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风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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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你们现在外面等一下好了，冰箱里有可乐、点心和茶，不用客气请自便。至于你，跟我来。”白崎打开冰箱的门，拿出两罐冰茶，示意林郁跟在自己身后。
走出几步还能隐约听见温成勋的声音：“那就麻烦医生了。”
二楼的书房门没有锁，只是习惯性地关上而已。白崎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饮料，林郁很快明白，一边不好意思地道歉一边打开了门，随后站在一边等着白崎先进去。白崎也不推脱，道了声谢谢又嘱咐了一句关上门。
随手把冰茶放在桌子上，白崎走到书柜前抽出许久不用的记录本。放置的时间太长，以至于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层尘埃。不过如今的环境状况，哪怕只是出去转一圈，工业粉尘也足够覆盖一个成年人全身了。那些带着化学性的污染物质附着力极强，且不易去除，因而现在很难见到浅色的建筑物或是服饰。就连自己这栋小房子，也是每个月都要重新刷一次颜色的。
白崎回身的时候，林郁已经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了，带着些紧张和不安地看向白崎。白崎心想，林郁这不是挺正常的嘛，没看出来哪里有问题啊。懂礼貌又腼腆，和任何一个内向的男人没什么不同。怎么会严重到要背着黎颂廷来自己这里呢？
“博士？”林郁看着白崎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不安地开口唤了声：“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林郁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早几年跟着温成勋几人一起进入预备学校，后来又一起被招录进搜查二队。常年在年长者的庇护下，不免有些怯懦。此时问起话来也显得唯唯诺诺，反倒叫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些怜悯。
白崎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在记录本上敲敲打打，视线落在林郁手臂处细小的伤痕上，继而笑着看他：“那你觉得我要说什么呢？”
“我不知道。”林郁抬头看了一眼白崎，又快速低下头去：“以前的几个医生都会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而且问得差不多，所以我在想博士是不是也会问我那些问题。”
白崎似乎忽然有了点兴趣，双手合十支在桌子上：“那他们都问了你什么？”
林郁努力思索了一会儿，虽然看起来不再那么紧张，但仍旧躲避着白崎的视线：“就是问我有没有经常听到什么声音，或者看到什么人。不然就是问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我觉得我哪里都很好啊，每天起床吃饭出任务，想不对劲都没有时间。反而是黎副队抽烟抽那么凶，搞不好会出现幻觉呢。”
“是吗？”白崎看起来被他的话逗笑了：“听起来有些道理。既然你已经被问过那么多次相同的问题，那这次我问你些别的好了。林郁，你换过几个医生？”
方才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林郁不自觉握紧双拳：“9个。从半年前开始就陆陆续续地，我觉得没必要，但队长硬逼着我去看医生。他可能以为我疯了。博士，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也觉得我疯了？”
白崎笑容未减：“我没这么说，我相信温队长也没这么说过。不过林郁，如果是半年前开始的，你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而且这么迅速地告诉我答案。一般来说都不会有这么准确的数字，特别是不情愿的时候，难道不会下意识地反抗或者漠视吗？”
林郁低着头，不说话，连表情都隐藏在阴影里。他的头发乱糟糟地支愣着，垂头的样子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儿。
今天三个人来得突然，根本没有时间去搜集关于林郁的资料，温成勋的话里又有诸多顾忌，没提到任何关键性的词语，因而白崎现在很是摸不着头脑。为什么会换这么多医生？搜查二队的队长温成勋能找到的必定不是等闲之辈，却在短短半年时间内频繁更换了这么多次，是那些医生没有认真对待，还是林郁真的情况特殊？
白崎想到这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现在问这些可能还太早了。我比你年长一些，可以叫你阿郁吗？”
林郁依旧沉默着，不过轻微地点了头。他抬起眼睛偷偷地看着白崎，细长的眼角和漆黑的瞳孔，映衬在苍白的面孔上，看起来竟有些骇人。
“阿郁，抬起头，看着我。”白崎忽然紧绷起身体，一只手悄悄地探向右手边的第二层抽屉：“你的队长还在楼下，你不会想让他失望的。现在，告诉我你的感觉，见了这么多医生之后，你的感觉是什么。”
林郁挺直脊背，直直地看向白崎，又像透过白崎在看不远处的窗子一样：“博士，要变天了。”他的声音冷漠平淡，连表情都是冷漠平淡的。此刻他不像林郁，更像是其他人占据了林郁的身体在说话一般。
身后似乎炸起一声响雷，整个房间蓦地沉入黑暗。书柜和地毯阴森地潜伏在房间里，桌子上的笔筒和相框桀桀地发出怪声，所有的东西都像被人赋予了生命似的。白崎快速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用力闭了闭眼，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又都恢复原状了。
白崎回头，窗外的天空仍然是一片灰暗。阴沉而压抑，但却丝毫没有打雷的迹象。况且这个城市已经很少打雷了，这里的空气寒冷干燥，太阳辐射也越发减弱，难以形成对流。除非人工制造雷暴，不然天然形成的雷电和日环食一样百年难遇。
心理暗示吗？白崎抬手捏了捏眉心：看来林郁换这么多医生是有原因的。
“你先下去吧。”白崎让自己定了定神，开口道：“你要在我这里住上几天，先去和温队长还有司洛道个别，我还有些东西要收拾，一会儿下去。”
林郁顺从地站起身，拿起自己面前分毫未动的凉茶，面无表情地走向门外。白崎紧盯着他，不出意外地看见他停在门外。
“你们不会是正确的，至少不会一直是。”林郁扭过头，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拧着身子，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对他一字一句地说着。随后他关上了门，彻底隔绝了这个房间。白崎屏息，直到听见他下楼的声音和温成勋的询问声，才放松下来。
瘫软在椅子上，后背湿淋淋地冒着汗，白崎只觉得自己接下了一件麻烦事。平复了几分钟后，白崎拉开右手第二个抽屉，一把小巧的PPK赫然躺在显眼的位置。和记录本不同的是，PPK泛着冷光的外表叙说着从未遭遇冷待的事实。
没想居然还有需要它的时候，白崎把PPK别在腰后，宽松的外套遮掩住了枪的形状。林郁既然是二队的队员，无论何时都应该随身佩戴军火性武器。即使精神状态不佳，就目前温成勋的低调处理来看，上层也很难对其进行强制措施。
而且依照林郁现在的状况，就算他开了枪射击了别人，法律最多让他进入疗养院接受治疗。他的大脑出了问题，不具备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法律会保护他。
看来自己有必要去打听一下，那些被换掉的医生是不是还完好无缺。
白崎走下楼的时候，温成勋正哈哈大笑着揉乱林郁的头发，而林郁在他手下苦着脸叫喊，哪里还有刚才阴森的样子。看见白崎之后，搜查科二队的队长真诚地鞠躬：“那么阿郁就交给博士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先回去了。”
“好。”白崎礼貌地回答：“阿郁和我一起送送你们吧，你们的车就在门外？”
温成勋朗声道：“就在门外，走不了几步。既然博士不介意，那就一起好了。”
几人一直走到房门口，温成勋已经拉着林郁走出门外，正嘱咐着什么。一直未曾开口的司洛突然出声：“队长，我和博士有点话要说。你先和阿郁聊着，我们马上出来。”
林郁的身影僵硬了一下，不过被人高马大的温成勋拉着，也不好挣脱开。白崎看在眼里 ，愈发疑惑。
司洛推着白崎退到林郁看不到的角落，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博士已经发现阿郁的问题了吧？”
白崎犹豫着点头：“是，现在看来有些严重，还是看看再说。”
“不严重也不会来找博士了，毕竟博士可是很有名的。”司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从包里翻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我把他的日记给你。阿郁平常死活不让我们看，还是我今天偷偷从他抽屉里拿的，因为太匆忙，都忘记有没有上锁来着。”
司洛低声抱怨着，好像在说今天早饭没吃饱这样的小事一样。白崎打量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少年手中的日记本。那是一本有着深色暗花封面的硬皮本，两朵小小的花像两只窥视的眼睛。
看日记是了解病人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径，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方法。有很多精神科医师不仅没能破解其中秘密，反而因为激怒对方搭进了自己的性命。白崎不是第一次看病人的日记，但是林郁……
“我知道了。”白崎接过日记，藏在客厅隐蔽的暗格里：“我会尽力帮助他。”
司洛点点头，转身走出门外，只匆匆留下几句话。
“好好照顾阿郁，以及，万事小心。队长和我的号码压在了冰箱底层，别让阿郁看到。如果……就打电话给我们。”
外面的天空越发阴沉，此时正值下午四点一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1.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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