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精灵珈蓝

3、埃德蒙

　　再次见到这熟悉的景象。
　　白色的穹顶蜿蜒而下，雕刻着精细的银树纹饰，晚风吹鼓过纱幔，姣白的月光一泻而下，柔软温和。这不是在密林，而是在自己多瑞亚斯的书房，这个在梦里千百次相见的地方，甚至那卷厚厚的中土史依旧待在书架的最底层，挂着好像永远拭不去的灰尘。清晰眼前，恍惚昨日再现。
　　Edmund慢慢的穿过立柱，隔着垂幔隐约间听到细微的啜泣声，满心疑惑绕过层叠的帷幔，他再次见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他的唯一，他的挚爱。
　　“Elaine，你在哭吗？”
　　那白色的身影如梦方醒般，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紫色的美丽双眼此刻啜满了晶莹的泪珠，滚落的泪珠在她那姣好的脸颊上留下斑驳的泪痕，些许银发合着泪水沾湿在脸庞上。她的双眼因为哭泣而泛红，紧咬着的双唇因为失血而泛白，颈间的翠绿色项链也因泪水的沾润而在月光下散发着盈盈光芒。她在期待他的回答，而Edmund却无法做到直视这双清澈无邪的眼眸。
　　“和我一起走吧，Edmund，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和我在一起，好吗？”她扑进Edmund的怀抱里，双手紧紧抓住Edmund的衣袖，就好像下一秒她就再也见不到他，Edmund甚至可以感受到那汗津津的小手握紧他的力度和温度。
　　Elaine贪婪地享受着Edmund怀抱的温暖，把头深深贴近他的胸脯，呼吸着属于Edmund的气息。银色的长发如波浪般蜿蜒在她的肩头，轻声的抽泣带动瘦削的肩头一阵微颤。
　　Edmund温柔的抚摸着这柔软的银发，扶起Elaine的肩，注视着她的双眼，踌躇片刻，Edmund歉意的对着她的耳畔低喃道：“对不起，Elaine，我不能……”
　　所有的失落，颓然，气愤降临这一刻，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无力。
　　“为什么？没有人要求你这样做！Oropher选择东进是他自己的抉择，和你无关，没有人要求你要忠实于他！”Elaine挣脱了Edmund的怀抱。她的不解，她的疑惑此时全涌向了Edmund。她是多么的希望Edmund能够答应自己的请求，而不是什么对他人的承诺。
　　而Edmund的耳旁此刻却回荡起属于Oropher的充满信任的低沉话语：
　　“Edmund，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士兵，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辅佐，我需要你的帮助，为我留下，为密林之王留下吧。”
　　两种声音在心头不停地交叉重叠，自己却不知应该听取哪一个，直至迷乱自己的心智。Edmund很想抓住头脑中的某一清晰念头，但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徒劳。
　　Elaine慢慢靠近沉默的Edmund，将软糯的唇轻轻伏在他的面颊，小心翼翼地蹭着他的耳尖，温柔的气息微微地触在Edmund的颈间。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轻语：“你做的没有错，Edmund，只是你完全不需要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和我走，我们一起去维林诺，还有我们的Sianakiir，我们的族人会收留我们的，好吗？”
　　Edmund轻柔的环住Elaine的腰身，再次对上她期待的目光，陷入沉默，良久才犹豫着回应
　　“不，我不能……E..laine，我…对不起。”
　　绝对不是这样的，不，Edmund。眼泪盈眶而出，大滴的泪水无声的落下。
　　为什么，你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Elaine迟缓的转过身，漠然的眼神空洞的望着漫天的星辰，像失去魂魄般伫立在原地。
　　“你知道么，Edmund，你的未来，我遇见了你的未来。”Elaine以一种奇怪的平静语调说道。
　　Edmund轻柔地走上前，从后方环住Elaine，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抱里。他能感受到来自Elaine身体的无声抵抗。
　　“你的死亡，你的消逝，我能感受到”
　　“把我带走吧，”Elaine转过头，她几乎是在哀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没有战乱，只有我们。留下你会失去一切，Sianakiir，你的至爱，她不会幸福的。”
　　Elaine沉默下来了，安静地呆在身后的怀抱里，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中，无声无息。只有晚风吹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周围的一切都处在一片静寂中。
　　“让我走吧，Edmund。”Elaine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不不，Elaine，再留一会好吗”Edmund搂紧身前的人儿，双手扣住她的十指。
　　Edmund想尽力用体温温暖Elaine，但她却一点点凉下去，身体一点点硬起来，银发不自然的垂下，她的肌肤失去了瑰红色的色泽，取而代之的是丑陋的蜡黄肌理，黑色的裂纹蜿蜒爬上了她优美的脖颈，Edmund甚至可以听清裂痕蔓延时那可怕的开裂声。他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就像..死去一般。
　　“不！绝不，Elaine!”Edmund大声喊出Elaine的名字。
　　“父亲？”
　　睁开双眼，Edmund发现自己正处在自己位于密林的书房中，刚才自己竟然在椅子上睡着了。Sianakiir端着烛台站在自己面前，满眼狐疑的打量着自己。看来刚才叫醒自己的是Sianakiir.
　　“Ade,你还好吧。”Sianakiir放下灯，有点疑惑的询问。
　　只是个噩梦罢了，Edmund放开紧握座椅扶手的右手，强作镇定的灌下一口麦酒。
　　“不，没事，Sianakiir我很好，最近只是有点累，不小心睡着了”
　　“难道你靠喝酒提神吗？”Sianakiir夺过Edmund手中的酒杯，轻松的朝他嫣然一笑，顺手把他散落一桌的地图收起来。
　　“我觉得你还是少碰酒好。”
　　“我尽量。”首相耸耸肩，无可奈何的对着自己的女儿。Edmund膝下虽然没有儿子，但女儿一直是她的骄傲，Sianakiir是他心中最可爱的女儿。Sianakiir拥有一双同她母亲一样美丽的紫罗兰色眼睛，银发如波浪般在肩头起伏，有时在夕阳的照耀下会呈现出金色的光辉。Sianikiir比自己略矮，儿时的Sianakiir可以骑在Edmund的肩膀上，可以完全被容纳在自己的怀抱下，但是现在的Edmund应经不得不开始平视Sianakiir。
　　“你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Edmund略有点恼火，从椅子上起身。
　　Sianakiir狡黠的一笑“嘘，因为我收买了你的好管家。”
　　对于女儿的一些小计俩Edmund已经见怪不怪了，不得不承认这得和自己过分宠爱Sianakiir有关，不过说实话Edmund更希望见到女儿真实的一面，他不希望这块无暇的珍宝被束缚在繁琐的规格当中。
　　“听说某人今天好像很不听话的跑出去了。”Edmund意味深长地微笑着。
　　“哦，父亲！”Sianakiir的脸涨得绯红。
　　“你以为能收买我所有的眼线么？”
　　“不是，我…谁告诉你的？”Sianakiir细细盘点着自己哪里出了差错，自己本来打算是可以瞒过父亲的。
　　“唔，是Thranduil殿下。殿下告诉我Sianakiir小姐为了找一匹马独自跑到森林里。我去王宫的时候刚好遇到殿下牵着一匹马巡逻归来，然后殿下告诉我说这是你的马，所以我就都知道了。”Edmund拿起一只羽毛笔装作莫不尽心的样子。
　　“Thranduil殿下？”Sianakiir小声惊呼“他真的…把佩琪给找回来了？”
　　原来Sianakiir关心的是Thranduil。其实Edmund早就看清楚女儿的小心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Sianakiir就开始盼望和自己一起去王殿，的确，Thranduil俊美超凡，作为Oropher的儿子，他绝对是密林最出色的精灵战士，但是从小就和Thranduil是相识的女儿竟然开始也对他心生爱慕，Edmund多少有点不习惯，自己可是一向是一父辈的身份对待这位精灵王子的。
　　温柔的注视着面前这个犯了错事的乖巧小精灵，Sianakiir细腻的眉眼之间透露着妻子隐约可现的影子。Sianakiir—月之溪流，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美好，她是月辰照耀下的最璀璨耀眼的存在，是Edmund值得他用生命守护的尤物，到他不可能守护Sianakiir一辈子，享受Sianakiir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爱，总有一天他需要和另一个人共享Sianakiir的爱，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到来的这么快以至于他有些不习惯。
　　意识到问题的敏感性，Edmund赶紧岔开话题
　　“是的，不过我倒是奇怪你怎么会独自跑出去，嗯？你可以让Nancy去找马，或者打发其他人去。”
　　“不，佩琪和其他的马不一样！它是我的朋友。Nancy那么胆小，她会被森林里的狼叫给吓坏的。”Sianakiir倔强的反驳道。
　　“那你呢，你知道我很担心你。”
　　好吧，看来是乖乖认错的好。
　　“Ade…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我保证再也不私自跑出去了。原谅我，好吗？”
　　看到女儿着急的模样，Edmund微微露出笑容“好了，我不多追究你了，快去休息吧。”起身在女儿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莹莹的绿色在烛焰的映衬下静静的绽放在Sianakiir的项间，翠绿色的晶莹翡翠被雕琢成绿叶的形状，流畅的线条外镶有一条简洁的银边，中心嵌有秘银制成的精细叶脉，栩栩如生，熠熠生辉，这是母亲留给女儿的唯一回忆。
　　“怎么了，Ade？”Sianakiir有点奇怪于父亲长时间的盯着自己。
　　“没什么，Sianakiir，你…戴着它很漂亮，胜过露西安公主的美丽呢。”
　　“哦，这个啊”Sianakiir低下头摸摸胸前的吊坠
　　“可我不是公主，真正的公主是会嫁给王子的。”Sianakiir小声自语。
　　真不知道这颗小脑袋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谁说我的女儿做不到的？别轻易下定论Sianakiir。好了，快去睡吧，亲爱的。”父亲宽慰道。
　　Sianakiir轻盈的身影消失门后“你也是，Ade。”
　　走回书桌前，将陈旧的图纸横铺在桌面上。离多罗失守已经过去四天了，Edmund丈量着多罗与阿莫兰斯的距离，估算着索伦行军的速度，他们们目前已经进入森林了吧。
　　他们只剩下五天的路程了。
　　只有五天时间。Edmund并不知道Oropher是否打算与萝林和林谷方面联手，但目前来看，他们已不得不这么做：联合诺多和人类，让密林的精灵北迁。
　　“Thomas！”他唤来管家。一个高大精灵应声推门而入。
　　“遣散大部分不必要的仆人，只留下几个得力的，让他们收拾好行李。另外准备好两个月的补给，封锁府中空闲的房间，我们要离开阿莫兰斯。”Edmund简单吩咐道
　　“是，大人。还有别的吩咐吗。”
　　“不，没有了…等等，尽量不要惊动Sianakiir，如果她发现了，就说是我的命令，我来跟她解释。好了，你可以走了。
　　精灵轻声退下，将门虚掩上。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她一辈子都不曾见过战争。Edmund抬头仰望星空。
　　“但愿这将是密林的最后一次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