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
-
川中，逍遥阁。
自从逍遥阁主受了重伤后，阁中的一切事物皆由苏沐风接手打点。阁主见亲子做事妥当，便也安下心来静心休养。
此刻，苏沐风正在正厅中听着手下人汇报这几日的阁内事务。这时，下属急匆匆来报，“少阁主，王堂主回了。”
苏沐风放下手中的账册，面露喜色，“哦？人在何处？”，说着，他微微抬首，瞧见下属的惊慌的面色后，立时面目一沉，道，“出了何事？说！”
下属还是头一次见到向来温润的苏沐风露出这般严厉的表情，当下垂首道，“禀少阁主，王堂主是一人回来的，且深受重伤，属下已将他安置在偏厅，找人寻大夫去了。”
“领我前去！”
“是。”苏沐风当即让众人散去，随着下属离开正厅。
下属领着苏沐风到达偏厅时，一名小厮正端着一盆水出来，苏沐风瞥了一眼，铜质圆盆里有将近半盆的血水，血水中浸着残破的内衫，可见这内衫的主人伤势颇深。苏沐风微微蹙眉，疾步朝房内行去。
房中，被人清理一番换了干净内衫的王叔正躺在床榻上，见到苏沐风后欲起身行礼，苏沐风急忙上前扶着王叔不让他动弹，“王叔，切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张生已派人去请了大夫，大夫稍后便到。”
王叔脸色极为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的症状。“多谢少主，老夫无能，让少主忧心了。”
苏沐风道，“此事不能怪您，王叔，究竟发生了何事，您怎会一人重伤而回？”顿了顿，想到了沈长卿，又道，“可是遇到了强敌？长卿……沈兄如何了？”
王叔犹豫了少许，答道，“少主，您可知碧水阁已被人灭了满门？”
“什么？！”苏沐风顿时一惊。
王叔道，“少主，请容我慢慢道来。那日少主离开后，我们进了淮阳，入了夜，有人来劫持沈公子，武功极高，老夫没想到的是，那位与你们同行多日的萧公子竟也深藏不露，他们二人轻功极好，转瞬不见踪影，老夫追不上他们的脚步，只得在原地等，果然，不过一个时辰，那位萧公子将沈公子救了回来。第二日，由江湖几大世家结成的联盟去了碧水阁，老夫暗中跟着沈公子四人，午时赶到碧水阁，没想到碧水阁内数十人竟全然被人灭口。我们近不得身，只能远远跟着。”
“翌日天明，却看到沈公子一人离开了碧水阁。沈公子在淮阳城内兜转了三日，老夫一直暗中跟随，午时，沈公子去了绿柳坡，老夫没想到那位萧公子也在那，老夫远远看着，他们似乎争吵了一番，萧公子要杀沈公子，老夫正欲上前相助，萧公子的妹妹竟然突然出现，且武功极高，诡谲莫测，一手长鞭耍得甚是厉害。老夫无能，合数人之力也无法斗过她，拼死才逃了出来。少主，老夫办事不力，没有救出沈公子，请少主惩罚！”
苏沐风面色凝重，沉声道，“王叔，此事不能怪您，是我们轻敌了。没想到，萧冥果然是有所图谋，他武功如此之深，却深藏不露，一直跟在我们身边，所图之事绝非寻常，只怕那灵风山庄少主也是一个虚假的身份。”想到那双幽深的眼眸，苏沐风心底一寒，“长卿孤身一人又落入他手中，只怕不会安好。”
沉思片刻，苏沐风朝王叔问道，“王叔，依你所见，碧水阁满门是何人所杀？”
王叔道，“是那群联盟之人。我们赶到时，人已被杀尽。”
苏沐风面目一沉，“是他们？他们竟敢明目张胆的杀了数十人，行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他们难道敢不顾江湖道义？不对……”苏沐风微微沉吟，低声道，“此事有诈！”
王叔看了看自家少主，没有做声，失血过多的他此刻心神有些恍惚。
苏沐风见王叔昏昏欲睡，便不再多言，张开换来候在门外的下属道，“张生。”
张生立即踏步入房。
苏沐风道，“你即刻遣人去淮阳城打探沈长卿的下落，另外派人去一趟碧水阁，将所见所闻告知与我，待我将阁中事务安顿好，我会亲自去一趟。去罢！”
“是。”张生领命离去。
这时，小厮的声音传了过来，“少阁主，大夫来了。”
“让他进来。”
等年迈而精气十足的大夫提着药箱进来，苏沐风朝王叔安抚了几句，留下小厮吩咐好好照看后，离开了偏厅。
他要去向父亲禀明这一事，以逍遥阁主多年的阅历，或许能看出此中端倪。
据碧水阁事件后不过几日，江湖上蓦然传出一起流言，传言碧水阁被以宿水山庄，青门，青木门，青峰派，长春派为首的几大世家因一己之私陷害碧水阁，并将碧水阁满门屠尽，其目的只是因为一起日前流传出的莫须有的传说。
此言一出，江湖大哗。
有人说起之前江湖上流传的碧水阁无端杀人一事，想到传言碧水阁无端杀人的正是这些门派，心中不禁生出寒意。这不正是贼喊捉贼的套路，先嫁祸碧水阁杀人，而后诸家连城一气，逼上碧水阁，扬言要讨回公道，实际却是暗下杀手，将碧水阁内的人杀得一干二净。
于是，这些门派世家的名誉陡降而下，再也无人与这些人来往，甚至连以前熟识之人也断绝了与这些门派的联系，更有甚者将身在派中的亲人接走。至此，这所谓的江湖联盟成了过街老鼠，虽无人喊打，却无人再与他们来往。
川北安县，青峰派所在之城。
此时，斜阳西悬，欲坠不坠，轻薄的云层零落漂浮，愁云惨淡。
郊外，与成年男子一般高的草丛之中，两道身影拨开身前的肆意生长的野草探出身子，拢了拢凌乱的衣衫。
柳青城做梦也不会想到从淮阳城归来不过数日，他青峰派连同如宿水山庄，青门等宗派在江湖上的声誉竟瞬间跌落至谷底，想起那日从碧水阁回来后父亲惨淡的面色与如今在江湖上飞传的流言，他如何还能不清楚父亲做了何事。
人已经杀了，回天乏力。让他想不通的是，父亲为何要让他尽快离开门派，看他父亲焦急的面色不似作假，不忍让父亲操心，他便悄悄离开了青峰派，临走前顺便带走了被他一路控制的宁青。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暗中跟踪他们，为了躲开那些人的追踪，柳青城与宁青不得不变成如今这幅狼狈的模样。
担心着青峰派的柳青城兀自走远，丝毫未发现宁青在他身后渐渐停下步伐，正冷眼看着他颀长的背影。
半响，当柳青城走了稍远的距离后，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身旁孤零零的毫无人影，立即转首回望。宁青仍立在原处，削瘦的身形如瘦弱却笔直的苍松，消瘦的面庞没有表情，清淡的眼眸望着前方，无神的黑瞳不知落在何处，这幅模样，几分无助，也有几分寂寥。
相处数日，柳青城还是第一次瞧见宁青这幅模样，当下驻足许久，见宁清收回思绪朝他望来时方迈步而去，行至宁青身前，留意到宁青思绪回神后清冷的目光，柳青城无奈道，“你莫要这般看我，我知道我青峰派对你碧水阁不起，虽是我将你抓回，可我不是一直护着你？”
“哦？这么说，我反该谢谢柳少的救命之恩？”宁青撇着柳青城，语气似讽似嘲。顿了顿，收敛了语气道，“为何将我放出来？放了我又为何不让我离开，将我囚在你身边作甚？”说着，又讥讽道，“别在我身上费心机了，我以前从未听过有碧水这一物，更加不知碧水在哪儿。”
“你误会了。”柳青城不知如何解释心中对宁青的感觉，或许是愧疚，或许是可怜，“我并非是要碧水，碧水阁已经名存实亡了，宁青，你孤身一人，又无家可归，能往哪去？我并非不愿放你走，只是……”
“只是什么？”
“毁了碧水阁的也有我青峰派一份，你知道的，当时我并未跟去，也不知会发生此事，我想……对你稍稍补偿一些，至少跟着我不会叫你担惊受怕，等这阵风声过了，我带你回青峰派，你尽管放心，我不会让父亲知晓你是碧水阁之人。”
宁青怔了怔，清冷的双眸闪过一丝异色，复又微微一沉，神色莫名。“柳少心意宁青心领了，但我堂堂男儿不可能一直叫你护在身下，何况你还是我的仇人。柳少，你若当真心存愧疚，不如在此地放了我，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如何？”
柳青城沉吟，并未发现宁青的目光正紧紧盯着他。
柳青城思索片刻，正欲开口时，左胸猛然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瞧，宁青正拿着一把匕首狠狠刺进他的左胸，温热的血液自那破碎的口子奔涌而出，顷刻间将他身上的褐色长袍染成墨色。
“你……你竟……然……要杀我？”
柳青城强忍着心口那处传来的剧烈痛疼，盯着宁清的目光狰狞而惨烈，出声却已然嘶哑。
宁青冷冷望着柳青城，并未多言。手中使力将深入柳青城胸膛的匕首拔出，鲜血猛然迸发而出，柳青城立即倒了下去，双目无力的盯着宁青，眼中的愤恨随着眼眸无力敛起而渐渐消失。
柳青城闭眼的瞬间，宁青心神猛然一阵颤动，他忽略了那抹不安，朝地上的柳青城低声道，“柳青城，莫要怪我，你，非死不可。”
宁青盯着柳青城逐渐泛白的脸，片刻后，将他的身体移至草丛内，遮掩好后，他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此地。
即便如何面无表情，离开时，他的双唇已然煞白，不见一丝血色。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