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
-
邱云霄醒来的时候,有一霎那,他以为自己在梦中。华屋锦床,软玉温香,美人在旁。直到他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意识到这不是梦境。
记得昨晚不小心误食迷药,被那个混蛋江城追赶,逃进一个梅园后就不省人事了。本以为一定被抓回去受罚了,没想到竟然有这等艳遇。
邱云霄看着那位美人的倩影,嗤嗤偷笑了一下。
听得些微的声响,墨清转头,就见邱云霄正努力憋着气防止笑出声。奇怪了一下,随即便把桌上的药送了过去。
“大夫说你只是被下了迷药,没有大碍,喝完这贴药就可以了。”
“哦。”
邱云霄嘴角依旧挂着那个偷笑的弧度,乖乖喝下药,顺便在接过药碗的时候装作不经意轻轻碰触了那玉瓷的肌肤。
那叫一个细致嫩滑啊,比起豆腐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那锦衣下又是怎样一番美景。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梅园?”
天籁之音啊,真想听听这嗓子里发出的□□会是怎样的美妙!!!哦呵呵……
现在邱云霄的脑海里已经是浮想联翩了,全然顾及不上对方的提问。直到一声略带怒气的‘喂’才把他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什么事啊?”邱云霄讨好地看着对方,心里想得却是美人生气的表情也好可爱。
墨清暗自叹了口气,“我问你为什么在我们家梅园?”
“哦,这个啊……”总不见得说自己是逃出来的吧。
邱云霄眼珠一转,琅琅上口道,“在下听闻小姐貌美如花,仰慕已久,特前来拜访。今日一遇,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正所谓此貌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已不足以形容小姐的美。”
听着邱云霄的称赞,墨清的脸色却逐渐变得刷白。
这时,屋外传来声声‘小雪’的叫唤,旋即,墨清丢下一句‘好生休息’离开了房间。
邱云霄奇怪,这女人听到别人的赞赏,不是应该脸红的吗?不对,这不正是说明此美人的与众不同吗?
思前想后,邱云霄做了一个决定:这次不把这个美人追到手,决不回师门。
而出门后的墨清带着等在门口的丫鬟翠琳直奔梅园的寒香居。
刚进寒香居,就见一个女人发疯似的抓着下人,哭天喊地得叫着‘小雪’,墨清立刻上前扶住她。
“娘,小雪在这里。”
墨夫人抚摸来人的脸,懵懂地看着墨清,“小雪,你回来了。娘对不起你,是娘不好,你原谅娘好不好?”
“娘,小雪从来没有怪过你。来,小雪陪娘回屋里。”
墨清给身边的丫鬟下人使了个眼色,便扶着墨夫人走向里屋。翠琳端来汤药,墨夫人害怕地往床里面躲。
墨清接过药碗,温柔道,“乖,娘,吃了药小雪就陪你坐在这里聊天,好不好?”
“那,这是你说的,你不可以说谎。”
“是,是。”
看着喝完药的人眼皮开始沉重,墨清轻轻扶她睡下,替她掖好被角,松了一口气。合上门的霎那,脸上流露出疲惫的神色。
“翠琳,叫人好生照顾娘。要是再有状况,马上通知我。”
“恩。”翠琳点了点头,转而道,“少爷,那厢房里的人呢?”
想起刚才的那段对话,墨清的脸色多了一分尴尬,“让他过了今天就离开。”
“要是他赖着不肯走呢?”翠琳心思细密,刚才待在门口,早就从那段天上有地下无的称赞中听出了端倪。
“那到时我换下衣服亲自去赶人不就行了。”
“唉,怕是这天下又要多一个伤心人了。”翠琳嘻笑了一下。
墨清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死丫头。”
如果不是因为墨夫人的病,墨清打死也绝对不会穿女装。
自从三年前,墨雪被拐走,墨夫人整日里哭天喊地,最后索性疯了。心病还需心药医,墨清做了妹妹墨雪的替身。没想到一做就是三年,三年间,墨夫人的眼里只有墨雪,没有他墨清。即使做回墨清,墨夫人已当他是陌生人。当意识到了这一点,墨清几近绝望。他不懂,为何自己的娘如此在意墨雪?为什么总是呢喃是她自己害了墨雪?墨雪被拐走的那天,和墨雪在一起的是他这个哥哥,如果真要说是谁的错,是他这个哥哥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墨清想不明白,他不止一次问自己的娘,结果都以对方神志不清的回答告终。
回到大厅的时候,正值墨老爷外出回家。
墨清上前请安,墨老爷看了看一身女装的他,眼里有疼惜。
“辛苦你了,清儿。”
墨清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这三年不是还有墨老爷陪在身边支持他,只怕这种双重身份的日子他早已崩溃。
“这段时间我出门做生意不在家,回来听家丁说,你昨天晚上在梅园救回来一个人。”
“恩。他被下了迷药,倒在梅园。”
“那他的来历呢?”
“孩儿有问过,似乎他不愿意讲。”
知道内情的人都可以看穿邱云霄的那番谎言,墨清扮作墨雪的事,只有墨府上下知道,在外,他墨清依旧是墨清。
“那个人有带着剑吧,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和武林中人扯上关系的吗?”墨老爷的语气多了一分责备。
提起邱云霄的那把剑,墨清曾好奇拔出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被它折射出的光晕迷了双眼,细看之下,原来那光晕来自剑身上的菱形反光钢珠。
“我们只是做做小买卖的正经生意人,没有必要招惹武林。如果只是被下了迷药的话,醒了就尽快把人送走。”
“孩儿知错。爹旅途劳累,不如先回房休息。”
“恩。对了,你娘怎么样?”
“娘刚服下药,已经睡下了。”
“那就好,我去小睡一会儿。晚上有个饭局,晚饭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恩。”
回房前,墨老爷又嘱咐了一句尽早把人送走。墨清乖乖应下,心里的疑惑更是加深。
墨老爷从小叮嘱他们不许与武林中人有来往,却又请人教授墨清内功心法以防万一,难道真的只是生意人怕惹祸上身吗?那防的‘万一’又是什么?
正当思量间,翠琳匆匆来报,邱云霄不见了。
“找过没?”
“找过了,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主动离开了?”
虽然墨清不认为对方会这么做,转而想到那个有所隐瞒的回答,也作罢了。
午后的阳光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睡觉,尽管已是冬天的尾声。梅园谢了一地的梅花,空中飘着淡淡的清香。
墨清捡了几瓣,装进衣饰上的香袋,那是以前墨雪常做的事,现在不得不由他这个‘墨雪’延续下去。
回到房间,打了个哈欠,正欲上床歇息,外衣脱到一半,猛然察觉到了房里的另一个气息。快步走到屏风后,只见一条黑影闪过,再回头,眼前放大的笑脸让墨清倒退了一步。
“你没走?”
邱云霄前倾,嗅了嗅,“好香。”
“出去。”墨清厉声道。
“这么凶。”邱云霄装作被吓了一跳,脚步却是逼近墨清,直到把人逼到墙角。
“我说出去你听不懂啊,出去。”墨清抬高了嗓音,他已然感受到了对方眼里的坏笑。可恨他学得只是内功心法,毫无外在招式可言。
“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又没想把你怎么样。”邱云霄抬起眼前人的下巴,“就算真要怎么样,至少也要选在晚上吧,那样才有情趣,不是吗?”
墨清瞪了他一眼,狠狠往对方的脚上踩去。邱云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这一脚甚至忘了躲。
“好狠心的小姐。”邱云霄捂着脚,跳开了一步。
听闻,墨清一个巴掌抡了过去,不过这回邱云霄可有注意,轻易捉住了他的手。
邱云霄这一捉,反而探到了墨清的脉象。沉浮有定,强劲有力,显然是有内功修为之人。这倒是让邱云霄对眼前的人又多了一层认识。
“放开。”墨清脸有愠色。
“不~放~”邱云霄兴致高昂,顺势一把将人拉到了怀里。
“你不要太过分了。”墨清有点急。
“在下邱云霄,幸得小雪小姐相救,感激不尽。”
“我不是小雪。”
“呃?那在下冒昧一问,不知小姐芳名?”
“我不是什么小姐,你放开我。”
墨清猛地推了邱云霄一把,然后这后果也只是对方把他搂得更紧了。
墨清气极败坏的表情在春心荡漾的邱云霄眼里,根本是一个美人故作矜持、口是心非的表现,邱云霄对自己的魅力从来都是百分之二百的信心十足。
带着如此令人汗颜的理解力,邱云霄得意地吻了过去,而被吻的人立刻目瞪口呆,四肢僵硬。
如果他墨清现在的逻辑思维没有出错,那么他就是的的确确实实在在地被一个男人吻了,被一个男人……
“少、少、少爷?”翠琳张着嘴站在门口,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还是带口吃的。
邱云霄奇怪,下一刻,人已经趁机脱离他的怀抱。
墨清抹去嘴角渗出的某种汁液,顺带一同抹去了唇红,然后怒气冲天地瞪着这个强吻他的男人,扯下颈项间的丝巾。
邱云霄立时呆在了原地,脑袋里一片天旋地转。
喉结?男人??自己刚才……
“哇靠,你这人脑子有病啊,男人穿什么女装。”邱云霄气得不轻,要是被传出去,那他这情场浪子的名号不是全毁了。
“你这人说什么呢?”翠琳替自家主子不平道。
“怎么,听不懂人话啊?我说你家少爷有女装癖。”
“你胡说八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事实。”
“事实就是你家少爷吃饱了饭没事做,打扮成女人,无聊透顶。”
“你……”翠琳气结。
“真是衰到家了。”邱云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无赖,小人。”翠琳对着邱云霄的背影暗自咒骂,回头的时候见墨清脸色难看,小心翼翼道,“少爷,那种不知情的人根本不需要理睬,我们做下人的心里都明白,如果不是……”
“要让一个丫鬟担心,我这个少爷做得也够失败的。”墨清扯了个惨淡的笑容,“我不要紧的,反正也没想过要外人理解明白。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刘大夫来替夫人出诊来了。”
“我娘刚睡下不久,你先让人准备茶点,我这就来。”
“是,少爷。”翠琳退下。
墨清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垂下了眼,站立良久,整理好着装,走出了门。
而邱云霄离开墨府后,立刻被守候在外的江城逮了个正着。
“江城师兄,江城好师兄,江城好好师兄,江城好好好师兄,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绑着我的手,很丢脸的。”邱云霄恳求道,把捆绑的双手往衣服里藏了藏。
“如果你肯乖乖听话,我也不用跟你这么一起丢人现眼。”
“明明丢人现眼的只有我一个。”邱云霄嘟哝了一句。
“师傅命我们前来调查红门的行踪,你却只顾自己吃喝玩乐,你怎么对得起师傅对你的信任?”
“我又没要他老人家信任我。”
“纵观当今武林,红门作恶多端,烧杀掠夺,民不聊生,武林正派岂能坐视不管。”
“我们不是每年都有按时交税吗?朝廷自然会摆平。”
“你怎么就一点儿没有责任心?红门现在是武林公敌,师傅作为武林的泰山北斗,自然需要出面解决。”
“都说了是武林公敌,那就大家一起群攻他们咯,干吗非要叫我们两个来这儿。反正一百个好人打死一个坏蛋,这一百个也是好人,一个坏蛋打死一百个好人,他也还是坏蛋。”
“大家都有各自的任务,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来这里阻止一场屠杀。”
“这种事情就应该告诉衙门嘛,让他们出动些捕快保护那些人不就行了。”
“我们收到的情报只知道红门今晚会在德月楼下杀手,目标人物并不明确。”
“真不知道那些收集情报的家伙吃什么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红门戒律严明,正道中人本着为武林除害的一份正气,不惜深入虎穴,任务的危险度可想而知,前几天又有一批探子被发现,人头都被送到了各门各派的门口。”
“那我还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派去做奸细喽。”
江城实在忍受不了这个师弟的臭脾气,押着他进了德月楼,选了一个二楼靠栏杆的座位,密切注视着楼下的一切。
邱云霄看着一桌的酒菜,咽了口唾沫,示意对方解开手上的绳子。
“在任务完成前,要是你再跑得不见人影,我就把你的那些风流韵事全告诉师傅,看他老人家怎么惩罚你。”
“好,好,好,我不跑行了吧。”大不了任务完成后再跑。
绳子一解开,邱云霄立刻扒起桌上的饭菜,天知道他那个师兄为了防止他乱跑给他喂了多少迷药,竟然会有这种人。一觉睡到第二天正午,现在可是一天三顿饭全加在一起解决了。
夜幕降临,德月楼内的客人逐渐繁多起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邱云霄咬着竹签,无聊地比较着哪个女人的胸部更丰满,最终得出的结果还是老板娘的最厉害。
“我说,江城好好好师兄,这情报会不会有错啊?你看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没一点儿动静?”
“情报是大家用巨大的牺牲换来的,不会出错。”
“难道人命换来的东西就一定正确吗?”
邱云霄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立刻引来江城的一个白眼。
突然,对面包厢里传来桌椅翻到的声音,随即一个惨叫声响彻德月楼。邱云霄和江城互相使了个眼色,霎那,人已不在原地。
冲进包厢时,两名身着白衣的人刚好杀完最后一个。白衣上那朵诡异的火莲,正是红门的标志。
邱云霄嘴边的竹签立刻甩了过去,一名黑衣人手臂受伤,而江城已经和另一名开打。
见状,邱云霄伸手去拿剑,恍然,剑不在身边。
“怎么了?”见邱云霄不出手,江城抽出时间问道。
邱云霄尴尬地笑了笑,“走得太急,把剑忘了。”
江城也是才意识到,就差没吐血了。
不过,没有剑对于邱云霄来说并不意味着困难,大不了随地取材,找些其他东西代替一下罢了。
这不,包厢内的桌子、椅子、帘蔓、烛台、花盆全用上了,敌方也被这层出不穷的招式追打得够呛,被花盆砸到的脑袋嗡嗡作响。当邱云霄准备再把一个装饰花瓶砸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躺在地上了。
连这点攻击都躲不过,邱云霄只能感叹此人的武功实在不怎么样,如果红门都是这种人的话,他邱云霄只需一人一剑就能替武林除害了。
可惜,事实并不如他所想,看江城与另一名白衣人纠缠不休的形势,就可以知道刚才那人怕只是个打杂的小角色。
邱云霄想想自己的师兄武功不差,而且比自己早入师门两年,怎么就被压制得毫无反击之力呢?难不成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师兄?
要是别人知道他这当儿在想什么,定会说‘有空在这儿考虑这个问题,不如去帮你师兄’。邱云霄自然知道,只是他这人劣性难改,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不然他绝对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江城心里那个叫苦啊,明明己方联手的话就有胜算,偏偏他的那个小师弟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像是在看大戏,就差手上没捧一堆花生米了。
好在他这个大师兄也不是白当的,不管怎么说,那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修炼了十几年的武功可谓扎实牢靠,尽管暂时落后于对方,时间一长,这份扎实就显现出来了。
双方开始僵持中,打得不相上下,不过仔细观摩,就可隐约感觉到江城渐渐占了上风。
白衣人猛然一个燕子回身,包厢内烟雾四起,邱云霄呛得连连咳嗽,躲到了门外。等烟雾散去,江城皱眉走了出来。一看这烟雾遁,邱云霄也知道敌人肯定已经趁机跑了。
很多情况下,官府衙门总是会很适时地在命案发生后赶到现场,这次也不意外。
仵作验了验尸体,上报死者全是被剑杀,而那被邱云霄砸晕的白衣人则服毒自杀了。
听到这后半句,邱云霄不得不佩服红门戒律果然严明。
身体发福的县令大摇大摆地走到邱云霄和江城面前,张牙舞爪道,“来人哪,把他们给我押回去,好好拷问。”
“猪头三。”邱云霄嘀咕了一句。
县令立刻发威,“你这臭小子竟敢侮辱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掌嘴,再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有本事你就先抓到我再说。”
邱云霄一个翻身已跃出了二丈,前来抓他的两个捕快扑了个空。
眼见着县令的形象即将崩溃,江城开口了,“县令大人,在下等是汨华谷星斋老人座下弟子,有消息来报,红门今夜在此出现,故奉命前来打探虚实。”
听得‘红门’二字,县令的脸色变了变,红门的嗜杀成性他也是有所耳闻,这等劳神伤财不巧还会搭上自己性命的差事,他避之唯恐不急。见有台阶下,便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装腔作势地让人采集了一点证据就回了衙门。
邱云霄不屑地对着那洋洋洒洒而去的队伍瞥了一眼,“有这种狗官在,天下不大乱都对不起他们的所作所为。”
江城很是无奈,究竟他这个小师弟什么时候能有点责任心。
“你又要去哪里?”见人又要不辞而别,江城立即上前阻拦。
“拿回我的玄黄喽。”要是被师傅知道我丢了他的剑,还不被重罚一顿赶出师门。
“我和你一起去。”
“一起就一起。”难道还怕甩不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