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绝代之面具》哈尼雅

62、番外七

　　那一年，决战的山顶上，寒风冽冽。她喜欢的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拉着她的手与她许下了一世不变的相守之约。

　　两年匆匆而过，她从十五岁的少女长成了十七岁，此时此刻，她已是一位小婴孩的母亲。

　　抱着江瑕，抬头往窗外看去，她的丈夫，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脸上正摆着鲜少出现的愁眉苦脸。半月前，他独自一人前往雪山与江无缺，她那改回原姓的大伯叙旧回来后就变成这样了，问他发生什么事，他也不肯说。

　　江瑕睡得很香，苏樱将他放在小木床上，给他盖好小被子，从屋里走了出去。

　　手里拿着一件外披，她将它披在小鱼儿的身上。站在树下发愣的小鱼儿感觉身上一暖，回头看去，只见苏樱站在边上，脸上挂着忧心之色。

　　小鱼儿转身，握住苏樱的一只手，苦笑道：“抱歉，让你忧心了。”

　　苏樱叹道：“你何必将大伯的事藏在心里不说呢？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大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小鱼儿道：“谁说女人生了孩子后会变笨的？我看你是越来越聪明了。”

　　苏樱笑道：“跟你这天下第一聪明人在一起，想笨点都不行，保不准哪天被你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语罢，她伸出手捧住了小鱼儿的脸。

　　小鱼儿大笑道：“你说得对，做我江小鱼的妻子，太笨也不行。”

　　苏樱见他好不容易展开笑颜，便重新拉回话题道：“大伯是不是离开雪山了？”

　　小鱼儿皱眉，道：“我也不知大哥去了哪里。半月前，我前去雪山找他，哪只他竟不在家中，屋里的东西纹丝不动，但却染了少许灰尘，我猜他已离开家中一段时间，但……他却未留只字片语，想来走得匆忙。”

　　苏樱道：“你猜大伯去了哪里？”

　　小鱼儿道：“移花宫。”

　　苏樱道：“哪里已是废墟一片，大伯去那……难道是去祭拜……她吗？”苏樱口中的那个她自是移花宫宫主怜星，也就是单琉璃。她过世两年，花无缺每隔一段时间总会离开雪山前去绣玉谷待上一段时间。

　　小鱼儿道：“大哥他每年都会去绣玉谷待上一段时间，我是知道的，可离她的忌日还有数月，大哥不可能现在就去的。”

　　苏樱想了想，觉得小鱼儿没说错。

　　离她的忌日真的还有数月，这个时候的江无缺应当待在雪山的，为何会不辞而别呢？“大哥他，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经苏樱那么一提醒，小鱼儿觉得也有可能，但……“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人，什么事能让大哥匆匆离开雪山而只字片语都不……”话未说完，他突然眼睛瞪大，喃喃道：“难道……难道她没死？”

　　知他与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苏樱附和道：“只有这个可能。当年，移花宫那场大火烧得太离奇，移花宫内的人死得也太离奇，她们每个倒在地上的遗骸都像被人刻意安排似的，排列得过于整齐了些。”

　　小鱼儿回想着当年他们前往移花宫，印入眼帘的那副场景，现在想来，许多点都透露着可疑。

　　闭了闭眼，小鱼儿苦笑道：“若她真活着也好，其实……我并未恨过她，真的。在我眼里，小璃子不仅是大哥的妻子，更是我的朋友。她可是我认识过的女孩儿当中，唯一一个让我想跟她成为朋友的人。”

　　苏樱娇笑道：“是啊，若她也跟其他女孩儿一样喜欢着你，恐怕我会吃醋罢。”

　　小鱼儿道：“她不会喜欢我，我知道。”第一次见到单琉璃的时候，他就看出她跟其他女孩儿都不一样。“能跟轩辕三光成为朋友的人，自然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坏蛋。”指了指自己，小鱼儿故意冲苏樱眨着眼睛。

　　苏樱看着，忍不住大笑起来。“当年，你与大哥的顶上决战，最终被揭开真相的那一瞬，轩辕大哥那嘴张得足以塞下一颗鸡蛋，他识人也不算少，却偏偏没发现单琉璃就是怜星宫主这事，也算栽得够彻底的。”语毕，她突然眼珠子一转，道：“不过，栽在那怜星宫主身上也不算亏，她的的确确聪明得很。”

　　小鱼儿道：“不聪明哪能将我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苏樱道：“但还是你比较聪明，若不是你早看出破绽，我们或许……”

　　她话还未说完，小鱼儿却打断她，道：“不，我比不上她，真的。小璃子很聪明，她是一个不会露出马脚的人，你以为我们后来查到的线索真是我们自己查到的？”看着苏樱越睁越大的眼睛，小鱼儿接着道：“不用眼睛睁那么大，你猜得不错，都是她故意露马脚给我们的。她就是要我们发现她是怜星宫主这事，要我们去苗疆寻江别鹤从他口中得知那个惊天秘密，她故意让我耍出那样的手段，好让她策划十几年的计划付之一炬，她……一切她都算计好了，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得不在她的这盘棋上走着。江别鹤、铁无双、萧子春、柳云娘、十大恶人、大哥、我、燕伯伯、十二星相……每个人都被她送上了她自己布下的棋盘，我们就是棋子，好无察觉地被她控制着……甚至，她甚至连自己都没打算放过……她用那样的手段，将整个移花宫烧了个干净，又让自己和邀月葬身于火海，如此，她欠我们江家的两条人命也算清了……”

　　他低低地笑着，声音里透着喑哑。

　　“我哪里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我该是天下第一大笨蛋，如此计划，试问这天下还有谁想得出来？她做出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到现在我都没想通。不过，想通了又如何？想通了，也已经迟了。她的的确确将一切都了清了……”

　　苏樱看着他，垂眸轻叹道：“没，她还有一样没了清。或许，这辈子她也了不清，那就是她与大哥的感情。师父嫁给徒弟本就坏了伦常，破了三纲，她明明知道要让大哥痛苦绝望，可以用其他方式，而不是拿自己的一生幸福做赔。可她选择嫁给大哥，拜了天地，喝了合卺酒，如此疯狂，你说……这是为了什么呢？”

　　小鱼儿怔了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为了什么呢？显而易见，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怜星宫主真的爱上了她的徒弟——花无缺。

　　屋里，婴孩的哭啼声传了出来。

　　苏樱连忙跑回屋里。

　　抱起醒过来就要娘的江瑕，她轻笑道：“你这小鬼，醒了就哭闹，这性子也不知像谁？”

　　“能像谁，除了像他爹外，还能像谁？”小鱼儿从屋外跟着走了进来。

　　苏樱冲他皱眉道：“瑕儿决不能像你那么滑头，我倒希望他像他大伯。”

　　听了苏樱的话，小鱼儿忽然板起脸道：“喂，喂，我好歹是你相公吧，当着自家相公，希望儿子像大伯，这可不是弟媳妇该说的话。”

　　苏樱忍不住啐道：“呸，瞎说什么呢！再乱说，你信不信我带着儿子去找轩辕三光！”

　　小鱼儿：“……”喂喂，他不希望他儿子将来成赌徒好吗？

　　此时，一辆马车正缓缓朝桃花谷驶来。

　　驾马车的是两名侍女，一个穿着紫衣，一个穿着青衣，两人脸上都戴着面纱，但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却如星辰般明亮。

　　到达桃花谷，入了桃花村，她们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小鱼儿和苏樱隐居之所。

　　下马车，两名侍女一人一边撩开车帘，其中那个穿着紫衣服的姑娘对里头的人说道：“小姐，公子，小少爷，我们到了。”

　　只听里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她缓缓道：“我……真的可以吗？”

　　语音刚落，一男子轻笑道：“为何不可，你是我妻，是他的嫂子。况且，我想二弟从未怪过你。”

　　车里头沉默了半晌，女子迟疑道：“那……好吧。”

　　马车里头的人很快就出来了，瞧那相貌竟是失踪半月的江无缺。

　　他怀里抱着个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长发半挽，面色不算差，却不能算好，一看就是生病生了很久。他的边上还带着个奶娃娃，岁数不过在四五岁左右，那张小脸长得极其像他。

　　他们走在前头，身后跟着那两个穿着紫衣和青衣的侍女，星奴和影奴。

　　小鱼儿听到外头脚步的声音，他揽着苏樱和他刚醒来的宝贝儿子走出屋子。

　　屋外头，桃花开得正盛，朵朵绽放。

　　这青山碧水中，满院子的桃花中，立着几个人。

　　一个人是他失踪了半月的大哥，一个是他那死了两年的嫂子，另两个年轻的姑娘他和苏樱就见过一个，是移花宫的婢子，当年假扮过怜星宫主，还有一个他不知，但约莫也该是移花宫的人。至于，他大哥边上的奶娃娃，他就更加不知是谁了，怎么才半月不见，世界就变了呢？看那奶娃娃的模样，活脱脱是他大哥的翻版。

　　小鱼儿抽了抽嘴角，心下了然，他朝他们走过去，笑道：“大哥，去接嫂子和侄子也不早说，害我半个月来白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