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精灵珈蓝

2、欧洛费尔

　　随侍卫走过长长的走廊，墙壁上悬挂着的镀金灯座浑浊的煤油里跳动着暗淡的火光，摇曳的光将人影无限的拉长，投在那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阶梯。
　　踏过最后一级台阶，Edmund的心思显然不在对付那些台阶上，国王议厅前的这段台阶他已经不知走过不知多少次了，但这次不一样，他知道。
　　领路的侍卫为首相拉开沉重的殿门：这是由十二颗巨大的杉木拼接而成，门的四周布满了精致的藤蔓浮雕，中间是一棵带有密林王徽的橡树，线条简单。Edmund知道Oropher不喜欢太繁琐的装饰。
　　门上只有两条光秃秃的粗犷的铜把手，侍卫吃力的把殿门别好。偌大的议厅呈现在来者的面前，Edmund步入这空旷的大厅，光线同刚才在走廊般昏暗，大厅的两边分别开有两扇巨大的窗户，现在正大敞着。殿外寒冷的风忌无肆惮的涌入大殿，带起烛光一阵不安的跃动也吹鼓过国王的衣袍。
　　国王只身立在窗前，静默的深思凝望着，窗外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深林，远处广袤的背景映衬着国王的背影格外的渺小。风翻卷过Oropher的斗篷，露出斗篷下深红色的厚重衣袍，光滑的缎面没有任何绣纹和多余的剪裁，裹住他挺拔健壮的身躯，犹如一株傲立在峰顶的冷杉。他是生来的战士，威严的君王。
　　Oropher慢慢转过身来，凝视着他的首相，好像刚刚发现有人进入他的大殿“Edmund,我等你很久了。”
　　Edmund垂下头，默默向密林国王行礼。他清楚的明白Oropher在顾虑什么，大战已指日可待，索伦的魔爪已伸向棕色大地。这已不是密林的第一次劫难，但这次密林在劫难逃，索伦显然不想放过密林这块垂手可得的肥肉，而且他的第一步成功了。索伦的军队就像是在一夜之间窜出来，数量之多远不是密林可以抗衡的，所有的兽人都追随索伦，而且这只是一小部分，半兽人并没有倾巢而出。多罗几乎全军覆没，而自己只能看着密林的精灵战士勇敢的扑上敌人，然后又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座狼的利齿刺穿他们的躯体，空气中充斥着滚热的血腥味，半兽人血洗了整个多罗。Edmund不知如何向他的王禀告这一切：他这次的行动失败了，密林的南线防守已经被索伦攻破，棕色大地上的南部要塞多罗已经沦陷，索伦军队直指密林国都阿莫兰斯。
　　“说吧，Edmund，你带来了什么消息。”Oropher扶起Edmund，不消多说，他对Edmund的难言之隐心知肚明。他早已预料到密林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他的子民，他的国家还没有做好应对着一切的准备。他痛恨索伦，痛恨米尔寇，甚至是伊露维塔他也一并怨恨着：为什么伊露维塔听信了米尔寇的妖言？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所谓的高贵精灵竟愚昧的赦免了这万恶之源。
　　“是的，殿下。我们失败了，多罗失陷，索伦正挥师北上。”沉默良久，艰难的措辞还不如直接坦白的说明一切。
　　战争还是到来了。
　　Oropher转过身，俯视着面前如波涛翻滚着的绿森林，他毕生的心血，他为之奋斗的一切，难道他要看着它被黑暗所玷污吗？
　　早冬的寒风凛冽的削过他的额角，吹散他的头发。那曾高傲的发散着太阳光芒的金发已泛白，岁月将皱纹深深的嵌入他的额头，唯有那双发着幽光的墨绿色眼眸依旧像从前般犀利睿智。紧抿的双唇让人难以想象它曾对谁微笑过，除了Dolores。
　　“下去！Celegorm，这里没有你的事了。”Oropher突然怒吼，不耐烦地向一位立侍在殿门的棕发精灵摆手。
　　当殿门再次关闭发出沉闷声响时，Oropher疾步踱到Edmund面前大声训问：“为什么!密林的首相竟然输掉了？！这只是索伦在小试牛刀，Edmund，密林不应输也不能输！告诉我为什么Edmund!”
　　此刻的国王紧紧逼迫着自己，怒目圆瞪。他揪住面前人的衣领，令首相不得不直视自己，翠绿色的瞳仁没有一点可爱而言，只能让人感到来自它的愤怒和它所释放无限恐惧。
　　Edmund急忙跪下。Oropher鲜有的大发雷霆，虽然Oropher是位严肃的君主，但对下属一向随和，对待与自己相交几千年的Edmund更是情同手足。但此刻Edmund只是臣子，而Oropher是君王，他需要遵守君臣之礼。
　　看到Edmund深深埋下的头，Oropher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不应该把怒气迁到Edmund身上，索伦的崛起谁也无法阻挡，密林的失败已成定局。而这些自己早该料到，自己能做到的也只是尽量减少国家的损失。
　　“起来吧，Edmund,告诉我他们有多少。”
　　“十万，或许更多，这只是我所能见到的攻击我们的数量。”Edmund起身试探的回答。
　　天哪，十万。Oeopher疲惫的合上自己的双眼，任凭自己的士兵有多么的英勇善战也是不可能十万大军抗衡的，难道真的要让自己看着密林全军覆灭么？没有了密林，自己的子民能去哪里呢？
　　还有索伦的挥师北进。
　　“你说他们北上？”Oropher缓缓步到大殿中央的图桌前。图桌是由整棵橡木雕刻而成，占据了整个方厅的空余，桌上刻有整个中土地形图，包括与中土大陆隔海相望的阿门洲和几个人类王国。江河山脉，城堡林地，湖泊谷地，无一不有巨细无遗。经过千年的磨洗变得圆润黑亮，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此刻，Oropher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密林南方的一座山脉：阿莫兰斯。
　　“恐怕是的，Oropher殿下。”事实上，Edmund担心索伦的一些势力已经进入密林。密林的蜘蛛出没的愈来愈频繁，在丛林中行进他甚至可以听到那些蜘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它们将蛛网忌无肆惮的悬挂在树枝上。它们本应该呆在自己肮脏的洞里，Edmund心想。以及夜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座狼的嚎叫声，就连河水也受到黑魔法的殃及。
　　是索伦的魔法力量，他要腐蚀整个密林。
　　Oropher出神的望着桌面，抬手将墨水倒在桌子上那个意味着卢恩内海的凹陷，注视着墨汁从凹陷口溢出，注入疾流河，又顺着蜿蜒的渠道爬入密林河道。墨流像一条黑色的蛇，无声的滑过桌面，在它所到之处留下黑色的疤痕。Oropher伸手轻轻拂过墨迹，丝毫不在意墨汁濡湿衣袖。
　　“我们守不住阿莫兰斯的，殿下”Edmund走到图桌旁，他希望Oropher能听进自己的话。Edmund知道Oropher的性格，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守卫阿莫兰斯。
　　守不住？多么可笑。Oropher苦笑着，多么残酷的现实，不做一点反抗的就放弃了阿莫兰斯，可自己还能做什么呢？只有逃，退回北方，为了自己的臣民国家。索伦不会给自己一点准备或者思考时间，也不可能停止北进的步伐，自己唯有撤回北方，在幽暗密林山脉的庇护下得过且过。当初为了逃避战乱自己带领多瑞亚斯残余来到密林，建立了新的精灵王国，现在又是因为战争再次逃难，如果有下次呢，再逃向哪里？
　　窗外的冷风越发的大，灌入空洞如也的大厅，帘幔被吹拂起来。烛心的焰火跳动的愈发羸弱，终于被狂风该灭，无力的飘起一缕白烟。厅内陷入了一片黑暗，只留窗外绯红的天际渗出的熹微光芒勉强照明屋内的陈设。漫天的火光似乎在讥笑这一切，堂皇的昭示着黑暗的胜利。
　　殿门忽然被推开，一名侍卫急急走进，向Oropher和Edmund行礼后将一封信呈上。Oropher起身接过信，挥手让侍卫退下。Oropher皱着眉头拿着信走到书桌旁，他想不出谁会在这时候写信给自己，更没有想到这封信竟然是来自罗斯洛里安。
　　仔细端详信上精致的印纹，带着魔法的气息，帖勒瑞的亲笔，只有密林的国王才可以阅读。密林向来不与萝林方面来往，事实上，密林一直是中土一个独立的存在，Oropher对来信不禁感到诧异，但旋即明白了。撕掉封蜡，抽出纤薄的纸页，那双布满老茧的沉稳双手不可思议的打着微颤。国王已经意识到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战争，不只属于密林，要么灭世之争，要么创世之战。
　　Edmund看到信上的封蜡印有一棵银色的白树，萝林的标志。他细细打量着Oropher读信的表情。Edmund猜得出信上的内容，却无法从Oropher的表情中猜出他在想什么，他依旧皱着眉头，紧抿双唇，咬紧着牙关缄口不语。
　　Oropher强忍着平静的看完信，随意将那张信纸摊在桌上，起身对刚才一直立侍身旁的Edmund说“你可以回去了。”便像平常一般离开议厅了，只留Edmuund仍然站在原处。
　　书桌上只剩信页烧后留下的灰烬，被带起的微风吹散，落入空气的缝隙中，无力预示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