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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钢蟒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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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籽言!你给我出来!”
杨文广下朝就回到姜府,几乎是已毁阵的方式破了门禁。
“师兄,你。。”籽言本来想问杨文广是怎么了,可看到狂怒的他却吓得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你告诉温王,招选驸马的时间?”
“你在。。在说什么?”
“我说是不是你通报消息?!”
杨文广怒气激荡,内息不稳,周遭草木如被狂风席卷,瑟瑟不止。
“我。。我没有。这件事又不一定只有我一人听到。。”
“好,那你说你有没有私会温王?!”
“私会?!”这两个难听的子让籽言镇定下来,“你是我什么人?我去见谁要你管?”
“我告诉过你,温王不是好人。”
“我才不信!温王是我在京城遇见最好的人,他是我的朋友!”
杨文广怒极反笑,那笑声苍凉似漠,居然比刚才的怒火更可怕。而笑过之后又归于沉寂,院中落针可闻,籽言看着他不言不动的背影,怕的几乎要跪下去。
“滚!”
这个声音很轻,却如击碎镜面的顽石,粉碎了所有的画面。
“师兄。。不要。。”
“滚!”
这一声加重了语气,好似惊雷炸在籽言心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籽言不想走,但她总要留一点尊严给自己。。
从此这个院子里再也没有红罗裙。
“师父,你看看这个。”
姜公接过杨文广手中的图纸,一边翻看,一边问道:“你今天早上赶走了籽言?”
“我。。我今早是有点气极了。。”
“我又没说你做错了。”
杨文广突然想起师父骗过籽言,而且师父对籽言好像有点偏见。“师。。”
“你这个设计虽然笨拙了点,但应该可行。只是这材料。。”
“这材料只有师父的精伍铺才有。”
“就知道你小子在打我的主意。”
“东家说一句话顶我说一万句,求师父帮我。”
“东西是要的急了点,不过。。”
“谢师父!”
“臭小子!”
黑夜中,一声鸟鸣牵动了杨文广的心弦。
“广儿,你即便用了这个,一个月也没可能。唉。。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师父离开,杨文广抬手指引青鸟飞下。打开竹筒中的信笺,里面只有一句: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心猛地被收紧。他一点都不敢想,她听闻早朝所发生的事会怎么样。他也想寄点话语去安慰,可发现自己什么也承诺不了,没成想却等来了她的誓言。那样的决绝的诗词,仿佛让他又看到立于剑刃之前的她,柔弱却刚烈。
他刚想写点什么送过去,却看到青鸟跳开,然后振翅一飞消失不见。原来无需回复,她只要他知道她的心意。他将信笺收入怀中,有这份情意,足慰平生。
军队耗了半月有余才到达广南地界,而与叛贼主力正面对垒之时,一月光阴已所剩无几。
孟裕,孟良之孙,此番是杨文广的副将。他本来担心杨文广会因公主而求胜心切,但后来发现杨文广一点不着急。他到了广南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分散了一万的兵力到各个隘口,一路上还宣传官兵保民杀贼的决心。搞得孟裕成了丈二和尚,但说实在的,整个军营,还有那些叛党都不知道杨文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将军,您的货到了。”
“好!有劳郝掌柜了,还亲自来。”
“哎,不要说这是东家亲自吩咐的,杨将军本身就差不多是我们的少东家,怎么能不尽心?”
“哈哈,郝掌柜客气,来人替我招待郝掌柜。”
“将军,那批新到的盾。。像盾牌的东西怎么处置?”
“把他交给我挑出来的那一千人,他们变着法儿的扛了近半个月沙袋,一看见这东西就知道怎么用。”
“是!”
“报!将军,京城里来了人。”
杨文广神情一僵,出征前,太子说,无论好坏总要他知道消息。他不是没算日子,这两天他心焦如焚,却因为是主将不能在军士面前显露半分。
“将军,公主的招婿之期被延后了。”
“延后多久?”
“额。。尚在未定之数。”
“未定?”太子说凭他一己之力可以再挣得一月时间,难道情况有变?“是出了什么事吗?”
见那信使面露为难之色,杨文广装作气定神闲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添了一句,“我在京城有多少眼线,你根本想不到,你现在不说,我也能查到。”
“小人不敢隐瞒,是殿下怕您担心,才不让小人说的。”
“快说!”
“是。。是公主殿下病了。”
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杨文广尽量平稳自己的声音道:“具体怎么回事?一点不许漏!”
“是。太子殿下本来想到的办法都被皇后和大殿下的人破坏了。却没想到,公主殿下恰巧得了重病。听宫里的太医说,发烧得人都迷糊了,要不是宫里灵药多,说不定都醒不。。”
砰!杨文广手中茶杯被捏碎,瓷片划破手掌,留下道道血痕。
这不是恰巧!是鸾儿自己。。是她自己残害自己的身体。他似乎看见鸾儿毅然走进冰水里,看见鸾儿病了也不肯喝药,直到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才有人去传太医。
宫里有皇后,朝堂有宰相,这病一定要重到毫无疑点,重到阖宫皆知。所以她只有以命相博。
他要她信任自己,相信自己能保护她,然后呢?然后就是让她一个人在深宫里被病魔折磨吗?心痛入髓,却不能发作,他必须冷静地执行计划,因为他归去之日,才能是鸾儿病愈之时。
清明时节,雨后天清,青草出新,本来是大好春色,却要血染满天。
叛军首领是侬智高的亲信成霸天,力大无穷,万夫莫敌,就是头脑简单点。所以侬智高给他又派了个监军彭敖,以策万全。
旍旗猎风飞扬,杨文广坐于高台之上,明显没有亲自上阵的意思。擂鼓过后,他示意孟裕喊话。
“大胆反贼,谋乱叛逆,为祸一方,其罪当诛,但天子仁慈,念众位不过只是一时受奸人蒙骗,不忍降罪。故今日,战起后,擂鼓三通,三通前降者,不伤其性命,三通后,再无可恕!”
成霸天重重的哼了一声,“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好大的口气!”
彭敖紧忙道:“他这是在扰乱军心,他们只有一万人,咱们有两万,敌寡我众,将军应该速战速决!”
“众将士莫要听他胡言乱语,此战我军必胜!”
众人附和:“必胜!必胜!”
“杀!”
两万叛军蜂拥而至,杀喊声震天动地,但杨文广只是一声轻叹,“开始吧。”
还真没见过这么奇异的战场,大约一千个人顶着个大盾牌,遇到敌人,就两个靠在一起,缩在盾牌后面。仅这样还不够,他们拼命向边缘挤,结果还撞到了不少人。
在高台观战的成霸天笑得乐不可支,“彭敖,你看。那些个官兵和缩头乌龟一般,只知道躲,根本就是畏战,他们刚才还敢说。。还敢说。。哈哈!”
彭敖可没那么大意,但他实在看不明白这是什么,直到他恍惚看到盾牌上的铁链。
不错!是铁链!每个盾牌后都有类似发条的装置,上面缠绕着结实的铁链。战争开始,这一千个盾牌要迅速到达阵型正确的方位。而其他士兵要扰乱敌军,还要将铁链连在一起,因此就出现了那些碰撞。若是正规军队的战斗,这个阵绝不可用。因为此阵极易被识破,甚至是反制,可眼前这帮民兵只会莫名其妙的入阵。
一通擂鼓已过,彭敖忽然相信了杨文广的警告,“成将军,赶快鸣金收兵!”
“你说什么?现在收兵?简直可笑!你少废话,看我去收拾那帮胆小鬼!”成霸天随着第二通擂鼓入了阵。
“孟裕,你去会会成霸天,记住诱敌为上!”
“是!”
杨文广也许开始还有点担心阵型难成,但现在只余不忍。随着第三通擂鼓,官兵已逐渐扯到盾牌以后,孟裕也早已不知去向。成霸天左右冲突,只能看见一条条铁链被扯起,听到坐下马惊得连连嘶鸣。
“将军,还不启阵吗?”
看到孟裕兴奋的脸色,杨文广不禁惨笑,也许在杀伐决断上自己确实不配做一个统帅。如果不是为了早日归京 ,也许他会用别的办法,但现在。。闭上眼,心一横,右手黑旗一挥,第四通擂鼓响起。
士兵扳住发条的手松开,铁链骤然收紧,原本一千条十米长的铁链瞬间收缩到五米,三米,一米。。发现关窍的叛贼,企图在盾牌拼接前逃出阵,但却在刚出阵时,被外圈的长矛刺倒。
足足两万人被一千块巨大的盾牌围在中间,而且盾牌越收越紧,如一条巨蟒缠住猎物,直至它们窒息。
擂鼓声息,阵中已是哀嚎一片,只差最后一步,收阵。
孟裕大概从未打过如此漂亮的胜仗,尖声叫道:“将军,快收阵,收阵啊!”
在这样急迫的催促下,杨文广机械的又挥了下黑旗。这一次擂鼓声十分急促,如同魔音乍起。而这对于阵中人来说无异于死亡召唤,因为他们已看见如雨般的长枪在头上投下地狱的阴影。
下一秒,血溅长空,横尸遍野!
如此迅速的屠杀,让刚才还激动不已的孟裕震呆在那里,半晌才呐呐到:“这是什。。什么阵啊?
杨文广丢了黑旗,平平回道:“钢蟒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