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天晓角》帘动荷风

4、流水浮灯

　　赵桢坐在府上喝着茶，一拨一拨的探望者、道贺者络绎不绝。“喂，你们不怕踩坏我宁王府的门槛？”赵桢心里暗笑。来看他的哪个不是分门别派，哪个不是曾奉承过他，也曾对他落井下石。他们这样来来回回，倒是惹得赵桢满是同情。这里大部分人都不是真为了什么目的，只是想在这样的世道中能得个善终，如能光宗耀宗更好，不行也要衣锦还乡。这和那些只求温饱的平民百姓又有什么不同。所以，赵桢不恨他们，也不屑恨他们。但还有一些人就不一样，他们是能翻云覆雨、一争高下的对手。赵桢同样不恨他们，因为这样会影响他的判断力。但有一个人是例外，那个人就是叶朝彻，有时候，赵桢会恨他……
　　可是今天，赵桢想起叶朝彻时却没有恨意。因为，今天蔡京、童贯他们也来道贺，并表示尽力相助，诚心诚意。赵桢当然明白，让宿敌如此的改变，那是因为皇上的态度。从被辽、金吓得不行要治罪到全力支持，皇上的态度转变之大，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可能除了那个始作俑者。
　　这个世道好有趣，任你奸相当道也好，忠言逆耳也罢，终究抵不过美人枕边娇香软玉、吹气如兰。过去是李师师，现在是叶朝彻。不过好在，这两个人似乎都有意无意地帮了赵桢大忙。可是，李师师还好说，她毕竟是汉人，还是个女流之辈。而叶朝彻就不同了，赵桢很了解他的野心和傲骨，也了解他的手段，更可怕的是他是金人的手下，今天可以为了联合攻辽帮你，明天他就可以在皇上的床上有另一番说词。
　　“终究有一天，我们毕竟还是敌人么？”赵桢心里谓叹道。
　　难得回京师一趟，赵桢在街上乱逛。突然他想起一个人。
　　这大宋，卖身、卖唱女子聚集的地方叫青楼，那些组织漂亮的男孩子提供各种服务的地方叫□□欢，而“逍遥”则是最著名的男性欢好之地。而“逍遥”里最著名的男人叫流尘，流于红尘。
　　而赵桢就是来找这个流尘的。
　　“你有多有没来找我了？”流尘靠着门框，笑着问道。
　　赵桢看着笑靥如嫣的流尘想到，世间男子漂亮的大抵最令人动心大概有三人。三个人都是美人，但却又那般不同。李渡鹤的美里带着稍许戏虐和出尘。叶朝彻和流尘的美多于尘世，但叶朝彻的美里带着不可忽略的孤傲和逼人的锐气，而流尘的美里却多是温顺和谦柔。
　　看到赵桢出神，流尘笑着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把他带到内室，然后轻轻地把身子靠在他的身上。满怀香气，让赵桢突然醒了过来。把流尘转了过来，细细地看着怀中的人，不禁感叹道：“为什么美好的人儿都要流于尘世？”
　　这般不答调的感慨，惹得流尘笑了起来，“怎么，嫌弃我们？”
　　“哪有，我从不曾这般想过！”赵桢立马说道。
　　“我知道的。”流尘笑道，边说边把头靠在对方的肩膀。其实有时候，只要心平气和，就能真正感到对方的情绪和想法，不论两者差距多远。只是我们多有那么多理由、借口，让自己权威、让自己坚强，从不承认自己错了，从不承认那些可能伤害到自己的结局其实都是我们自己造成的。
　　可是，赵桢错了么？叶朝彻错了么？李渡鹤错了么？如果他们都没错，那到底是谁错了。为什么这些都绝顶聪明的人，却没有一个混于烟花的男妓看的明白。可能是他们更怕伤害，有更多的所求。所以他们都更难得到幸福。
　　倒是流尘能把头暂时地靠于心爱之人的肩膀片刻，就是满足。
　　看着流尘温顺的面庞，没有来由的，赵桢心里一酸。轻轻地抱起流尘放到床上，慢慢地吻上他宛如花瓣柔软的唇……
　　“你今天有点不同……”身下流尘闪烁一双盈盈的眼眸说，“遇到什么事，或什么人了么？”
　　“我倒是真遇到一个人，他和你一样，却又很不一样。”赵桢停下来，一双朗目逡巡在他同样精致的脸庞上。
　　“有什么不一样？”流尘好奇道。
　　“对他，不能说一句实话。对你，却可以。”赵桢笑道。
　　流尘听了，没说话却在那厢吃吃地笑，从榻上慢慢爬起来，一双细长柔软的手臂环上赵桢的腰身，靠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那……还是让我给你安慰吧……”
　　赵桢听闻，大笑一声，翻身便把个妖娆娇啼的流尘压在身下……
　　你可听说过，“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商参双星，生生相错，永不相见。
　　要是终是相见，却相逢陌路呢……

　　很快，赵桢又回到了战场。
　　这次，战局只是更复杂，前有满腔仇恨的大辽、右有野心勃勃的金、左有居心叵测的西夏，只有大宋三面与敌，险攻难防。
　　“王爷，上面来旨了！”
　　话音未落，从外面跟进来一个青年，一身白衣，在沙场血尘也是一丝不乱。
　　来人是上届被皇帝钦点的状元郎，肖陵。
　　赵桢大致了解这个人，是个真君子，也是个有学之士。早就有心结识，却总是有因耽搁。
　　这次相见，自是十分热情。“肖兄，你来宣旨？”
　　肖陵微微笑着，摇摇头，“下官只是奉旨来送粮草，并助王爷一臂之力。宣旨另有他人。这个宣旨的人也是推荐我担任此职的人，王爷！”
　　大家一阵好奇，只见帅帐的大帘被撩开，听到一声：“宁王赵桢接旨！”
　　外面的人才是皇上真正的钦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