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闺臣阁主

12、第十二章

　　听菲儿说这月的月末是水溶的生辰，她寻思要给水溶送件礼物。又烦恼不知道送什么才好。
　　这近两年的时光里，在知道她不是自己妹妹的前提下，水溶依然用一个兄长的身份，给了她无数的温暖和关怀，让她在陌生的时空收获了一份浓浓的亲情和深沉的感动。对于清浅来说，水溶不仅是朋友，更是亲人。虽然清浅感情淡薄，但并不表示她对亲情没有渴望。尽管院长妈妈给了她母爱，但她的心中还是有丝淡淡的遗憾。尤其是看到别人一家人聚在一起温馨的画面，总有抑制不住的伤感和惆怅袭上心头。在清浅心中，水溶，院长妈妈，菲霓还有菲儿都是很重要的人。
　　自己没什么私房钱，太贵的礼物自己又买不起，送太次的吧，自己又拿不出手。真是为难。想了好半天，最后才决定送他一副画。既花不了多少钱，自己亲手所作，还很有意义。又忆起水溶对她讲过的陶渊明很是感兴趣，对他笔下描述的桃花源悠然向往，还感叹说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放下一切俗务，如陶渊明那般过着恬淡闲逸、悠游于世的生活。既然现实中没有桃花源，那么她就用画笔给他创造一个吧。
　　用了整整两天时间，清浅才将画画好。看着自己的作品，她满意的长出一口气。叫来菲儿，让她跟自己一起去画铺里装裱一下。她们好一段时间没有没有出门了，想必那个活泼的小丫头肯定憋坏了吧。果然菲儿一听可以出去，高兴的一蹦三尺高。看看外边还没化尽的残雪，菲儿机灵的跑进内室拿出一件纯白的狐裘给清浅穿上。因知清浅胃寒的厉害，水溶前特地托人从外地买来了这件白狐裘，更难得的是这狐裘全身无一丝杂毛，通体雪白，触手柔软，定非凡品。好东西就是不一样，穿上后果然暖和极了，清浅心下自是感激的紧。
　　果然是闷坏了，刚到街上，菲儿犹如出笼的小鸟，兴奋的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大街上人来人往，卖东西的小贩们热情的推销自己的商品，讨价还价的声音络绎不绝，此起彼伏。看着这充满生机的场面，清浅也不由的心情大好。菲儿也东张西望，扯着清浅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路边传来一阵叫卖生。
　　看到一串串红艳艳的糖葫芦，菲儿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看着菲儿眼馋的样子，清浅扑哧笑出声来：“小馋猫！”拉着菲儿走到卖糖葫芦的小贩前：“老人家，这糖葫芦怎么卖？”
　　“一文钱一串！小姐，我王老二做的糖葫芦，您尽管放心吃，不甜不要钱."见清浅有意，卖糖葫芦的小贩笑容满面。”
　　“那就拿两串吧，给你钱."
　　"好嘞！您拿好！”把一串塞到菲儿手里:"喏，吃吧!""谢谢小姐，小姐你真好！”菲儿高兴的咬了一口。
　　“快吃吧，就你小妮子嘴甜！”
　　清浅笑着也轻咬了一口，果然很甜，又夹杂着一丝丝酸味，酸甜适中，吃了一口，让人不由还想吃第二口。眼角瞄到街角一群小孩子，正眼巴巴的盯着她们手中的糖葫芦，不停的吞咽着口水，显然是馋得很。清浅见他们衣着，就知是贫寒之家的孩子，只怕比自己小时候还不如，自己虽然没有亲生父母，可是有院长妈妈照拂，比那些真正无父无母的孩子要好很多。想到这里，心内不禁一阵酸涩。于是她掏出一锭碎银子，将卖糖葫芦小贩手上的几十串糖葫芦全买了下来。和菲儿一起拿着走到那群孩子面前,柔声道“小朋友，来，姐姐请你们吃糖葫芦！”
　　看看她们手中诱人的糖葫芦，又吞下口水，一个瘦小的小男孩才怯怯的说:“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请我们吃糖葫芦？”“当然啦，姐姐说话算数，说了请你们吃就是请你们吃！”说着将一串糖葫芦塞进他手中：“呐，这个给你！”菲儿也将手中的糖葫芦逐个分发给他们，看他们欢呼雀跃的样子，清浅心中酸楚更甚。其中一个小女孩脆声声的说：“谢谢姐姐！”其他孩子也纷纷向他们致谢。看他们笑靥如花，清浅只觉心情也好很多。吃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觉的甜入心扉。
　　回头看着阳光下，孩子们明媚的笑颜，清浅也笑了。原来快乐如此简单！他们的快乐就是一串糖葫芦而已。记得有人说过：“生活中的烦恼，一半缘于内心，一半缘于攀比."的确如此，很多人常常抱怨老天不公平，别人住的是华堂玉殿，自己住的却是茅屋陋室，别人锦衣玉食，自己却是粗茶淡饭，别人权倾天下，自己却只是布衣平民。有句话说得好:"茅檐莫嫌低小,野花也觉清香",如若世间诸人都能这么想,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的纷争怨尤.只是还有个词叫欲壑难填,也许只有孩子的快乐才能如此简单而纯粹吧.
　　她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发现身旁的菲儿反常的沉默.两人默默走了好长一段路,清浅才反应过来.于是扭头问身旁的人儿:"菲儿,你知......"话未说完,看到菲儿现在的模样,清浅陡然吃了一惊,只见她眼睛有些红肿,依稀可见泪痕.她认识的菲儿一直是天真活泼,快乐而开朗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菲儿好象很难过的样子.只得软语问道:"菲儿,怎么了?""没事,只是刚才看到那些小孩,想起我小时候,还有......还有我爹娘."提到她爹娘,菲儿不由哽咽起来.清浅见状把手帕递过去,没有吭声.菲儿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我是老幺,上边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家人都很疼我,小时候,爹爹带我去集市,总会给我买糖葫芦吃,他还总爱让我骑在他脖子上,用硬硬的胡茬扎我的脸,斗得我笑个不停.哥哥和姐姐总是嚷着爹爹偏心.娘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从来也没呵斥过我们兄妹几个,还会唱很好听很好听的小曲."菲儿的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好象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时期.慢慢的,她脸上那丝笑便消失了,转化成了悲伤和凄凉."当我五岁那年,家乡遭了水患,死了好多人.就连爹娘和哥哥都......只剩下姐姐和我......"她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泪水流了一脸.
　　清浅不忍看她脸上的表情,出声打断:"那你姐姐呢?""姐姐带我一路乞讨到了京城,白天我们在人多的市集上行乞,晚上就住在城外的破庙里.讨来的饭总让我先吃,有时候讨的少了,她就全让给我.我很怕黑姐姐总是抱着我安慰我,还像娘亲那样哼曲子给我听.有一天,我生病了,病的很重.我们没钱看大夫,姐姐抱着我一直哭.最后她为了给我治病而卖身青楼.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我,姐姐就不会死!都怪我!都怪我!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姐姐她那么善良,老天实在太不公平了!要知道她才十四岁啊!临终前她还拉着我的手说‘妹妹，你一定要幸福！’直到那时，她关心的还是我。呜呜，姐姐......"菲儿突然哭的不可遏止.“乖，别哭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如果一直这样自责伤心，你姐姐做的不是白费了吗？所以你要快乐的生活，加倍的活着，连同你姐姐的那份，这样她在天上也会开心的。知道吗？”清浅拍着她的背，轻柔的安抚她的躁动。心里微微叹息，她从来不知道菲儿开朗的外表下，居然藏着这样一个悲伤的过往，以前自己只看得见她的欢快，却忘了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别人不能触及的角落，那里盛着的或悲伤，或喜悦，只是别人看不到罢了。菲儿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现代跟她同龄的女孩都在父母的关怀下幸福的成长，她们可以对着父母撒娇，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和朋友大声讨论自己喜欢的明星，也许还在悄悄的互诉自己粉红的秘密。可是菲儿，却背负着沉重的回忆，在一个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里做着一个小小的婢女。可是她一直表现的都是那么的乐观，那么的坚强，这样的菲儿，让她怜惜，也让她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