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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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空间，幽蓝囚山。这个空间没有天地，没有光明，整个被虚无的黑暗所包围，空间之中只有一座泛着幽蓝冷光的巨山，孤独地存在着，几十万年几百万年都不会有变化。
卢珊和泉分别持有界主对于五个空间的大概描述，他们得爬上这座山的山顶，但身体无法飘浮，空间转移用不了，扫帚也怎么都召唤不出来，所以只能像人一样一脚一脚爬上去。
卢珊已经不太习惯使用人的身体，感觉自己重得很。她和牡丹小爱、早由里绫三个女生刚开始就落在了后面。
“我可是第一次做人啊，做人一点也不好玩！”小爱擦了几滴泪道。
“少说话，保持体力。”里绫比外表看起来坚强多了。
“他们在上方，我们不能落太后。”卢珊打起精神。
头顶混沌的黑暗被几道可怖的强光打破，突然间密集的雨珠猛烈地击打下来，所有人都止住了。
“这不科学！”卢珊讶然，“没有云，没有太阳，怎么会下雨！”
郗夕临向上看去，有一棵幽蓝色植物的枝桠挡住了他头顶的雨水：“也许是这个空间感知到了我们的存在，生成雨水来保护自身。”
“不好！”漫井未几感觉不对，“这些岩石开始松动了，大家小心！”
话音未落，卢珊手下一空，握着那块脱落的岩石，向下滑去。她使劲地蹬着脚，手想要抓着什么，可就是什么也抓不住！
不会这么快就挂了吧……
恍惚间，手上多了一份力，传递来令人安心的温度。泉一只手拉住了她，另一只手抓住斜生于山体的树干上，脚下的小块岩石并不能承受多大的重量。
有声音在靠近。如此暴雨，可想而知，那是泥石流！
“凝结咒！”危机之间，卢珊想起这样一个咒语，只是不知能不能用。
泉坚持不了多久。卢珊立刻抽出魔杖，集中精神大喊出咒语。一道红光从杖尖冲向山顶，瞬间脚下之泥坚如磐石。
卢珊找到了固定自己的地方，放开了泉的手。
楚赛伷提醒：“这个咒语只有十几分钟的效力，而且如此大范围需要很大的念力，第二次恐怕无法施展。”
“我们可以每个人轮流念咒，在稳定期间要另想对策。”泉向上望去，不见山顶光景，路程之长难以预计。
不再多语，众人继续爬山。全身被雨水打湿，因为有了人的感觉，寒气入体，十分难受。将近两个小时过去了，没什么头绪，十个人都施过凝结咒，而山顶依旧是那般遥不可及。
“等等！”小爱突然叫起来。
大家停了下来。也许只是因疲惫，趁此休息。
“方才我见到一株野牧花，我试着与它交流，发现这个能力我还没有丧失……它告诉我，现在所下的不是普通的雨，它在麻痹我们的神经，使我们产生幻觉。我们并没有往上爬，而是在横绕山体！”
“不是吧！”龙日世间看似要崩溃了。
“你问它，有没有打破幻觉的方法。”楚赛伷一直觉得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原来是陷入了幻觉。
“它不太清楚。”
“不好，泥石流又开始了！”恒堂雾月喊道。
“小爱，你的意思是，我们根本没有往上爬多少？”卢珊想，不可进，那么只有退了。
“……是的。”
“我懂了。”泉也想到了，“我们往下跳，先站在平地上，再想办法。”
众人往下看去，由于幻觉，他们似已到了不见底的高度，虽知脚下是平地，也得克服心理恐惧。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往下跳！”
听着泉的指挥，大家鼓起勇气，陆续跳了下去。就在这时，泥石流滚滚而来，不仅有植物，甚至巨大的岩石也夹杂其中，幸而都已避到安全地带，否则不堪设想。
在身上施了驱水咒，衣服头发都干了，身体恢复正常，感觉好很多。
此刻，他们在一个帐篷内。帐篷外观看似既小又简陋，而里面因施了无限延伸咒，有隔间，又有自带的设施物品，还是相当不错的。
卢珊走到帐篷门外，雨已经停了，那座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幽幽地泛着蓝光。
“还不睡，在想什么呢？”泉看到卢珊独自望山，走了过去。
“我有一个想法。那座山，也许和人一样，它的体表就是人的皮肤，我们爬上去它会感应到，它将信息传递给它的中心，形成雨水驱赶我们，所以我们远离了它，雨就停了。它在保护的那个东西，就是我们需要的。”
“你这么说不无道理，或许我们一开始用的方法就是错误的，普通的爬山不能到达山顶，那么会不会有其他入口？这座山的植被密度足够大，一般暴雨不应该引起泥石流，而这场雨可以把那么高大的树木冲走，说明它的根基并不深，那么……”泉像抓到了一根线，“我可以猜测，这山的表层不厚，中间是空心的！”
“我们可以从里面爬上去？”
“外部爬山行不通，内部情形无法得知，只有看到了才能判断。现在问题是，怎样进入内部。”
“……由水而入！”对，他们下来时发现一个水池，“那个水池水面平稳，下了这么大的雨却一点也没有上升。”
泉回想起所见情景道：“那是个无底水池，它应该能通往某个地方。明天我们可以一试。”
“嗯。现在得养足力气了。”人类有局限性，但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一定能成功的！
分不清日夜，差不多有了精神，醒来后大家商量去了水池。
“我先下去，你们等我通知。”泉跃入水中。
等了半个多小时，水池中间升起一个大气泡，炸开跳出了泉的声音“我们猜得没错”。
***
从水池的另一边出来，便是山的内部。
水池位于山的中部，与山的内壁只隔了几米。水池中间生长着一棵直入山顶的扶桑树，没错，它已冲出山顶的岩层长到了外部。它的树干树枝被弯曲粗壮的藤蔓缠绕，从缝隙间露出的叶子隐约闪耀着金色光芒。
龙日世间跳上一根宽厚的斜枝，拍了拍树干道：“看上去比爬山容易多了。”
“尔等意欲何为？”
略带沙哑的低音回荡在众人耳中，无不一震，龙日世间赶紧跳了回去。距离二十几米的树干上，无端现出一张脸，像是植物生长出一般，逐渐立体，五官清晰。是绝美妖孽的面容，如女子般却知是年轻男子的脸庞。
“……藤妖？”潜隐暝夜自语一声。
“自我被囚禁于此，已有几千年未见一人。你们能来此，立于水面如履平地，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吧。”那声音柔和了几分，算是与其妖冶的容颜匹配了。
卢珊靠近了些，友好表示：“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来这，取一样东西，拯救我们的世界。”
“拯救世界？就凭你们？”他轻笑，“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这很重要，不是开玩笑！”楚赛伷欲强硬上前，被郗夕临拦下。
“我知道你们需要什么。我已与扶桑树融为一体，而它就存在于树顶，想要，看你们本事。”
缠绕的藤蔓如蟒蛇一般，突然间向他们冲来，水面像爆炸一样溅起无数百米高的水花。漫井未几反应迅速，瞬间设下结界抵挡住了藤蔓的攻击。
“你说我们是笑话，你自己还不是很可笑！”卢珊奋力大喊，“觉得自己本事很大吗？还不是被关在这几千年，无法逃离！”
“你懂什么！”他的表情看似愤怒，却另含一股哀伤之情，“没有人会懂，即使是她……”
***
三只獠牙尖长的黑面蝙蝠妖包围住了女子，使她无处可逃。女子并无害怕之色，抽出长剑对峙。正当她要主动出击时，一袭墨绿衣衫飞身而来，衣袖所挥之处，蝙蝠妖来不及挣扎便被化为黑雾消散。
“姑娘，没事吧？”男子理了理额角垂下的青丝，绝美的面容映入女子双眸。
“多管闲事！”女子并不领情，“刚修成的蝙蝠妖不成气候，我完全可以自己对付。”
男子看清了女子的脸庞，戏谑道：“易国公主灵和独身一人来这郊野，又是为何？”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灵和撇头，想离开他的视线。
“千珏，我的名字。自小行走天下，有什么人是我不认识的！”他随意一笑，倾倒众生。
“狂傲至极！”灵和不屑地呵出一句，擦着他的肩走过。
……
“这是我第二次救你了，不表示感谢吗？”千珏挥手施法，将衣摆沾染的妖血除去。
“你怎么又出现在我身边了？你在跟着我吗？”灵和将剑收回剑鞘。
“恰巧同路罢了。”
“要不，我雇你做我的护卫？”灵和勾起一抹笑。
“好啊。”没有犹豫，他爽快应声。
……
瀑布如银川，飞流而下，挂起七色虹光。浩浩江河，山峦连绵，绿柳垂枝。灵和仰起头，纤长的手指覆于双眼，从指缝间望着浮云映衬的蓝天。
“看，天空如此纯净，置身于此，像在另一个世界，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管。”水流声弹奏一曲自然之音。
“这样很累，也许可以试着，放下。”千珏的手悄悄伸于灵和脑后，想抚上她的发丝，却又放下了。
外表高傲，个性坚强，内心也有柔弱之处。她是讨厌别人的同情的吧，即使胜之不武，也绝不允许自己低头。
灵和苦笑：“永远不能放下，这是我的宿命。父王膝下无子，唯我一女，将来要保护整个易国。可天下动乱，妖魔纵横，眼前这番如画美景，随时会被撕裂，染上洗不掉的血色。”
千珏感受到身边的女子，被重担压着难以喘息，他想成为她的肩膀，想让她有发自内心的笑容。“如果你信我，我可以护你一生，护你国家安乐。”
“你？”灵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未被千珏发现。
就在他们谈话时，河水已蠢蠢欲动，浮现形体。果然，无论什么地方都会有妖的存在，越有灵气的山水，越易成妖，现身于世，到处伤害她的子民。她不能停止战斗。
……
整座宫殿披上了红衣，龙凤喜烛的火焰隐约摇晃，将她清冷的黑瞳染成暖色。
“你说护我一生，护我国家安乐，是真的吗？”头上的凤冠有些挡住了她的脸，他看不清阴影下她的表情。
“我的诺言，我会终生……”话未毕，他的瞳孔突然放大，有冰冷的器物没入他的胸前，将他所有的喜悦浇灭。
“既是如此，这样便可，履行你的诺言。”灵和仰起头，凤冠掉落，青丝散地。
“为什么……”他不知此刻，他在想什么。他迷失了自己。
灵和慢慢抽出可以伸缩的那把轮回剑，在他的心上加深了伤痕，带着微绿的血液不断涌下。“你也知道，这五年我一直在除妖。千年藤妖，大婚之日，你都不准备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如何信你？”
“你……你怎么知道……”他的嘴角淌下血液，心上痛得没有了感觉。
“第二次见到你，我就已知晓。从我出生起，便担了保护易国的使命。我自幼师从仙道玉清子，五岁开始练习除妖，十四岁独自上路，立志除尽我国妖魔。你以为，我看不穿你吗？”
“可是我……从未害过他人……看穿，你真的看穿了吗？你不知我的心……”绝美的面容，烛火下支离破碎。
“真心实意也好，花言巧语也罢，我需你千年藤妖心头之血，开我轮回剑之仙光，这样它才能助我完成使命。我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这样冷漠的神情，真的是属于灵和的吗？利用，原来总是他，太自作多情。他的诺言，多么可笑。所以没有必要，再遵守了吧？
“那你又可知，千年藤妖，无心犹存？即使我没有心脏，只要内丹仍在，对我没有任何损伤。你用我心头血护着你的国家，我也可以用我的妖力，毁了你的国家！”他一声怒喊，挖出了碎裂的心脏，胸口自动愈合，多了一块大伤疤。
灵和冷笑一声：“哼，果真本性暴露！”
那一晚，雷鸣电闪，大雨倾泻，所有赶来为公主护驾的人，均被千珏毫不留情地杀死，雨水浸染成红色，恰与宫殿的装扮融为一体。
灵和用泛起仙光的轮回剑攻击千珏，每一剑都没有丝毫犹豫，直攻要害欲逼出其内丹。千珏抵挡住她的攻击，却没有反击，纵有千年妖力，身上犹是伤痕累累。
……
宫殿门口，灵和如同被遗忘的枫叶，翩翩陨落。在千珏怀中，她努力地睁着眼，不愿他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天下之妖难除尽，于我之后会有千千万万的人，替我完成使命……是我负了你，我用我的死亡来偿还……只求你，莫要伤害，我的子民……”灵和强硬地挤出笑容，好像对死亡并不恐惧。
千珏紧紧地抱着灵和，不住颤抖。“我不曾想害你，不曾想害任何人，为什么你不懂我……”
灵和脸上笑意未褪，没了呼吸。
啊——啊——千珏仰天大喊，雨水泪水血水在脸上滑落，发丝凌乱地贴在绝美的脸上，却散发着无法靠近的恐怖气息。
一道青光乘着闪电而来，仙道玉清子出现在殿门，望着血流成河，爱徒丧生，痛心疾首。
“孽畜！果不该让灵和来解决你，是我失策！”玉清子施出无极道法，禁锢住了千珏。
其实现在，千珏全无反抗之心，任何人都有可能杀死他。
玉清子却并未取他内丹，而是将他带到另一空间，关压入幽蓝囚山，以扶桑神树镇压，令他永远记住他的罪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为自己的行为忏悔。
***
“再次回忆，我确实十分可笑。”藤蔓停止了攻击，缠绕回树枝。
这个故事，令在场的人动容，女生更是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
卢珊拭去泪水。“也许，灵和公主是知道她伤不了你性命，取了你的心头血，你不会有太多损伤，所以才狠得下心。你们相处了这么久，她不会对你没有感觉的。”
“呵呵呵……我不再是从前的我，不会自欺欺人了。”千珏的藤蔓身体缩短，凄美的面容回到了原处，金色与绿色的叶子纷纷而下。“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
里绫一手握拳在胸前祈祷，一手抚上靠近水面的一株藤蔓，低头闭上双眼。“你是不是，很想解脱？”
“你们能帮我？”他居高临下，看不清这些人。
“再大的法力要维持几千年也很困难，也许早已丧失其效力。”恒堂雾月分析。
泉点头：“你以为无法破解，是因为没有人来过这，尝试过。”
卢珊神色悲悯，如叹息一般问道：“你可愿浴火而去？”
他垂下双眸，像要沉睡似的，轻轻呵出一个“嗯”。
十个人互相看一眼，分散在扶桑树周围，施出烈焰咒，从树根往上浇洒火焰。藤蔓被点燃，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火焰映衬下千珏的容颜愈发妖艳。
法术打破，我且离世。或千年之后，我又将轮回，重生于世，找到那个我可以守护一生的人。我的内丹，便是你们需要的东西，我且赠予作谢。
要不，我雇你做我的护卫……
如果你信我，我可以护你一生，护你国家安乐……
我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为什么你不懂我……
这些记忆，可随火焰燃烧成灰烬，不用再带着它们，自己，折磨自己。
千珏的声音还在山壁间回荡，火焰慢慢缩小，藤蔓的灰烬落入水中，化为河泥，唯有扶桑神树完好无损，闪耀金芒。
从树顶飘下一颗翠色玉珠，降在卢珊手上。
含着千年妖力的藤妖内丹，它的故事，铭刻在心。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