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黏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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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中国神话及西方的圣经有着极大的不同，但在某个关键点上他们却是共通的，即“最初的人类是用泥土、经由神明之手制作而成”这件事。
埃默洛尔德曾无数次怀疑，所谓的人偶是否就是人类在尝试成为神明时的一种产物——与自身相似的外形、用黏土制作而成，这简直就是在复刻耶和华的所作所为。
出于好奇，她曾经也尝试过去学习制作属于自己的人偶，当黏土在手中逐渐成形，最终上妆完成时，那一瞬间的欣喜感让埃默洛尔德明白了为何有很多人痴迷于人偶，就和耶和华当初对亚当那样——这是源于创造者对创造物的“爱”。
但很遗憾，尽管人偶极度似人，却没有生命。
有形，却无灵魂！
人类依然无法达到传说中“神”的高度。
那个男人所做的“人偶”也是这样——有形，却总欠缺了些什么。
这也许就是为何他依然在漫无目的地尝试与寻找的原因。
这个问题同样也困扰了埃默洛尔德好些时间，可很快她便发现了结果。得益于她的专业，她能够很轻松地便从自己的导师那儿获得这宗连环杀人案件的尸体照片及解刨结果，接着她便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而且那多少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最初的几具“人体”（姑且先这么叫它们），凶手的技术还未成熟，目的性也极其混乱，埃默洛尔德甚至觉得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什么目的，单纯的只是为了制作出一些漂亮的、更接近于真实人类的人偶。可是，很快的，她这一观点便被打破了。
凶手的“作品”里，开始出现了隐喻，他在迫切的希望某个人能够读懂他传递出来的讯息。
而某人确实也看懂了！
那个男人，在尝试着给人偶注入“灵魂”，他想成为创造生命的神。
从开始出现变化的那具尸体开始，到最近的那颗匣中头颅，都充斥着各种值得玩味的事物——多出一根的肋骨、置放在手中的苹果、象征眼睛的玻璃珠、身上也开始出现了衣服一类的遮掩物。在那个男人眼里，似乎吃过了禁果的夏娃才算真正产生了灵魂，而不是在“伊甸园”里做一具行尸走肉。
这一点很有趣，不过有趣的基础可不该以她为原型。
初期的那一具还不明显，越往后人体中同她的相似度也便越高，到后来甚至连身高、体型也要强行做到一致为止。
埃默洛尔德根本都不用花费力气去猜，也大致能弄明白那个男人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了—— 一具符合他想象的躯体。当然也许在他看来，将她做成人偶只是一种洗礼，在短暂的死亡过后她将会获得新生！这也是为何他必须保持她身体完整性的缘故。
他的冲动埃默洛尔德并不陌生，在她经历过的各类事件里，从不缺乏这种人。仿佛她的身上存在着某种吸引物，让他们如同蛾子一般极度渴望着。
关于她的这个特异点，汉尼拔也曾经用如同开玩笑一般的话语评价过埃默洛尔德——在某一些瞬间里，可以让人产生她仿佛充满了神性一般的错觉，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她总能吸引来一些非正常人群。这话说是在开玩笑，但那语气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个凶手的目的性并不会引起埃默洛尔德任何一丝紧张感，现如今最让她头疼的反倒不是自身的安全，而是BSU在这起案件中的进度。
那个男人对她还有用，这也就意味着，她并不会希望FBI赶在她之前，将之捉拿归案。
然而可恨的是，受了伤导致她目前还只能躺在床上看着周围这一片雪白，静静等待医院的治疗。
埃默洛尔德自我埋怨着，几乎是掐算着时间过着日子，好在那些热心的医生们很快便放过了她，给她办了出院手续。可就算这边放过了她，也并不意味着这起入室枪机案已经结束，毕竟只要它还同连环杀人事件有着密切的联系，在还未找到更准确的线索前，埃默洛尔德便没法全然脱身。
因此，在她出院后的第二天，FBI便又再次找上了门。
又一轮形式化的笔录过后，警方显然寄希望于埃默洛尔德能够重建出凶手的脸部特写，但是很遗憾，他们依然无法从她那儿得到更多的详细信息。
“他当时蒙着脸，我也很慌乱，基本没有怎么看清他的样子。”
她如此淡然地向对方说了谎。
而全然不知情的FBI不得不认了命。这也代表着埃默洛尔德终于能够结束无聊的问答，回家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不过，在她离开前，能够和阿莲娜.布鲁姆进行一次谈话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再加上她还能有幸见到那位传说中具有超强的共情能力、需要心理医生时时评估着的FBI特别探员那更是喜上加喜。
“之前提供的线索有帮上忙吗？”埃默洛尔德一脸忧心忡忡地问道，“有了指纹应该就能找到犯人了，对吗？”
可回答她的却是极其模棱两可的答案，“暂时还不行。”
埃默洛尔德回以一个失落的叹气，可内心却是无比的乐见其成。警方自然是无法依靠指纹来找寻凶手的，因为他们根本得不到哪怕是一处完整清晰的指纹，枪上本应该是有的，却由于她开第二枪时的动作而被抹净了大部分，这也是她任由那把枪落到警察手中的原因。至于门把手……
在这一点上，埃默洛尔德不得不施舍一个赞美之词给那位杀人犯先生，虽然离开得匆忙，但那个男人在逃跑时却很有意识地用衣袖遮盖着拧开了把手，防止了一切留下指纹的可能。
“真的很抱歉，我基本没能帮上什么忙。”她说着遗憾地垂下了眼睑，不着痕迹地撇过阿莲娜布鲁姆的身后。
那里是一块透明玻璃，透过玻璃便是一间中型会议间，那里头的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贴满了各种关键词以及照片，而指着这些内容进行讲解的便是一个有着一头乱糟糟、棕褐色卷发，带着一副古板且老旧的黑框眼镜的男人。
威尔•格雷姆，她目前计划里最大的阻碍！
不过，从第一印象来看，她并不讨厌他就是了。相反，她一向来很喜欢这种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的生物。
幸运地得到了一切她所需的情报后，她便告别了阿莲娜，打车回了家。
尽管家中闯入了歹徒，又被警方沿着案发现场搜查了一遍，不过好在她的家倒并没有遭到很大的破坏，除了地板上还残留有凶手的鞋印，开着灯看特别明显外，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甚至房东看在她遭遇此等不幸遭遇的分上，还好心地替她重新装上了一块书房落地玻璃——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至少她可以继续窝在书房享受她的阅读时光，且不用遭受微风的“爱抚”，要知道即使是早春，现在的风还是依旧有些微凉意的，尤其是在夜晚。
正对落地窗，也就是在书桌后头的墙上镶嵌有一块白色玻璃挂板，平时总被埃默洛尔德当做白板来记录一些学术上的要点。而此时，它又一次派上了用途。
她脑海里存留下来的关键点极需要做一次梳理！
每到这种时候，埃默洛尔德总会无比庆幸自己有一份不错的记忆力，尽管刚刚只是匆匆一瞥，但要将那块白板上的内容百分之一百重新复制一遍却完全不成问题，唯一遗憾的是图片上她无法做到完全的一致，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有时候越细微的细节反倒是越容易遗落一些关键点。
不过，事已至此，埃默洛尔德也只能无奈接受。
回忆的过程并不艰难，基本上开始没多久，她便把FBI所整理的受害者图片间的关系按照时间节点全数理清。这样一来，他们所做的第一步推断埃默洛尔德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在最初，FBI似乎是寄希望于从行凶范围来进行搜索。每一只“人偶”由至多6人组成，少的时候只有3人，每当完成一只“人偶”，行凶者便会转移一个城市或是一个州，进行下一次的创作。创作的时间因为人数的变动而有所不同，但神奇的是，即使被害人有时候所在的区域相距甚远，但女孩们的失踪时间间隔却极短。
这也就意味着，行凶者是在挑选好所有猎物后，才下的手！
FBI一开始似乎是打算从行凶者的每一次创作的下手地点进行一个划分，从而找到其中的规律。但很明显，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从“创作”的初期开始，他就不存在所谓的规律，在他的眼里仅有的界定准则便是——是否拥有符合他“作品”的完美部件。
城市对于他来说，也许就像一座大型购物商场，任由他自由挑选所想要的物件。
在意识到关注点出错后，FBI便立刻调整了放向，他们开始试图从行凶者的身份来进行筛选。
就像埃默洛尔德在第一次见到“人偶”时所发现的那样，FBI中也立刻有人意识到盛放尸体时所用福尔马林的特殊性，遂将范围缩小至城市中的每一间需要用到工业福尔马林的工厂，在那些就职人员中寻找每一个新入职、符合侧写人物性格的员工。
可由于用到福尔马林的工厂数量实在不算少，就这样折腾了约摸一个多月，这个方案也还是无疾而终。
埃默洛尔德在玻璃板上写下福尔马林、工厂、工作人员后，盯着这几个词看了半晌，随即又把最后的那个“工作人员”给擦去，改成了低薪人员，这才在词段的最后用红色打上了一个打叉。
事实上，在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前，埃默洛尔德的思考方向同FBI及其相似，然而这显然只能把事情引导到一个与事实相悖的方向。
两次见面，不同风格的衣着，相同的却是极佳的面料与材质，那个男人绝不会是拿着低薪的工厂人员。至少在这样的奔波中，依然穿着上好服饰的人，一定曾经或是依然有着一个收入不错的工作。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发现，但埃默洛尔德并没有告诉FBI。
接下来，就是枪支的来源。埃默洛尔德在写下这个关键词后，便立刻用红笔将它划去。
这一点完全不用考虑，能犯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思维还不会单纯到去使用正规渠道购买、能够找到购买来源的枪支。
剩下的，便是一些打草稿一般零碎的词，互相之间并没有什么重要联系，对于找到犯人也起不到作用。
唯一让埃默洛尔德有些在意的，便是威尔格雷姆的侧写。一个“宁可给他配一个心理评估师，也要带着他进现场帮助探案”的探员，那拥有的共情能力只怕不简单，也许连犯人在作案时所进行的心理活动以及目的，都能够进行一次像模像样的还原。
不过，与其去顾虑一个摸不透的对手，不如先着眼于眼前她所拥有的情报更好些。埃默洛尔德撇了撇嘴，手无意识地转着笔，她现在至少能够确定她给出的那些烟雾弹绝对能够拖延FBI好一阵。
她再度落笔，依次写下头、臂、腿、手、足、以及躯干这几个词。很多人偶师在制作人偶时会有一个符合自己习惯的顺序，像埃默洛尔德，她通常喜欢从躯干开始捏型，再延伸至手脚，最后再单独做出头颅。
而她现在所写下的，便是属于凶手的制作顺序。要发现这一点并不难，即使他很小心地做好了防腐的工作，但人体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一旦死亡，来自于死神的馈赠便会一点点地立刻显现在上头。最后化为讯息，传递给读得懂的人。
这是来自死者的低语，却至关重要！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黏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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