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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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怎么样？”陈暮有些小心地问维阿。大仇得报后心态失衡的人多得很，维阿这人感情从不外露，让人难猜得很。
“维阿面无表情：“很好。”
“真的很好？”陈暮探近了一点，更加小心地问。
维阿转过脸，看着陈暮，一言不发，只看得陈暮心中有些发毛。
“我们对练。”
丢下一句话，维阿率先跳入场中。
陈暮苦着脸，跟着跳下去。心中却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失去维阿，这个从一开始便无条件支持，像自己老师，又像自己兄弟的人。
只是一顿皮肉之苦……
他脸上的苦笑之色顿时更浓了。*
*感知消耗殆尽的陈暮像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无力地看着天花板，累！实在太累！*
*和维阿对练是一件十分蹂躏自己的活。你永远处于劣势，你永远被压制，你永远需要小心他下一击。*
天花板白花花的，努力寻找还能寻到卡物的痕迹，陈暮想起很久以前和维阿对练就是如此，在罗柚市，在天冬里区，在东瑞市……
“木头，干的不错。”
浑身酸痛无力不得不放纵自己的思绪飘来飘去的陈暮瞬间回神，苦笑道：“还是没有在你手下撑过三分钟。”
维阿沉默，又道：“你已经很强大。”
陈暮的身上都是纵横的伤口，有从他十七八岁开始被迫逃亡时留下的旧伤，更多的，是在百渊和魔鬼女一同厮杀而出所造成的伤。它们面目狰狞，随着他的呼吸起伏，交错之间流露出的血腥气和肃肃杀意让人不敢直视。
这是死神与战神赋予他的东西，也是一个战士、一个男人的最高荣耀。
“你要活着。”
声音不大。语气平淡。但陈暮还是猛地一扭头，脖颈甚至发出一声闷响，“维阿？”
维阿的表情很严肃，是和他平时的面无表情和战时的杀气狂飙都不一样的严肃，这很难见到。陈暮甚至能够感受到维阿严肃表情下的一点纠结和犹豫，这就更加难见了。
维阿似乎刚开始没有进一步阐述的打算，但不知为何他又开口，说了一句似乎和刚才没什么两样的话，“一直活着。”
惊！
绝对的震惊！
陈暮已经知道维阿想要表达的意思了，但正因为此他才震惊于维阿如兽一般甚至比猛兽还要敏锐上许多的直觉！对，就是直觉，陈暮自信从巴格内尔那来的自己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或者说直到刚才他都没怎么想老巴退了之后的事，但维阿察觉了！比他更早一步地想到了他要做的事，还反复说“活着”！
*从巴格内尔那离开，陈暮心情并不沉重，相反，轻松了不少。假如人真的有宿命，无法改变他，但起码能改变自己面对它的心态。他忽然觉得，巴格内尔这样，挺好。*
但不知怎的，刚刚感觉到维阿提的是巴格内尔退休之后他要去做的事的时候，心情变得沉重了许多。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会做出什么：
他身为东卫无可争议的精神领袖，是必然要将东卫在这乱世里保下来的，不说魔鬼女所在与东卫似敌似友的百渊府，不说华区大大小小争相发展的势力，只说唐含沛一家，就足以让他头痛欲裂。
东卫强大之处在哪里？短期内，不考虑第二梯队，东卫强在哪里？在乱世中生存、壮大的实力在哪里？
陈暮皱眉。维阿在一旁惯常沉默。
其一，卡械之利，有万俟族支撑；其二，经济力量，有径窗之便；其三，强大指挥。这三样是大部分势力所无法企及的，甚至，巴格内尔退休，东卫都是数一数二的势力……但对上联邦综合学府，对上唐含沛，却是三样缺一不可。
唐含沛！不愧是唐含沛。根正苗红，天之骄子，联邦第一人。
如果没有唐含沛……
没有唐含沛的联邦综合学府，没有唐含沛的……
那个疯狂的念头挣脱了束缚冲进大脑，他一次又一次地演算，一次又一次分析，一次又一次地推翻，一次又一次地重建！
——杀了唐含沛！
陈暮睁开眼，眼底一片肃杀。一旁的维阿感受着他更为浓郁厚实更有压迫感的杀气，心头奇异的感觉消散了些许。
“维阿。”
陈暮看向维阿，他没有再说话，他觉得和维阿待在一起他的话也变少了。
但他知道，维阿懂，一定懂。
维阿的确懂了，他甚至相当有耐心地重复了第三遍，“木头，一直活着。”
“嗯。”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维阿。
陈暮的想法在东卫内部刚一提出的确遭到了众人或激烈或压抑的反对。
坐在仅次陈暮的位置的奚平第一个提出异议，“老板，你不能！”
向来温柔大方几乎有应必求的苏流澈柔也彻底阴了脸，声音变得尖锐无比，“你是要去送死吗？！”
肖波和桑寒水罕见地达成空前一致，雷子握住蓝枫的手强自镇定……
只有一直保持军人气场的姜良仍然坐在座位上，望向他的眼神虽然有不满，但更多的却是自责。
陈暮微笑。他在东卫笑得不算多，或许是因为板着脸更有老板的威严，或许是他已经习惯如此，只有在他笑起来的时候，他才会显得年轻得好像是青年卫中的一员，面上温和亲切而意志强于钢铁。
酸疼感不可避免地从在场的每个看见陈暮笑容的人的心头划过：老板还这么年轻，他本该享受着最好的年华，而不是……
陈暮并没有想到自己一笑会取得这么好的静音效果，连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了微微的变化，他只是觉得感动，为这些关心他、陪着他一路走来的人们，而正是因为他们关心他，爱戴他，他才更加坚定！
“唐含沛必须死，他死了联邦综合学府和第一军团的力量就会变得混乱，东卫才能保存并发展下去。”
“那也不一定要唐含沛死啊，东卫如果主动出击，斩下联邦综合学府的一只臂膀……”有人反驳，声音却从高到低，直到低不可闻。
“只要联邦综合学府有唐含沛，这些手段就不能起到真正的作用。”陈暮冷静地说完，心里对这个敌人也是敬佩的，在势力错综复杂百年传承的六大之一取得这样的成就，唐含沛，不愧是唐含沛。
又陆陆续续有人反对，陈暮一一将他们的话驳回。
他知道，同样的问题依然会有人问，而他依然会回答……他们，也很明白这一点。接受这个命令，需要时间。
期间最让他震动的不是预想过的和姜良的对峙，而是本以为不会再对这个问题有探讨、并且一直听不进旁人一字一句的维阿竟然也会因奚平的话找上门来，一副理论，不，一副打到你同意的样子。
“木头，我去杀唐含沛。”
陈暮想，自己的脸色肯定在当时变得很难看，因为站在门口的青年卫之一一脸惊恐，而极少发怒的他竟然气血翻涌，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不允许！”
说完之后自己也愣了。
不允许？不允许什么……难道自己真的把维阿当作自己的保镖？——虽然维阿大多数时间的确充当的是这个角色，但他一度认为他们是平等的，是兄弟，甚至将维阿高放到老师那一层。
维阿面有不解——变化不大，但陈暮确信自己没看错。
“咳，维阿，我的意思是，你……你不需要去，唐含沛毕竟是联邦第一人，所在地重重保护……无卡流，在卡修滞空的时候还是不占优势……如果你去了只能暗杀很可能回不来，而我会光明正大下战书……”
他说了很多很多，不管维阿能不能理解这一切，也不管说话时的逻辑混乱，他脑子里只有维阿刚才那一句话在盘旋——
“木头，我去杀唐含沛。”
不！
不不不！不能！不允许！绝不可以！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印象也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记得自己回到了房间，空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不知多久的水，而站起身的时候又发现衣襟全湿。
维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