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绝代之面具》哈尼雅

61、番外六

　　一个星期后的某一天，陈璐出现在李洁家，带着她四岁的儿子罗英杰一起。

　　她先好奇地打量着江无缺一会儿，又拖着李洁跑到阳台嘀咕了一会儿，最后她才坐到沙发上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看江无缺。

　　李洁坐在陈璐边上喂橘子给给罗英杰，四岁的孩子看着很沉稳，他规规矩矩地坐在李洁和陈璐的中间。

　　陈璐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江无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遍又一遍，等李洁给罗英杰喂完一个橘子，她才收回视线，愉悦地抖了抖脚。

　　李洁的眼睛一斜，淡淡道：“不要抖脚，英杰还在你边上坐着呢。”

　　陈璐的激动的情绪立刻dang到谷底，她端庄地坐好。

　　罗英杰侧头天真地看向李洁，道：“李洁阿姨，我能吃巧克力吗？”

　　李洁柔声道：“当然可以啦。”说着，便帮他拿了一块巧克力球。

　　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零食和水果。

　　那是李洁给自己，给陈璐和罗英杰准备的。

　　好吧，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她自己想吃。

　　陈璐轻咳一声，道：“江先生今年贵庚啊？”

　　江无缺道：“刚过不惑之年。”

　　陈璐：“……”不惑什么？能好好说人话吗？？

　　李洁道：“过四十的意思。”

　　陈璐震惊看向李洁，道：“你竟然听得懂？？”

　　李洁翻了翻白眼，刚想说什么，边上的罗英杰出声，道：“妈咪，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这个我都知道。”

　　陈璐：“……”

　　李洁道：“语文没学好，悲哀了吧。”

　　陈璐：“……”

　　罗英杰低头继续啃啃啃，他喜欢李洁阿姨做得小饼干，奶油味特足。

　　江无缺唇边携了丝笑意，浅浅的，连带脸上的表情也温柔了许多。

　　说实在话，李洁不喜欢江无缺看她的眼神。

　　她不是单琉璃，也不是他江无缺的妻子，那样温柔的表情不该对着她的。

　　伸出手，去够放在茶几上的薯片，丢得有些远，她来来回回够了好几下，都没够到。就在她准备起身去拿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将那包薯片推到了她的面前。抬头刚想对那只手的主人说声谢谢，可当视线对上他的时，李洁默不作声地将那声谢吞回了肚子。

　　抓起那包薯片，拆开道：“江先生，能拜托你别那么深情的看我，成不？我不是你的妻子，你真认错人了。”

　　他似笑非笑道：“你明明是她，我也不可能认错，就算你不记得了，也不打紧，但要我承认自己认错了，抱歉，不可能。小洁，你说，这世上岂有乱认自己妻子的道理？”

　　听着小洁二字，李洁真真起了一胳膊的疙瘩。

　　陈璐看了看江无缺，又看了看她，随后开始贼笑。

　　这场景让李洁浑身不自在，她这辈子都没这么不自在过。

　　李洁叹了口气，决定转移话题。“你打算住在我家住到什么时候？”

　　再过几天就要春节了，她自然是要回家探望爸妈的。

　　江无缺怔了怔，道：“小洁要我离开？”

　　他的模样看上去委屈极了，这让李洁一个头变两个大。

　　陈璐抱起罗英杰，偷笑道：“妞，你要不带江先生一起回去过年？我想叔叔和阿姨一定会很欢迎他的。”

　　李洁侧头看了眼陈璐，冷笑道：“那你怎么不带他回去过年？我想你爸妈肯定也会很欢迎你的。”

　　陈璐：“……”

　　罗英杰抱住陈璐的手，神情少有的严肃道：“李洁阿姨，妈咪有爸爸了，不能再有江叔叔的。”

　　李洁指了指江无缺，认真地说道：“你该叫他伯伯，他比你老爸大了十岁左右呢。”

　　陈璐：“……”何必那么认真称呼问题呢？

　　罗英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比爸爸年龄大的都是伯伯！”

　　李洁：“……”这话好像对，好像不对……哎，算了，不去纠正了，随便吧。

　　江无缺笑盈盈看着她，但话去却是对罗英杰说的。“比你父亲大的不定是叫伯伯的，按看辈分来叫。”

　　罗英杰听着，很认真地记住了江无缺对他说的这句话。

　　陈璐抬手摸了摸罗英杰的头。

　　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候，陈璐的老公罗定安来接他们娘俩了。

　　与江无缺打了个照面，罗定安一手牵着一个，把那一大一小的从李洁家带走了。

　　关上屋门，李洁回头看着江无缺，道：“想吃什么？”

　　江无缺笑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挑食，很好养的。

　　李洁本来是想，来者终是客，虽然这客没怎么正常，但怎么也是要好好招待的。可现在，听了他的话，李洁觉得随便点就好，反正他自己都说了，她吃什么，他也吃什么，那就吃泡面好了。

　　最后，李洁真弄了顿泡面，不过泡面里面的料还是很足的，绝对是仅此一家的自创大杂烩泡面。

　　饭桌上，两人吃饭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李洁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人，更何况这是她家，她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就算吃相粗鲁甚过汉子，那也是她自己喜欢，碍不到任何人。

　　可江无缺的吃相却与李洁有很大的天差地别。

　　江无缺是个很有家教的人，他拿筷子的手法，吃东西时的模样……都是李洁比不上的。

　　吃完，收拾好，休息的时候，李洁坐在沙发上淡淡道：“你妻子吃饭的时候一定跟你差不多。”

　　江无缺坐在她对面，他轻笑道：“琉璃她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

　　李洁挑挑眉，没回应，只是冷笑了一下。

　　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骗鬼的吧。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也该娶个温柔娴淑的女子。况且，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吗？江无缺，江无缺不就是花无缺，绝代双骄谁没看过，只要曾是武侠小说爱好者，就不可能没看过古龙老先生的书！

　　江无缺的妻子是铁心兰！单琉璃个大爷！当她很好骗是不？

　　夜晚降临，李洁没理江无缺自己一到点就回屋睡了。

　　看着关上的房门，江无缺的唇边不觉勾起一抹苦笑。

　　他的琉璃真不记得他了，不但如此还对他甚是冷漠。

　　无论他做什么，他说什么，她似乎都不相信他。

　　她不信自己是单琉璃。

　　站在她的房间外，江无缺背靠着门边上的墙壁，一头扎起的长发散开在肩头，额前刘海随意遮住了他的眼睛。

　　李洁坐在房间里头，她没睡，只是坐在床上，怔怔的发呆。

　　床头柜上放着好几听啤酒罐，一罐又一罐的，她连着喝了好几罐。伸直腿，她不明白这两天为什么心会那么烦，自从江无缺无缘无故出现在她家后，她的心情就没怎么好过。

　　啤酒温和，不像黄酒喝着容易醉，一罐罐下肚，除了肚子涨了些外，厕所跑得勤快些外，倒也没怎样。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罐，她的脑子终是昏昏沉沉，一片混沌。没盖被子，直接倒在床上，索性房间里开着暖气，等李洁第二天醒过来，也没让她着凉。

　　这睡死的一个晚上，让她迷迷糊糊想起了许多往事。

　　李洁在多年前曾经出过一次大车祸，那一撞直接将她撞成了植物人，医生都说这辈子估计也就那样了，可李洁愣是在医院里躺着当了大半年的植物人后，奇迹般的醒了。

　　睁开眼时，陈璐和她爸妈那几双眼瞪得可大了，跟个铜铃似的。

　　她醒来后，继而在家里被她爸妈好生伺候了一年多才重新出来工作的。

　　现在，她扶着头痛谷欠裂的脑袋，心想自己的身体是在医院里平躺了大半年，殊不知灵魂去了别处，过了轰轰烈烈的一生。

　　她是单琉璃，也是怜星宫主。

　　她与江无缺那称得上是半冤孽的缘分，本该以她在那个世界的死亡画上句号的。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出现在她家的那个算什么？

　　旧事纷至沓来，过往的爱恨情仇就像一根根针灸，刺得她既痛又喜。爱上自己养大的孩子，策划那么多本就会发生的计划，促使很多事情还未开个头就被折在摇篮里了。她是不是真的有些罪过？怪不得她老爸和老妈都说她是硬心肠的人，想到她对江无缺做过的那些事情，的确是够硬心肠的。

　　不过，他们好歹也相守相伴了十个开开心心的年头。

　　只怪那时候的医术科技不发达，再者事情想太多，身子又不争气，还没跟他过上个几十年的好日子，在儿子还未成年，他不过三十而立的时候就去了。

　　如今，他说他已四十不惑，想来是又过了十个年头吧。

　　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李洁慢吞吞的换上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盯着睡在她房间外的江无缺，李洁缓缓蹲到他面前，伸出手，从额头开始一点点往下移，来到了他的唇上。

　　他本来就长得极好看，她一直那么认为，就算现年他已经四十几了，可那张脸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如同当年。

　　轻叹一声，李洁正要收手时，他却突然睁开眼，猛地拉住了她的手。

　　“你当初说，十年后，奈何桥上，不见不散。如今，你与我在此重遇，那些话还算数不算数？”他说得极认真，那声音里带了一丝喑哑。

　　“算数。”她说，不意外从他眼底看到亮晶晶的光芒，可接下来的停顿，却让他眼底的光芒一点点褪去。“……单琉璃也好，怜星宫主也好，她们都死了。现在的我只是李洁，你懂吗？”

　　他点了点头，身子往前倾了倾，与她拉近不少距离。“你是李洁，这才是你，对不？”

　　李洁仰头看了看顶上的天花板，脸上突然间冰冰凉，她连忙抬手捂住眼睛，可大片的透明液体还是从指缝间漫出，一滴两滴的落到了她自己的衣服上。

　　江无缺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道：“哭什么？相逢便是喜事，有什么好哭的？你我还能在世相逢便不该哭了。”

　　手颤抖地攀上他的后背，李洁咬唇，硬是没让哭声从嘴边溢出。

　　她一向是坚强的人，从小到大都是。

　　房间走道口有一扇窗户，连着下了好些天的雪，今天倒是出了太阳，洋洋洒洒的金色光线穿过玻璃窗户洒在了地上，他们的身上，暖洋洋的，令让屋里的冷意少了许多。

　　他的手轻轻拍抚着她的背，道：“小洁，我……回来了。”

　　“你终于来了，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