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解药》刀笔吏

27、第 27 章

　　“你的女朋友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你真的变了很多。”于姗姗笑着说。
　　杨易之喝了口茶，淡淡地说，“嗯，变了很多，现在想想以前的事，也想不通那个时候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脑子短路了似的。”
　　“觉得今是而昨非？”于姗姗面色阴晴不定，仍勉强笑着。
　　“差不多吧。”杨易之并不看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于姗姗低下头，半天说：“既然会变，到最后又变回来也说不定。”他爱了她十一年，尚且变了心，对方芳这样一个各方面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又能有多长久的感情？大约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
　　“是啊，说不定会。”杨易之点头认同。人生漫长，谁也不能保证什么，一切都有可能。
　　“到那个时候，你又怎么办？”于姗姗带着点希望地问。
　　“把握现在就好，想那么多有用吗？人都会死，难道现在就不活了？”杨易之笑。
　　于姗姗被噎得没话说。
　　“你找我什么事呢？”杨易之岔开话题。
　　“有一个投资的项目，看你有没有兴趣。”
　　“工作上的事，到我公司谈吧。你知道我不喜欢在家里谈公事，再说今天也太晚了。”
　　于姗姗略带震惊地望着他。他竟然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和她说话！在他们的交往中，她主动来找他的次数寥寥可数，但凡她肯主动上门，之前再凶狠的争吵都会烟消云散。直至此时，她才真的有那么一些明白，或许她真的失去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一直像被冻得很结实的心，似乎裂开了一条缝，不疼，但很碍眼。
　　“你开车了吗？”杨易之问。
　　“没有。我打车来的。”
　　“那我送你回去吧。”杨易之起身到房中取了外套出来。
　　于姗姗一言不发，跟着他出门。
　　一路上杨易之专心地开车，于姗姗看着窗外的街景，两人都不说话。
　　路边的街灯迅速地向后面倒去，于姗姗在灯影里，忽然明白，什么叫做错过。
　　送过于姗姗，再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半了。杨易之到阳台上抽烟的时候，给方芳发了条短信：“睡了吗？”过了一会儿，方芳回信：“睡了。”杨易之又说：“做个好梦。”方芳回复：“忙着睡觉，没空做梦。”杨易之不禁一笑。

　　“想问什么就问吧，再看下去，脸皮都被看破了。”第二天上班途中，杨易之终于被方芳好奇又纠结的眼神看得不淡定了。
　　“就是想说，你的前女友长得好像李嘉欣啊。”方芳笑着说。
　　“是很多人都说像。”
　　“你们在一起看起来才相配。”方芳叹口气，说出心里话。
　　“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方芳不再说话。其实昨天那一幕她看得很清楚，于姗姗应该是想回头了。杨易之现在很绝然，但明天呢？后天呢？谁能保证他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毕竟是那样水准的美女，更要命的是，还是十几年求之不得的那个美女。昨天晚上的时候，方芳还纠结地睡不着，但今天一坐在杨易之的身边，她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于是就没心没肺地吃起了杨易之准备的早点。
　　“这个包子馅太甜了。”方芳挑剔道。

　　于姗姗果然到公司来找杨易之。
　　听她介绍完项目，杨易之不由得倒吸口凉气，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话？”于姗姗有种不好的预感。
　　“姗姗，你的心就永远不会老吗？”杨易之苦笑。
　　于姗姗不觉得这是在夸她，警觉地问：“什么意思？”
　　“我们今天还有必要冒这样的险吗？一念天堂，一念地域，一旦有个失手，那可要一夜回到解放前。”
　　“机遇和风险从来都是相伴而生的。”于姗姗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想，这个男人真的变了，他居然怕起了风险，以前只要是她提出的项目，他从来都只想方设法地去完成，哪里会和她讲风险。
　　“我说的不是有没有风险，而是有没有必要冒风险。”杨易之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心，只怕自己表现出的担心不足以让于姗姗心生畏惧。
　　“你居然怕风险。”于姗姗终于刻薄地说出了事实。
　　“是，我老了。我怕风险。”杨易之承认这是事实。
　　“这不是老不老的问题。是你身边的人影响了你。我从昨天见到你，就想说这句话了。你看看你现在的状态，住在那样普通的公寓里，有一个那样普通的女朋友，怕冒风险，还一口一个老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个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失败的杨易之哪里去了？那个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的杨易之哪里去了？你怎么会斗志全无，害怕风险呢？你真让我失望。”于姗姗看起来痛心疾首，明明是自己的宝贝，却被人毁损了，这让她又悔又痛。
　　杨易之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于姗姗，却不言语。
　　“怎么不说话？我说得不对吗？”
　　“不，你说得对。”杨易之坦然道，“我昨天已经说了同样的意思，可能你今天才明白。”
　　“你昨天说什么？”于姗姗脑子里飞快地回忆昨天的谈话，却仍没找到重点。
　　“看来你昨天根本没听懂。我昨天说我变了。你刚才说的，是一个意思。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担心风险，不想冒险的人，我对金钱没有更多的欲望了，只要不变得更穷就好，所以我不会去冒任何风险，像这个项目这样的风险，我是连碰也不会碰的。”
　　“原来是这样。”于姗姗的脸上现出悲痛的神色，“是因为你变成了一个平庸的男人，才去找了那样一个平庸的女人，还是因为那样一个平庸的女人，你才变成了一个平庸的男人？”
　　“这不重要。”杨易之并不动怒，甚至露出了微笑，“重要的是，这个平庸的男人和那样一个平庸的女人，他们自己觉得很心满意足。”
　　“但愿你将来不会后悔。”于姗姗一字一顿地道。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杨易之仍笑着，“因为与你无关。”
　　谈话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