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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

  •   安县城东,苍门分堂。
      清晨时分,一名分堂弟子面色肃然,步履匆匆的越过堂口,直奔内堂而来。
      急促的脚步声干扰了堂主孙铭正研磨习字的专注力,当即放下手中长毫,面色一沉,厚重中蕴藏不虞的声音自内堂传出,“何事惊慌?”
      弟子脚步一顿,心中忐忑,复又想到所报之事不能拖沓,仍是硬着头皮迈步而入,见堂主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又见堂主身前书案上摆放的笔墨纸砚,心中了然。
      “回禀堂主,如您所料,青峰派大变,今晨监视青峰派之人来报,昨夜有人潜入了青峰派擒走了青峰掌门,如今青峰派大乱。”
      “果真?”
      弟子颔首。
      孙铭抬首抚了抚长须,道,“此事非我所料,是门主料事如神,青峰派只怕已是名存实亡了。你可有派人追踪擒去柳伯松之人?”
      “已派了两人前去,皆是隐踪匿迹之高手。”
      孙铭道,“不错,你办事有力,我会向门主飞信言明此事,并记你一功。”
      “谢堂主。”道完谢,弟子离开了内堂。
      少顷,一只雪白的飞鸽自分堂上空而起,展翅掠向长空,朝东方翱翔而去,片刻无踪……
      与此同时,宿水山庄所在的江南阜阳,青门所在的川南清城,青木门所在的江南溧阳,长春派所在的川西定州皆发生着相同的一幕。

      齐鲁以北,冥山之上,一片低调而森严的楼宇环山而建,成合并之势,将险峻的峰顶环绕其中,磅薄大气,却又沉寂而苍凉。
      沈长卿意识渐渐清醒时,围绕他周身的是一股寒冷之意,费力睁开眼眸,环顾四周,才发觉自己的双腕被铁链环绕悬在头顶,冰冷的触感与腕间被生铁摩擦的刺痛一阵阵传来,刺得生疼。
      这是一间暗室,暗室不大,室内四角点上了火烛,微弱的烛光自薄弱的灯罩内溢出,幽影绰绰,却能让室内一览无遗。
      暗室森寒,冰冷,暗无天日。身着单衣的沈长卿被悬在室中央,周身遍布的寒意让他忍不住微微颤栗。
      少顷,‘吱呀’一声,沉重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房门被人从外边打开,陡然明亮的光芒太过刺眼,沈长卿立即敛住双眸。待明亮已去,暗黑再临,沈长卿睁开双眸时,眼前已然立着一人正目光冰冷的盯着他。
      沈长卿亦然回望,双眸木然凝视眼前颀长而气势凌厉的身影,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启,许久未言而极为嘶哑的声音自喉间传出,“萧冥……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这般……害我?”
      萧冥并未回答,而是翛然伸出一手擒住沈长卿尖瘦而白皙的下颌,用力抬起,冰冷的眸光由上而下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了沈长卿因下颌传来的疼痛而微蹙的眉尖,似惊似惧的双眸上,低沉的声音仿若九幽而来,“我乃冥教之主——萧冥。长卿,告诉我,碧水何在?否则,我的手段……你受不住!”
      擒住下颌的力度稍松,转而用指尖摩挲着白皙而尖瘦的下颌,感受着温热而凝嫩的触感,萧冥眼眸深处微微一闪。
      莫名的动作,低沉至极的声音,却叫沈长卿的后背蓦然间生出一股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勉力压住心中的惊惧,沈长卿猛地敛住眼眸,丝毫不知微颤的眼睑已然泄露了他的惧意。
      “我……并未欺你,我……的确不知……碧水在何处……啊——!”
      言语未完,一股冰冷至极的寒潮自气海处猛然袭来,冷冽如千年玄冰的寒意瞬间侵袭五脏六腑,流转与筋脉之中,至极的寒冷让沈长卿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睁开眼眸,萧冥俊美之极而冰冷至极的面容近在眼前,幽深的眼眸紧紧盯着他惨白的面容,一手仍擒住他的下颌,另一手正覆在他气海处,让他如坠冰窖的寒潮正由此而来。
      “此乃我所习之功法,寒冰诀,长卿,这滋味你可还受得住?”
      沈长卿无力回答,也不愿回答。全身笼罩在冰冷入骨的寒潮之中,此刻,不仅身寒,面对眼前神色冰冷的萧冥,他的心亦寒冷无比。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萧冥,冷心冷清,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如今,落到这样的人手中,沈长卿知晓自己没有后路,萧冥此人,即便得到碧水,也绝不会放过他。而且,他的的确确不知碧水在何处。
      想及此,沈长卿蓦然一笑,苍白的面容扬起一个刺眼的笑容,眸中的光芒清澈而又决绝,声音嘶哑而又坚定,“萧冥,杀了我,我求你,杀了我。”
      萧冥微微一怔,眼眸一闪,随即面目一沉,收回覆在沈长卿气海出的手,擒住下颌的手猛然移向脖颈,狠狠掐住他的咽喉,盯着沈长卿坚定而决绝的面容,冷声道,“沈长卿,你找死!”
      寒潮尽去,身体稍有知觉,沈长卿咳了两声,勉力道,“咳咳……我……的确想死,萧冥……你可知……早在碧水阁灭亡的那一刻……我便想与碧水阁一同去……若不是碧儿……咳咳……萧冥……临死前……我求你……放了碧儿……放了她……求你……”
      盯着沈长卿因窒息而逐渐胀红的面色,萧冥蓦然松了手,俯身至沈长卿耳侧,低声道,“你若告诉我碧水在何处,我便放了碧儿,也放了你,长卿,我们好歹也是朋友一场,相信我,我不会害你,告诉我碧水何在,可好?”
      沈长卿忽而浑身一颤,随即敛眸不语。他怎能忘却,这一朋友,害得碧水阁数十人命被灭,害得爹娘生死不知,害得碧儿落入他手,如今更害得自己落入这般田地,任人鱼肉。
      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沈长卿抬眸凝视萧冥,疑声道,“月前,被‘飞雪无痕’所杀的江湖之人,可是你派人所为?”
      萧冥眼眸一闪,并未否认。
      “萧冥,原来从始至终,皆是你幕后操纵,你费尽心思,残害无辜,嫁祸他人,所为的便是碧水?”此时此刻,沈长卿当真不知自己是何滋味,从始至终他便由人牵着鼻子耍,他却将此人视为至交,掏心掏肺,甚至连至亲的妹妹也打算托付与他,何其愚蠢,何其可笑。
      神伤之际,沈长卿忽然大声道,“萧冥,你可知,世上并无碧水此物,我身为碧水阁少主,自幼居于碧水阁,从未听过有碧水一物,你费尽心思所求的不过是一莫须有的传言!”
      一言已出,再无转寰的余地。
      原以为萧冥会勃然大怒,沈长卿甚至希望萧冥因此而杀了他。
      然而,一片寂静。
      沈长卿平静地凝视着萧冥,萧冥亦平静地盯着他。
      忽而,‘吱呀’一声,暗室的门再次被人打开。沈长卿敛眸时,听到了萧滟轻柔的声音,“主上,南笙已归,主上可要去看看?”
      “你先退下,我即刻便来。”
      滟殇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离去前却并未关上暗室的门。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渐渐适应强光,睁开眼眸,却见萧冥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幽深的眼眸敏锐而凌厉,漆黑的双瞳深不可测。
      “我若不让你死,你绝不能死,长卿,莫要惹恼了我,否则,你受不起,沈长碧更受不起!”
      未等沈长卿作何反应,萧冥转身出了暗室,暗室的门合上后,幽暗再次笼罩,森冷再度降临。
      此刻,沈长卿方察觉到身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沁湿,湿漉漉的黏在身上,难受之极。沈长卿双唇紧抿,试图用所剩不多的内力烘干长衫,殊不知随着内力运行,嘴角处竟缓缓溢出鲜红的血,一滴滴滑落至白色长衫上,清晰刺目。
      暗室外,是一条蜿蜒山路,上可至苍冥殿,下可通下山之路,山路狭窄,仅可通两人并肩而行。
      萧冥出了暗室后,滟殇正候在不远处一块凸出的岩石上,朝渐渐走近的萧冥道,“主上,南笙正在苍冥殿内,被他带回之人皆在苍冥殿等待主上发落。”
      萧冥颔首,片刻后道,“你先行一步去让南笙来此地审问沈长卿,问出碧水阁所在,无论用什么法子,切不可伤他性命。”
      “是。”滟殇微敛的眼眸微微一闪,声音未落,一身红衣而窈窕的身形瞬间沿着山路远去,转瞬消失无影。

      萧冥离去后,不过多时,一袭妖娆红裙的滟殇领着一名身着深紫长袍的男子返回山道。那男子同滟殇一般高,身形稍显柔弱,面若桃花,似娇似媚,小巧的脸颊两侧有一个甜美的酒窝,瞧着似时刻端着一番笑模样,一双桃花眼眸深处却是一片阴冷。
      临近暗室不远处,滟殇探手拦着身旁之人慢下步子,低声道,“南笙,主上说了,你需用尽方法让沈长卿吐出碧水所藏之处,但不得伤了他性命。”滟殇说时,眼眸朝南笙一闪,不言而明。
      南笙笑了笑,男生女相的面容添了份鬼魅的邪气,“滟姐姐,我行事,你还不放心?你尽管安下心,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他。”
      滟殇面容微动,精致的面容露出一抹意味深藏的笑,“南笙,沈长卿在主上的心中有稍许的分量,你可得小心轻重啊。”
      稍许分量?南笙眯了眯眼,道,“你放心,我省得。”说罢,自顾自的朝暗室行去,呼吸间翛然飘远。
      滟殇盯着南笙直至进了暗室,才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往山道来处返回。
      转身,却见邢封正盯着自己,双目铮铮,“你们来此作甚?”
      滟殇道,“主上要南笙审问沈长卿,我领他来此地。”
      邢封朝面无表情的滟殇扫了一眼,突然迈步越过滟殇,脚步丝毫不偏的朝暗室方向行去。
      滟殇疑惑的看他,“你去作甚?”
      “我与他一同审问。”声至时,人已走远。
      滟殇斜睨邢封消失在暗室门前的背影,小声道了句,“闲得慌。”言毕,冷笑一声,顷刻远去,火红的衣摆随风扬起,转眼消失在山道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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