高的筹码推倒了,“哗啦”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今晚什么时候开赌啊,好无聊,我都等不及了!”她的年纪和我相仿,丝绒抹胸的晚礼服非常华丽,瘦削的手臂裹在长长的丝绸手套中。拉斯维加斯笑笑,柔声安慰道:“马可还没来,你再等等吧。”
她倒在椅背上抱怨起来:“你好偏心。那家伙也真是的,老要拖到最后一个出场。”
一时间类似的抱怨声不绝于耳,拉斯维加斯耸了耸肩,转向我身边的辉夜姬:“辉夜姬,你要不要加注?3010目前的赔率可不是很好看啊。”
猝不及防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出来,我“咦”了一声。他顿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原来你就是——”
“什么?”左近一个原本完全忽视我的存在的男孩子探过头,“你就是3010?”
“是啊,我就是……”我被他们的反应搞得莫名其妙。辉夜姬什么话也没说,像是根本不打算提起一般。见状,拉斯维加斯插进来解释了我的疑惑:“是这样的,时空管理局不是在搞选拔审神者的游戏吗?我牵头开了个赌局,你是最有可能赢的热门之一。”
“噢噢!你可一定要赢啊,我在你身上押了不少呢!”之前在桌上发怒的女孩子双手背在脑后,眯起眼睛盯着我的脸。
这种鼓励让我不知如何是好,照单全收的话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我被当成牟利工具似的。身份的泄露无疑拉近了我和他们的距离,他们谈论起马可奥勒留和他的代理人,比较我们的优劣,甚至连刀的数量都说得头头是道,还有人开始对在场的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评头论足。辉夜姬似乎很不愿意听到这些,使眼色叫我和她一起走。
“你是怎么想起来和她一起来的?”一个陌生少女感兴趣地问道。我为了赶时间,尽量简略地回答了她:“在医院里我碰到维纳斯,她说今晚有舞会……”
“维纳斯。”
有个很小的声音将这三个字念了出来,然后我身边的一个少年扑哧一笑。这笑声像是有传染力一样,很快感染了大多数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他们脸上的神情是那么微妙,搞得我尴尬极了。拉斯维加斯打了个响指,在我落荒而逃前打了个圆场:“你们也适可而止吧,别光顾着笑,这样不好。”
半分钟不到,这场让我莫名其妙的骚动平静了下来。他们又与我聊了一些事,我已经完全心不在焉,草草告别后与辉夜姬一道离开了。在距他们有一段距离后,她叹了口气,像是洞察了我的心理一样:“他们的恶意不是针对你的,放心吧。”
“那是针对谁的?”我明明知道他们是在嘲笑谁,忍不住要再确认一遍。
“虽然名义上都是富家子弟和权贵儿女,这里因为教育缺失而产生的拥有恶劣性格的人也有不少。用“维纳斯”这个称呼的不少人都是对她抱着纯粹的恶意。因为嫉妒她和马可的亲密,因此以中伤为乐,”她的声音很低,睫毛在眼睑上投上一小片阴翳,“故意将她与著名的‘断臂的维纳斯’相提并论——‘断腿的维纳斯’。”
强烈的愤怒让我无话可说,我望向他们聚集的那个方向,为自己之前的轻率感到羞愧。鹤丸国永将手里端着的高脚杯适时递到我面前:“不含酒精。”
我接过后喝了一口,果汁的酸甜让我稍微镇定了一些。从在刚刚听到的话中我还发掘出了不少疑问,比如这个赌局的意义和牵扯到的一些事情,还有……
入口处出现了一小阵骚动,辉夜姬说了一句“他来了”后便领着我向那里走去。我一边好奇他会是怎样的人,一边朝门口张望。只见一个面带微笑的英俊少年礼貌地回应众人的问候,他身边的一位挽着发髻的端庄女性以同样温和的笑容周到地招呼他人。
而最吸引我目光的还是在两人之前开道的那个小孩——身着黑色燕尾服、背着远远高于自己的大太刀的萤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