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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壶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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壶城
若康边境,纽带山脉。
这名字来源于大陆学家勒沃的著作《大陆地志》,若康国位于大陆西南边陲,靠山临海,地理位置极好,其中纽带山脉就贯穿了若康西北面。这一带,物资丰富,植被浓密。极其利于驻军和掩藏行迹。
一行商队穿过了纽带山脉,进入了边境若康第一城——壶城。壶城建于纽带山脉最窄处,但凡从车敖去往若康,必经壶城。壶城也是若康最早开放的商贸互易城市之一,走南往北的商贩们大多汇集于此,繁荣至极。同时,壶城也是军事重地之一,长期驻扎着一支若康的铁血雄师,号称不败“铁铮军”。
“主子,壶城到了。”一位老者架马行至全商队唯一一辆马车面前恭敬道。
“旻叔,尽量不要生事,快速通关。”马车内传来一声略显沙哑的男子声音。
“是。”名唤旻叔的长者转头对后面一个精壮的汉子打了一个手势,随后又策马跟上马车前行。
城门越来越近,壶城两个大字也越发清晰。马车的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起,一张有些英气却很平凡的脸庞显现出来,黑色中略微带了点灰的眸子牢牢的盯住城墙上“壶城”两个大字。
这一队马车正是涅罗前往若康所带去的朱雀军和她的私家军,朱雀军的行动非常快,她发出号召指令的不过月余,就已经全部集合了,朱雀军一共五十七人,上至旻叔这样的甲子老者,下至一个叫其色的十五岁少女。朱雀军已经上百年没有被集合过,所以朱雀军的彼此皆不相识,战术能力有待考究,然而单兵作战能力却毋庸置疑。
涅罗的私家军也终于有了一个名字——“斗”,据涅罗自己说灵感来源于“圣斗士”。这支队伍打成立那一天起接受的便是车敖最好、最系统的军队式教育,极高的战斗力、绝对的忠诚、说一不二的服从、从不多说一句多问一句的良好素质以及过硬的军事修养都使得他们一到来就成为了涅罗的左膀右臂。
此行涅罗的任务不仅是要考量薛可南值不值得信任和结为同盟,还要借道若康,一路通往大弭,因为有消息称大弭王新立,手段凌厉,姿态甚高,有意图谋天下。
涅罗此行化身为商队,前往壶城易货。将货物全部卖出后,再扮成镖行继续深入。以易容术假扮为男子,甚至连发色和眸色都靠药物暂时强行掩盖了起来,皆是黑色中带了些不自然的灰蒙。
“主子放心,这一次定能凯旋。”袅袅带着一方面纱,手中抱着暖壶说道。
涅罗闻言放下帘子,转头望向袅袅摇头道:“我并不担心此行会多么凶险。”随手接来阿玛递上的暖壶,“毕竟是第一次,爷爷是不会让我去干多危险的事情的,顶多是让我见见世面,开开眼界,然后顺道在带点消息回去。想必,他们是早就已经打好了同盟的主意的。我这一趟,也只是走走形式罢了。”
“你这么说,我们这一路就是来游山玩水的?”流湘侧坐在袅袅旁边摩挲着自己的一只鱼形玉佩。
“那倒不是,我这一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薛可南的谈判了。毕竟谈判时的筹码都是由我商定的。”
刚说完涅罗便听见了车外一阵喧哗,不一会就听见旻叔在窗外小声道:“这位官爷,我们都是做生意的人,您何必那么急呢,这些人都是镖行的粗人,第一次跟着主子出来做生意,没见过世面,您是大人物,就别和他们一般计较了。”说罢,悄悄的塞了些钱在那个官兵头子的手上。
那人随即说道:“还是有会做人的,行了,进去吧。”说罢朝着刚才那几个人喊道:“小子,下回别让爷在看见你!”
随后涅罗就听见旻叔在窗帘外低声说道:“主子,前面几个开路的年轻孩子起了点争执,已经没事了。”
“恩,照计划走吧。”
壶城的建筑极为考究,极具攻击性的同时继承了若康人建筑精美的特点,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军事要塞之一。涅罗四人住进客栈后,旻叔带了约莫二十人前往商贸市场易货去了。黄昏时一行人带着沉重的钱袋回来了,货物全都卖出,多余的马也卖给了附近的马行。
涅罗同流湘带着护卫外出闲逛,顺便查看壶城的城墙和守卫。阿玛与巫曼带着通关文牒前往外互所交换文牒。
“壶城是若康北方最大、装备最好的城池,那人给我提供的地图上标注着,这里不止驻扎着铁铮军,还有一支深藏暗处,专司杀手的军队。”涅罗走到城墙边,修长却布满茧的手轻轻的贴上了城墙上的砖头,呼吸也渐渐的隐匿了起来。流湘在不远处安静的看着,打了个手势便令一同前来的朱雀军的几个人渐渐的呈弧形围住了涅罗。
突然,涅罗的气息大变,猛的一闪身便退出几丈远。一支黑翎箭无声无息的穿透了刚才贴着涅罗的城墙。
“是我大意了。”涅罗浅浅的皱眉,一扬手便领着跟来的人离开了。涅罗前脚刚走,另外一支队伍迅速的出现在了这里,领头的黑衣男子从城墙上拔下黑翎箭,轻抚着箭翎,若有所思。
涅罗回到客栈后,一改方才的肃穆,大发钱财,令手下众人都自己出去寻些乐子。尽管朱雀军和斗军众人不明所以,军人的严苛还是指使他们选择了无条件的听从命令。
涅罗见众人都对自己的决定没什么意义后,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毕竟不是自己亲手带出来的队伍,他们对于自己的忠诚不过来自于朱雀翎和爷爷的命令,涅罗很清楚,自己想要完全的掌握这两支军队,还需要一些日子。
涅罗刚回房间,袅袅和流湘、旻叔、巫曼便依次来到了涅罗的房间。阿玛乖巧的将房门紧锁,守在了门边,防止隔墙有耳。涅罗也不再掩饰,将下午自己发现的事情缓缓道来。
那支杀手队伍果然如薛可南推测的那样,就藏匿在掏空的内墙之下,通过自己的打探,涅罗发现这一群人中,不乏一些气息隐晦的高手,越是临近这些气息涅罗就感到压力越大,正是此时一股巨大的压迫感由内而生,促使她躲过一劫。根据涅罗判断,射那一箭的人,功力绝不会在自己的父亲之下,要知道尼扎尔可是车敖的护国大将,还是上一任的车敖勇士,由此可见,这个壶城,绝对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
“我也修书给父亲,向他汇报了这次的发现,相信明天,就可以收到来自军处的指令了。”涅罗缓了口气又道:“但如今我们的情形却是十分危险,我相信立刻,封城令就会下达。最多一寸时,我们就会暴露。”
“主子是在担心,军处的指令会是让我们留守,打探消息?”旻叔立刻就猜到了涅罗的忧虑。
“没错。仅仅一寸时,我们是肯定等不到军处的指令的,我们此次是代表车敖军处前往若康,一切都必须听从指挥。可...机会一旦错失,想要离开壶城,就一定没那么容易了,此刻请大家前来,就是商议,这一次,究竟是走是留,毕竟大家都比我有经验...”
“巫曼紧随主子,没有任何异议。”第一个开口的是巫曼,就这几句话,他已经明白了涅罗真正担心的东西是什么,涅罗并不是真的在担心所谓军处的指令,她真正担心的,是自己手下的这两支队伍,到底属于谁。毕竟朱雀军和斗,都不是经由涅罗之手培育出来的,可以说,除了所谓的忠诚羁绊,两者之间没有任何情谊可谈,若真到了生死之间,究竟是否值得托付,是比违抗军令更重要的东西。
涅罗听了巫曼的话,浅笑颔首并不说话。立刻,旻叔也道:“主子不必担心,朱雀军虽不是由您培育的,但是,朱雀军却是自车敖开国便存在的一支特殊的军队,我们效忠拥有朱雀翎的人,是绝对忠诚的,虽然没有长久的相处,但人人都是值得托付的。”旻叔顿了顿又道:“并且我相信主子,您是有能力征服朱雀的。”说罢,很是和蔼的笑了笑。
涅罗仿佛领会了旻叔的意思一般,微微勾了勾嘴角。
“那么,我相信,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个整体了。”涅罗道。
流湘撇了撇嘴道:“你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我还没说要效忠你呢......”
涅罗偏了偏头,眉头微锁道:“除了我,你还有谁?”
流湘仿佛有些诧异的微微张了张嘴,望着涅罗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迷茫。但是没过多久,这种疑惑和迷茫就被一种奇异的光芒取代了。流湘有些邪魅的勾了勾嘴角,再没有说话。
涅罗立刻吩咐旻叔和巫曼召回众人,立刻离开。
中国古武里至上的信条便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此时此刻,速度也是涅罗最重要的东西。他们一行人终是在封城令贯彻之前离开了壶城,没有行李,每个人都骑着马,以极快的速度,立刻就不见了踪影。
但是还有一群人,他们更快,人人皆是黑衣,没有任何累赘,骑着上好的宝马,以绝尘的速度,千里追袭。
而壶城的这些小小惊动也以不同的方式朝四面八方的势力传了出去。
从壶城一路向东行,快马大约三日的光景便可到达寿城,这里最初是寿王的封地,因此而得名。寿城的军事地位虽然不比壶城,但是个大型的军需城市,因此防守力量也与壶城相当,涅罗一行在这里也没有久留,只是补充了一下食物和马匹,就立刻上路了。
而这一次他们分了三拨人从寿城去往不同的方向:涅罗带着阿玛、袅袅、流湘、旻叔以及巫曼沿着原来的路一路去往安陵城,而斗的人则由巫曼推荐的一个叫伊德的年轻人带领着去往大弭,朱雀军跟着夜昭急行军前往若康都城长乐。
这个夜昭,是朱雀军里很独特的一个存在,他们家世代被王室称作“战争利器”,夜家之人从小就修习一种独特的武技,这种武技可以提高他们身体的强度和柔软度,一般的刀剑甚至不能在他们身上留下伤痕,而这种武技也有一些后遗症,那就是夜家的人,无一不是因为内脏破裂或者硬化而死。夜昭今年不过十七岁,涅罗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她亲眼看见在别人都拿家族信物来证明自己身份的时候,夜昭拿着阿玛的短剑毫不在意的刺向了自己的胸口,居然还一丝伤痕都没有!
此次兵分三路不仅是为了甩掉一路追袭的黑衣人,还是为了更好的打探此次薛可南的计谋是真抑或是联合其他诸国定下的引车敖入瓮的陷阱。涅罗带在身边的人武艺、心智皆是上上之选。并且将斗和朱雀分离开来,想必能更好的完成任务,尽管脱离了整体,但局部的实力得到了最大化的发挥,对于兵分三路的众人来说,皆是如此。
在分兵之后,涅罗的速度反而放慢了,一来众人都已易容,二来众人都会说地道的若康语,时不时还夹杂着方言更不容易被发现。三来可以通过细节来推理现在的若康到底是如何,还能使敌人放松警惕,毕竟很少有人会在被追袭的路上沿路游玩吧!
就是这样,十天之后涅罗依然在若康与车敖的边境徘徊。,而那群追袭而来的黑衣人也失了踪影。一路上涅罗与另外两行人都以自己从小饲养的鸠鹰联系,也皆无任何可疑之处。在边境逗留许久的涅罗终于决定往若康腹地前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前面有一场计算好的盛宴在等待她,她也相信自己怎么走进去就会怎么走出来,这是她——安瑟·涅罗——一个将门之女的自信!
过寒山、鹿原、渡白沧江后达到四通八达的庆客古镇,而后借官道向若康的边疆臭名昭著的安陵城步步临近,二十日后终于安陵城巨大的城墙终于在涅罗一行的眼中出现。
涅罗停在远远的地方眺望许久,那就是薛可南的城,在车敖写满敌方将领的手札中,薛可南排名第三,这个被誉为“狼一样的狠毒,狐一样的狡诈,俊逸无双,冷血无情”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他要出卖自己的国家,是像鲁鲁修那样孤寂的覆灭吗?还是只是喜欢残忍的杀戮?
而在涅罗离开车敖之后,薛可南叛变的原因也终于浮出水面。据悉在薛可南送来密报的前一月,薛可南之父若康大将薛锋因在与大弭的边境之战中初战不利,连失三城而被佑寰帝齐辰陨加恩赐死!
而早在五年前由若康密探送来的情报就提及镇远将军功高震主,为齐辰陨所惮,欲除。这个在闻名整个东阕大陆的君王,关于他的研究记录在若康军情司就有上万件!五年,齐辰陨能忍五年绝非易事!这个以心狠手辣、鬼神莫辩、令敌人臣子言之色变的男人,断然不会做无把握之事,这一趟若康之行必定不会像看起来那般简单!越是前行,涅罗越是感觉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等待着自己,这一场盛宴,人人都已经准备好了佳肴美酒、毒药穿肠,只看谁技高一筹!
席不散,哪怕白骨森森诉离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