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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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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死莲花,老子得回京,你给老子好好呆在这里,否则等老子回来,一定把小花给宰了!”
屋外,方多病拽着缰绳,□□黑马哼哧了一下。
李莲花在院子里洗萝卜,闻言微笑,“祝施少爷早日高中……”方多病翻了个白眼,他一点都不想再听李莲花的胡言乱语,驾马就走。
“咯咯。”小花探头。李莲花抓了把米洒在地上,小花疑惑的瞧了他一眼,一下一下的啄食。李莲花展颜微笑,温吞的整理一下衣裳,踏出门去。
隔壁阿三见到李莲花,惊讶的说:“李先生?”
李莲花点了点头。
阿三说:“李先生,最近还是不要出门的好,村里来了好多陌生人,个个凶狠得很,要是先生被他们欺负了,那可怎么办?”
李莲花“啊”了一声,微笑道:“无妨。”
阿三挠了挠头,“村里的孩子大多喜欢先生,要是先生出事了,那那些小娃娃就要哭了。不然先生来我家……”他语气突然一顿,只因原先站在他面前的李先生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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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厝村自发现女尸后,便比往常热闹多了。村里没有客栈,所以那些江湖侠客多是在人家中借宿,不过这些侠客多少带有银子,倒也不怕还不上银两。
今早衙门甚是热闹。“梅书八客”中“寒梅剑客”赫连生,“沅芷湘兰”楼清清和“凤沼调”覃乐都到了衙门作客。其中赫连生已是花甲之年,乃是“梅书八客”中最为年长的一位。
“沅芷湘兰”楼清清则是赫连生之妻,早在二十几年前便同赫连生携手江湖,成一段佳话。至于“凤沼调”覃乐,他在“梅书八客”中身为“琴客”,不仅精通琴技,还懂岐黄之术。
三人得知甘夫人尸首竟在这无名小村,惊诧之余难免疑惑。当年甘之若和他夫人齐齐失踪,便已在余下七客中引起喧哗,又之当年几个兄弟间因意见不同而起争执,难免有人想到是杀人泄愤,因此到得至今,那些归隐的未归隐的兄弟之间,纷纷存有难以沟通的裂缝。
覃乐曾对赫连生抱有敌意,但由于他常年沉浸于琴道和医道,往年心思早已沉淀,不为人知。不过他还是着重感情,这才有衙门一行。
赫连生看看覃乐枯瘦的身子,又看看甘夫人的尸首,感慨道:“物是人非啊。”
这里除了三位江湖前辈,还有“捕青天”卜承海和“花青天”花如雪,其中“百川院”门下霍平川也在此列,由于来者莫不是名声响亮之辈,所以衙门外围观之人众多。
李武也是围观之人其中之一,眼瞧着里头大人物彼此交谈,他看得也是不亦乐乎,突然有个人撞了他一下。他转头看去,撞他之人满脸茫然,一身灰衣,模样斯文,俨然是个落魄书生,方才想必是被人挤出来的。
那人迷茫了一会才“啊”的一声:“这个……这位兄台……”
李武嘿嘿一笑,抱拳道:“在下李武,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又“啊”了一声,随即拱手微笑道:“我姓李……那个……名莲蓬,幸会、幸会。”
李武用力拍了一下李莲蓬的肩膀,好似两人已是认识多久的朋友一般,“李兄和我倒是有缘,却不知李兄为何来此?”
李莲蓬惭惭道:“那个……我本要去阿二家吃面……呃……谁知这里热闹得很。”
李武听后恍然,“李兄也是来瞻仰一下高人风采的?”
李莲蓬怔了一下,连声道:“正是、正是。”
李武探头一看,衙役正在赶人,衙门外人逐渐散去,他拉着李莲蓬说:“这人一散,地方就空了出来,不如你我近前观看?听传闻,‘梅书八客’可是很有名。”李莲蓬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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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乐略通医术,自然懂得验尸之道。甘夫人尸首被保存得非常好,面色红润,衣物华丽,若非头上那明显褪色的钗子和没有了的下半身,估摸着其他人会以为甘夫人只是睡着,而非逝世。
他验尸结果同仵作并无不同,同样是体内有水银朱砂,死因应当是失血过多而亡。
花如雪冷冷道:“窦氏称二十几年前确实在柯厝村见过王妃,不过只见过一面,却不曾再见过了。”
赫连生道:“八弟媳未曾得罪过人,会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对付这么一个弱女子?”
卜承海嘿嘿一笑,“这世上没仇没怨便杀人的事,可多了去。”赫连生未答话,覃乐先瞪了卜承海一眼。花如雪接口道:“既然王妃是和王爷一齐失踪,说不定是王爷的仇人。”
赫连生道:“八弟性子直爽,仇人很多。”
霍平川沉声道:“甘大侠早年有仇敌‘白玉神剑’郭容缚、‘妙手’罗绮谙以及‘君迁子’闻人君华等。”卜承海闻言冷眼看他,“时隔二十几载,不好调查。”
覃乐嘲讽一声:“除了仇人,兄弟间也能下杀手。”说完他对赫连生翻了个白眼。
霍平川、花如雪和卜承海都奇怪的看着赫连生,赫连生尴尬一笑,“我等兄弟之间,有些误解……”
正说话之际,外面突然有衙役大喊一声:“什么人?!”
霍平川心中一凛,暗忖他们在衙内谈话,有人在旁偷听,竟无一人发现?他正要出去将人擒下,衙役已经押着人上前,他见到被擒之人,大吃一惊。花如雪也奇道:“李莲花?”
李武武功不弱,衙门上前来抓时便逃了,“李莲蓬”也是想逃,却逃不过,此刻他双手被衙役反剪,只能缩了缩脖子,“那个……呃……这个……”他吞吞吐吐许久,才微微一笑,“我叫李莲蓬,李莲花乃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所以……这个……性格和样子难免和他一样……”他话未说完,卜承海已然道:“李楼主,你怎么看?”
“李莲蓬”咳嗽一声:“这个……我不是……”
卜承海森然道:“李楼主躲在外面偷听,想必不是偶然路过。”
“李莲蓬”确实是李莲花,他叹了口气,勉强道:“嗯……嗯。那个……甘夫人可能……我只是说可能、大概不是……呃……在柯厝村被人杀害的。”
霍平川浓眉一皱,花如雪问:“为何不是?”
“这个……”李莲花看了衙役一眼,花如雪让人放开他。他揉了揉发痛的手腕,斯文的从袖里拿出一块碎木板,“柯厝村很小,彼此之间并无秘密,如若有什么奇闻趣事,应能流传很久。二十家年前甘夫人来到这里,窦大娘的姥姥见过甘夫人,之后再没见过,说明甘夫人当时就离开了柯厝村。”
赫连生说:“如果八弟媳是找了个地方住下呢?”
李莲花将木板递给霍平川,微微一笑,“柯厝村有个习俗,外人来住,要在门外挂上大蒜,告知左邻右舍家中有客。这‘迎客’在柯厝村是为‘有福’,所以一般都会让人谨记。窦大娘没说,那么当时甘夫人想来是没寻地住下。”
赫连生睨了他一眼。
李莲花温笑,柔声道:“甘夫人没住在柯厝村,也说不定是在柯厝村哪处无人之地遭人暗算。既然甘夫人的尸首在船身中,那么可能杀人之地就在附近,但我发现有点奇怪的地方。”他顿了顿,“按一般来讲,人死之后,伤口处会渗血。窦大娘家的船中有中空之处,尸体藏在里面,血必然会顺着木板的裂缝流出,但是——”
那两个“但是”他说得字正腔圆,众人一震,忍不住凝神细听。
“但是——因风撞碎的船板底部,却没有半点血迹。”李莲花叹了一声,“没有血迹,说明甘夫人身上伤口不再流血,凶手将甘夫人藏起时,甘夫人已经死了,并且死了很久。”
赫连生呵呵一笑,“年轻人很会猜,可惜没有证据。”
李莲花闻言,连连称是,满脸无奈。
当下,赫连生要将甘夫人的遗体安葬,花如雪和卜承海翻查一遍都没寻到什么可疑东西,便帮了把手。霍平川沉吟半响,斟酌着得将此事因果告知“佛彼白石”,随即告辞离去。李莲花却被覃乐请去吃面。
阿二家是村里唯一的面摊。
李莲花慢吞吞吃着面条,眼角小心翼翼瞅着覃乐。他喝完最后一口面汤,覃乐面前那碗面还未被动过。
李莲花道:“覃大侠,面凉了。”
覃乐看了他一眼,抚掌道:“李莲花,吉祥纹莲花楼的主人。曾在江湖上破过几桩诡秘案件,看似唯唯诺诺,胆小如鼠,实则心思细密,聪慧绝伦。若你对这事感兴趣,凶手应当很容易便能抓到。”
李莲花“啊”了一声。
覃乐又道:“我看过伤口,上面平整光滑,可见是被人一剑拦腰斩断,虽说八弟媳没有武功,但腰间有骨,要斩断着实不易。二十几年前若说能有这般功力的,便有‘白玉神剑’郭容缚。郭容缚一手剑术确实出神入化,少有人可为之匹敌。”
李莲花摸摸脸,苦笑一声:“想来二十几年过去,郭大侠武功必然精进许多。”
覃乐桀然一笑,“不仅如此,还有‘寒梅剑客’赫连生,他自创的剑法和郭容缚的‘白玉剑’并列,且赫连生内力胜郭容缚一筹,要将人拦腰斩断,不在话下。”
李莲花继续苦笑,“还有哪些,覃大侠一并说了吧。”
覃乐道:“还有两个分别是‘青江水平’成风烟和‘手里乾坤’沈清夜。余下要么当年和八弟没有半点交集,要么到现在都统统滚去西天见佛祖了。”
李莲花本倒茶在喝,突然听到覃乐后面一句,被呛了一下,“咳咳……”
覃乐道:“你只管找线索,若寻到了凶手,喊我去擒便可。如果最后替八弟报了仇,覃乐必定做牛做马,感激不尽。”
“岂敢、岂敢……”李莲花被他那句“做牛做马,感激不尽”吓了一跳。覃乐认真看着他,脸上神情不似作伪。李莲花当真吓得不轻,忙说家中有事,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