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郑心秋

9、Chapter 4

　　有一天，我去孤儿院看卢文芊，她告诉我：岳阳帆的生父母很有钱！我惊了一下。这是她一次意外跟我提起，我问起这里的孩子有没有可能找到生父母，她告诉我说：“不一定，有些能找到，有些找不到，有些家庭很有钱依然丢掉自己的孩子，像阳帆哥！”
　　“岳阳帆？”我惊奇的问。
　　“不是！”她支支吾吾的说：“像阳帆哥这么大还没找到的也有很多，有些都去了国外念学了！将来来支助咱们孤儿院！”她在躲避。我追问：“你知道他生父母的事？他是被丢弃的？”
　　卢文芊不回答，我继续追问，她说：“也有可能他的生父母很有钱！”
　　夜里岳阳帆来学校接我，我看着他那吊儿郎当的背影，实在不能和有钱人挂上任何勾来。
　　“哎！”我问他：“你家很有钱吗？”
　　他回头看我，开了线的衣角在风里招摇。“什么？”他像没听清一样。我走过去，拉起他的衣角，“脱下来，回去帮你补补！”
　　我暂停了我的问话，并非是不想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他有一次告诉我他的家人都死了。我怕提起他的旧痛。也许，他曾经是富家子弟，父母因一次意外死了，由此自己变为了孤儿。也许，卢文芊只是听说而已。只是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日子，岳阳帆被有钱人抛弃的疑问在我心里久久使我不能入睡。
　　直子的工作一直稳定，我站在教学楼看着楼下拾垃圾的大爷，突然觉得岳扬帆也应该找个像样的工作才行。岳扬帆的才能如果去了北城，自然不愁吃穿，可是在这样的小城里确是很难养活自己，可这么多年，他有好似活得好好的，我突然觉得有点儿看不透他。
　　一天，凤城电视台举办起了一档叫作《旧歌新唱》的节目，我拉着直子去劝他参加，直子不大懂得中文，她听了岳扬帆的磁带，觉得歌曲很优美。
　　“我只写，不能唱！”岳扬帆拒绝。此事自此不了了之。我托学校给他找了一些报亭类似的工作，也都被他拒绝了。
　　“你怎能如此懒下去！”我骂他。我们开始了争吵。他依然不工作。一次，我去那对英国夫妇那里找他，看到直子在那里，他的衣服又破了，直子正帮他缝着。
　　“你不工作吗？”我问直子。岳扬帆坐在躺椅上，蒙着头大睡。直子支吾着说：“工作的…做完的……休息！休息！”我无可奈何，把岳扬帆叫起来骂了一顿！
　　“你觉得整天吃馒头能过一辈子吗！”我冲岳扬帆吼。他不理。我继续，他竟然呼呼大睡起来。
　　周末，我去馒头店，决定要去把岳扬帆拉起来，好歹找个像样的工作。到了馒头店的时候，那对英国夫妇已经关门了，我记得周末是营业的，怎么就关上了门？我趴在窗外看了老久，确定了岳扬帆没在里面。已有一个周时间他没来找我了。
　　我想起直子对他的恭敬，心里开始难受起来，日本女人总是那样的讨男人喜欢。我想，岳扬帆必定跟着直子在孤儿院里。
　　到孤儿院门口的时候，一个男孩儿迎面向我跑来，我认识那是孤儿院里的孩子，他身上换了新的棉服。“张阿姨，大哥哥给我们带了新衣服来！”他笑着又冲了回去。在那个大院子里，我看到一群孩子欢快的跳着唱着歌儿。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我去了卢文芊和直子的屋子，竟然没人，整个孤儿院，就留了一个老妈妈在院子里陪着孩子。直子和卢文芊去了哪里？我冲出孤儿院，那老妈妈跟了出来，她是一个哑巴，指着遗童路的方向咿呀着。
　　遗童路的尽头，是一家凤城私立医院，叫做晨光。我的心开始焦急起来，晨光医院是凤城最好的医院，比起公立人民医院有过之而无不及，传说前几年价格昂贵，普通人普遍医不起，不知为何，近年来医院免费为人们做起全身检查及护理来，生病就医也比普通医院便宜了不少，或许是因为价格昂贵无人就医的缘故，院方把价目做了调整，招览人心。
　　晨光医院大门开着，通透的玻璃，进去就直上二楼，护士站设在电梯口出门斜对面，进去就看到卢文芊在那里，她手里拿着白色的单子还和护士说着什么。看见我，她把单子往包里塞了进去，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她似乎有些惊奇。
　　“谁生病了！”我问：“岳扬帆呢？”
　　“他？在卫生间吧！”卢文芊回答，然后说：“你等我一下，我等会儿和你说。”说着她拉着那护士走走廊，转身进电梯，然后消失不见了。
　　我站在二楼护士站，没一会儿看见岳扬帆穿着他那件破旧格子衫从电梯出来，随后的还有直子，竟还有卖普罗牌馒头的那对英国夫妇。
　　“你们怎么全在这儿？”我惊奇的问。
　　“扬帆哥……带的！”直子指着岳扬帆说。岳扬帆笑着把手搭在我肩上往电梯口走，就要下楼，说：“听说这里免费帮人做检查，我就来看看了！”
　　“他们也来检查？”我问。
　　“有好处我当然不能忘了别人了！”他叫起来：“他们是我带过来的呢！”
　　“那检查了吗？”
　　“我们的！没有！卢姐姐的！检渣了……”直子回答。
　　“你们为什么没检查？”我问。
　　“限时的！”岳扬帆说：“限时的，你看现在几点钟了！每天从早上八点到十二点，我们来晚了，就检查了一个。”
　　“原来是这样啊！”我点头。随他们走出医院。
　　“你的工作还找吗？”出医院门的时候，我问岳扬帆。
　　所有人看了看岳洋帆又看我，神情莫名凝重般，等待着他的回答。岳洋帆随口回答：“饿不死大爷！”
　　“对！”卢文芊说：“洋帆哥可以来孤儿院，我做饭给你吃！”
　　直子接着说：“还有我的也会做饭的！”
　　“家里也有吃的！”那对英国夫妇说。
　　岳洋帆扬扬手拍了拍他们肩膀，便把手往我肩上搭过来。我甩开他的手，往遗童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