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千年不忘卿》忘川忘魂

15、雨夜

　　霖雨觉得林若兮像一个迷，一直在吸引着她去寻找答案，她想去寻找，可又怕那答案并不存在，而自己却走的太近，泥足深陷的只是梦幻泡影。
　　于是她想疏远，可是那若隐若现的希望之光始终牵引着自己，让她不自觉的想要靠近，靠近那一点点若隐若现的微光。
　　晚间天突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看来又是一场大雨。
　　告别了陆芸芸，霖雨走上楼梯，这样的天气，林若兮会不会再次犯病？停下来时，却发现自己站在的是林若兮的门口。没有原因的轻轻叩门，若兮开了门，脸色有点苍白，神情有些冰冷。
　　霖雨开口道：“没事，就是来找你坐坐。”
　　若兮让开门，回身进了屋子：“没多玩一会儿啊。”
　　霖雨觉得她的语气似乎有一丝嘲讽，却又不易察觉。只是心头莫名觉得有丝暖意：“没有，我和她不熟，今天本来是小组的人都去，其他人临时有事，就剩下我们两个了。”霖雨诧异于自己会这么细心的解释。

　　若兮倒了水递给霖雨，在沙发上坐下，淡道：“你同事挺可爱的。”
　　“嗯……还好吧。”
　　若兮不再说话，屋里光线很暗，客厅里只在角落开着一盏台灯，天空并没有完全黑下，若兮静静的看着风云雷动的天空，一只手拿着水杯有一下无一下的喝着水。
　　强烈的熟悉感再次涌上，霖雨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你说的是真的么？”
　　若兮似乎茫然不解：“什么？”
　　“你说……你整过容……”霖雨发现自己很紧张，手心竟隐隐有汗。
　　若兮叹道：“你信吗？”
　　“是真的吗？”霖雨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问话。
　　炸雷响惊四座，眼看就是一场大雨。
　　若兮轻轻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扯出笑容：“真的，当然是真的，我过去太难看……小朋友见了就会哭，连门都不敢出，实在不想……不想危害社会，就整成个人样……你看...看整的如何？”若兮的声音不太连贯，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若兮的神色。
　　“你不舒服？”霖雨觉得眼前的人似乎随时会倒下。
　　“……要下雨了。”
　　“要不要吃药？”霖雨记得若兮有药，吃了会减轻很多的样子。
　　若兮却轻轻摇了摇头“那个药太霸道……不能多吃……”
　　又是一阵惊雷，一道闪电过后，大雨倾盆而降。霖雨觉得若兮似乎摇摇欲坠，慌道：“去医院吧？”
　　“不去……你……扶我到床上……”若兮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说着话。
　　霖雨急忙上前，扶起若兮，却发现她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打横抱起她，几步走近床边，轻轻把她放下，打开床头的台灯，这才看到她的脸色如同上次一般，苍白如纸。
　　沾着床的若兮把自己紧紧蜷起，像一个受了伤的小动物。
　　霖雨轻抚她的额头，触手处一片冰冷，连忙为她盖上被子，再次急道：“要不要吃药？”
　　若兮固执的摇头，把自己蜷的更紧了。
　　“我能帮你什么？”霖雨发现自己很紧张，非常紧张。
　　“……我没……事……”若兮把头渐渐埋入被子，隔着被子，也能看到她剧烈的发抖。
　　霖雨连道：“还有被子么？”
　　若兮没有回答，只是把头更深的埋入了被子。
　　再也顾不上其他，霖雨隔着被子紧紧的抱住若兮。
　　雨点打在玻璃上，碎玉般的响声，阵阵雷声轰鸣，似乎永远不会停歇。
　　霖雨感到怀中的身体颤抖渐渐微弱了些，轻轻拉开她头顶的被子，以免她闷得没有空气。长发凌乱的散在苍白的脸颊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轻轻为她拨开长发，赫然看到她那浅色睡衣袖子上染上了鲜红的血液，她竟然紧紧咬着自己的手臂，鲜血如此流，却不放口。心脏刹那间震痛，她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听到她的呻吟么。
　　不容抗拒的把她的手臂从她自己的口中解救出来，轻轻的拉在手里，把自己的手臂放在她嘴边。若兮没有理会，把头埋入了床的一面，头发落下，重新遮住了她的面庞。
　　“有止血药么？”霖雨看着如此的若兮，心中百感交集。
　　把头埋在床的若兮没有回答。
　　霖雨叹了口气，重新把被子为若兮盖好，这次却双手紧紧的握住了若兮的双手。若兮依然带着手套，指尖冰凉，可双手交叠的感觉顺着手心蔓延了霖雨的全身，连自己也不由的开始发抖起来。
　　雨下了一夜，霖雨在若兮的床前守了一夜，天边露出曙光，雨淅淅沥沥的渐小。霖雨看着被病痛折磨了一整夜的若兮虚弱的微闭双眸，纤长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着，显然这样的痛苦并没有离她而去，可是似乎终于有些减弱了。
　　若兮轻轻睁开眼睛，手上感受到霖雨的温度微弱的的紧了紧，毫无血色的双唇轻阖：“……谢谢……”
　　霖雨有些失神，仓促反应过来，轻轻说：“我给你倒杯水。”
　　若兮微弱的眨眨眼睛，霖雨明白她是渴了的。轻轻的，想放开她的手，却发现她把自己的手紧紧抱着，用她虚弱的，几乎没有一丝的力气。她眼睛再度睁开，薄雾笼在黑白分明的眸子上，那眼中，分明有着祈盼。霖雨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被雷劈中，再也无法移动脚步，再也抽不回来自己的手。这眼神，只属于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霖雨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去给你拿水，马上就回来，听话。”那眼神依旧紧紧的望着她，似乎看着生命唯一的希望，似乎她若放开了她的手，就再也不会回来一般，而她知道，若兮根本毫无力气把自己的手抓紧，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只能用这样的眼神，祈盼自己不要离开。霖雨觉得眼睛有些酸，她轻轻的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为她拨去额前的碎发，她的额头已经恢复了些温度，可是她的嘴唇苍白干涸的厉害。
　　霖雨的声音柔柔的，像哄着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我不走，你渴了，我只是去给你拿水，听话，我拿了水马上回来。”
　　若兮痴痴的目光似乎要落下泪来，霖雨心猛地一紧，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走，我不走，你要这样，我就陪着你，你要怎样都行，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若兮的眼中晶莹闪动的，似乎是泪光，又似乎只是她发光的眸子，苍白的嘴角轻轻弯了一下，霖雨从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微笑，居然会这样美。
　　若兮终于轻轻的放开自己的双手，声音比平时更沙哑了些：“我渴了……”
　　霖雨微笑，起身去倒水。
　　当霖雨端着一杯温水回到床前的时候，若兮闭着双眼躺在床上，静静的察觉不到呼吸。霖雨忽然觉得害怕，慌张把手放在若兮鼻息之下，那鼻息虽然微弱，但还绵长，霖雨悬着的心方才落下，折腾了一夜过后，她终于睡着了。
　　看着此刻的若兮，霖雨轻轻舒了口气。拉了把椅子在她床前坐着，静静的看着她睡熟的容颜。
　　我可以有一这样的祈盼么……是你么……是你变了样子对不对，可是你的眼睛没有变，是你回到了我身边……对么……如果是，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感激上苍，不，今生的一切都会只属于你，我愿用我的来生来回报上苍，给我一个机会，还能这样看着你……
　　如果……如果不是呢……心脏骤然收紧，如果不是……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有一道光，似乎那便是梦中的一切，是声音，是气味，熟悉的，暖暖的，像是冬天的阳光，照的人不愿再醒来
　　睁开双眼的瞬间，她看到了一双目光，一双看不清是温柔似水又或是寒冷如冰的目光，若兮蜷坐在床上，直直的看着她：“梦见什么了，竟然会流泪？”若兮的语气不冷不热，她看来已经恢复了。
　　急忙擦掉脸颊滑过的泪，霖雨的声音有些沙哑：“没什么，你好些了么？”
　　“我好了，谢谢你。”若兮不再望着霖雨，而是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声音清冷：“今年，还真是多雨水。”
　　霖雨想问什么，却突然什么也问不出来，清醒的若兮，是如此的遥远，她们几乎还只是陌生人，总是在一觉醒来，发现从前的一切，都似乎只是梦中的错觉而已。
　　“每次下雨，你都会这样么？”霖雨问了一个她回答过的问题
　　“嗯，没什么事，死不了人的。”若兮回答的若无其事。
　　“你饿么，我给你弄点吃的？”霖雨轻声问
　　“不用了，我再睡会儿，你也回家睡觉吧，昨天麻烦你了，谢谢”
　　“..没关系……”好生疏的语气，霖雨发现自己找不到理由在留下，只得干干的道：“你好好睡觉，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我今天会一直在家。”
　　“好，拜拜。”
　　“……再见……你多喝点水……”霖雨嘱咐几句，离开了若兮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