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千帐灯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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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滚滚，旌旗飞；月迷津渡，雕鸾恨。
黑夜浓雾掩映下，成群的秃鹰掠过天际，俯向大地，叼食着成片堆积的残骸。
白骨森森，血流千里。盘旋的秃鹰，浓重的腥气，都预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争。
寒风四起，大宋的帅旗撕扯在猎猎风中。此时的大宋阵营里一片安静，只剩帅帐里有一秉烛火，在风中摇曳。
“刘副将，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进进出出，冻死了！”赵成仁嚷道。
“我不是兴奋么！今天老子终于把辽狗赶到100里之外的罅城。”
听到他们大声嚷嚷，李渡鹤暗自摇摇头，他还是不习惯他们的粗鲁。
白天，他们大败辽军，晚上，一群人还兴奋地研究以后的作战计划。回头去看大宋的主帅，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你怎么了？”李渡鹤靠近赵桢小声问到。
听到有人问话，赵桢方才抬起头，踱到条案边，用手敲着行军图，说道：“你们的方案都不行！死伤太多了……”
谁也没想到，本来以为很快结束的战争，竟拖了2年，而今天的那场仗是他们第一次彻彻底底地完胜。
可是，白天那场仗打得太惨烈了！不论宋辽金，都死了太多的人了。回来的时候，血都浸过了脚背。
听到赵桢这么说，所有人都没了声音，死的都是他们的生死弟兄啊！看着每个低垂的头，伤心的脸，李渡鹤突然觉得自己能融入到他们之中了。
默默的走到赵桢身边，轻轻得握住赵桢的手，两个人很默契的同时看向对方。气氛一时很低沉。
“主子，主子，你猜谁来了！”女扮男装的小镜跑进来打破了这片死寂。
“你就是这么爱激动，说不让你来吧，你还非要跟过来！”赵桢好笑地看向小镜。当他回头看向帘子门后的时候，浑身不禁一震，拉着李渡鹤的手也不觉松开了！
一霎那间四目相对，两人谁也没有移开眼，像穿越了多少时空，才能再次相逢。
赵桢一个箭步上去，把眼前的这个女人深深地纳入怀里，抱住女人的双臂不住地颤抖。“琳琅~~”赵桢的声音里似带了哭腔。
“琛郎~~”女人已经哭了出来。
他们多久没有见面了，当时以为再也不会相见了呢！十年的岁月，磨去了他们多少少年情怀！现在再次相见，还能如初见般情动，这是多么不易啊！
“赵大哥，你怎么眼里只有姐姐，还是和以前一样！”进来个圆脸的小姑娘，笑颜道。
赵桢听此言，放开了琳琅，去看小姑娘。其实也不是小姑娘了，她都16了，和上次见面时赵桢的年龄一样大。“明玥，你长大了！”赵桢不禁感慨道。
看着赵桢现在紧握着琳琅的双手，李渡鹤用扇捂嘴笑道：“呦！这是牛郎织女化蝶重逢人间见啊~~”
听到李渡鹤的调笑，琳琅略微有点不好意思，“李大哥，好久不见了！”
齐格不是从开始就跟着赵桢，所以不知道他们的渊源，只是觉得在那里见过这个女人。对了，这个女人像那个人，尤其是眼睛！不，应该说那个人像她！怨不得王爷会为那个人一度迷失本性，原来有这么一出。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赵桢问道，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琳琅。
“师傅死了，天山药教归姐姐管了。姐姐听说你在打仗，就下山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明玥先说道，“赵大哥，那个拆散你们的老头不在了，我能叫你姐夫了么？”明玥歪头笑道。
“小玥，怎么能这么说师傅！”琳琅道，“琛郎，我们能帮上你吗？”
“可以，当然可以！”赵桢笑道。
是夜，赵桢拥了琳琅坐在山坡上看星星。看着琳琅满足、幸福的表情，赵桢突然想到，有一个人也喜欢坐在空旷的高处看月亮……为什么会想到那个人，赵桢恼恨地想。眼前的琳琅，是赵桢16岁那年带着李渡鹤溜出去玩时相识的。那一年，青春年少，英雄美女免不了俗的相爱了。可是琳琅的师傅——“天山药王”死也要将他们分开。当时的痛楚，赵桢至今都还记得。琳琅是药王的大弟子，天山药教的传人，美好的容颜、脱俗的气质，还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在赵桢眼里琳琅就是那天山上永远的雪莲，美丽、圣洁。“他凭什么能和琳琅比！”赵桢心道。“可是，琳琅，明玥也再也不能叫我姐夫了！那时是你师傅不肯，现在是我不能，我只能娶某一类人做我的王妃。”心中愧疚的赵桢更用力的搂住眼前的人，用上颚轻轻地磨擦着她的两鬓。
“辽久居干热地带，用水艰难。罅城，是他们的不仅是他们的军事要塞，还是他们供给水源的主要渠道。”赵桢指着地图上罅城旁的大坝说道。
辽人为了解决饮水问题，曾在1065年修建了罅源大坝，用于收放水源，供了整个辽人饮水以及灌溉、储蓄。
看到赵桢指着大坝，李渡鹤心中一紧，大坝是在罅城上方啊！“琛兄，罅城十万百姓我们如何才能撤走他们！”
“王爷，您的意思是……”赵成仁他们问道。
“炸罅源，一举三得，既可以解决了驻在罅城的辽军，又可断了辽人的水脉，我们却不用费一兵一卒！”赵桢侃侃而谈道。
“可是怎么才能不让辽兵察觉的情况下，撤走辽人的百姓？”赵成仁又问。
“你说呢，瑜卿！”赵桢看向李渡鹤。
“琛兄，我无话可说。我只能说当年诸葛亮江边祭魂的念词，我倒是会！”李渡鹤别过头去。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语。
倒是刚刚进来的琳琅，倒是听懂了大概。喊了句，“琛郎！”
琳琅自从来了军营，带着天山的弟子，天天忙碌着救治病人，一下子憔悴了很多。赵桢心疼地走过去拉了琳琅的手道：“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只要能帮上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琳琅低下头到，“可是，琛郎，你莫不是要炸大坝，淹城池，那可有10万无辜的百姓啊！”
“琳琅，那是辽人！”
“辽人也是人，他们只是无辜的百姓！”琳琅喊道。
“无辜？！”赵桢冷笑道，“那些辽人的士兵也无辜，他们也不想来送死。我们大宋的士兵、百姓也不想打仗，他们也无辜。可是都无辜，我们却死了5万兄弟了！就是你来的那天，我们一仗就死了1万多人！琳琅，我一共带了25万大军，就算算我们都死了多少了！”说道最后，赵桢也不禁动了感情，声音也变了。
从没见过赵桢这样的琳琅仿佛被吓坏了，颤声道：“我知道了，知道了，琛郎，就按你说的办。可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还有什么办法！所有的其它办法，我们都要死人！琳琅，你不懂，就这样朝廷里都到少人参我说我害死人太多，父皇一天几道圣旨叫我谨慎行事！”赵桢突然怒道。
大帐里突然鸦雀无声。
好半晌，赵桢才笑道：“琳琅，这是打仗啊~~对了，明玥、小镜她们呢？”
“她们硬拉着齐格说去看什么老虎去了~~”琳琅也复笑道。
“那好，你也去休息，我们还要商量些事情。”赵桢语罢便亲自送琳琅回了住处。
等赵桢重回大帐后，慢慢地扫视了众人一周，冷然道，“怎么都不说话，都在骂我狠心是吧！”
“没有，王爷！我们知道您也是不得以！”众人纷纷开口达道。
“知道就好！只给你们一句话，我不好了，你们都不会好了！”赵桢走回条案边，说道，“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这些参军、大将，不给我点意见？”
看到宁王脸上又有了笑容，众人皆松了一口气，重新围拢在赵桢身边。
“刘干，你带人先去侦察罅源的地形，只给你一天时间。明天午夜，我们就动手！老赵，你带3000精兵，守住罅城的要道，一个辽人也别给我放过去！记住绕过金人！”赵桢稍微一顿，转头看向李渡鹤，“瑜卿，炸坝的事，还要你们栖霞阁的人来，既要解决了看守大坝的辽兵，还要成功在三株礼炮之后，马上炸掉大坝……”
“好，我亲自带人去！”李渡鹤这次没有迟疑。
“渡鹤，你要小心啊，炸不掉也行，你可不能伤了自己。”赵桢布置完，心里也有不少担忧。
“放心，琛兄，我知道的！”李渡鹤又露出了他那惯常的带点揶揄、带着温暖的微笑。
大漠的黄昏，其实异常的寒冷，虽然天是血红的天，沙是血红的沙，可是没有一丝的温暖。
琳琅站在高高的城头上，看着下面的风沙呼啸。“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大漠！”
“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样。”李渡鹤淡淡地说。
面对无垠的荒原，猎猎的寒风，站在城头上的两人衣袂翻飞，同样绝世的面容、同样出尘的气质，两人好如神仙一般，莅临这个污浊的时间。
“他为什么让我撤到城里来，这个时候我不正应该陪到他身边么？”
“他是担心你，我们明天的举动，一招不慎，可能满盘皆输！到时候就不光是辽人了，金人，甚至朝廷都是我们的敌人！”李渡鹤慢慢地说。
“我可能不太明白，但，我真得觉得他变了！”
“呵呵，他变了，你还是喜欢他不是么？”李渡鹤调笑道。
“是啊，无论如何，我总是喜欢他的！”琳琅脸红了。
其实，琳琅外表看着柔弱，实际上巾帼不让须眉。面对血肉模糊的士兵，连李渡鹤也不可能像她那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医者父母心麽！”
“不过，琳琅，我还是希望你能理解他，你要明白他是王爷，是个……”李渡鹤欲言又止，“琳琅，他已不是你心目中的英雄，如果非要下个定义，或许是枭雄吧，但是我和你一样，无论他怎样，我们是不会变的。”可惜这句话不能说给琳琅听。“有些事，我们改变不的，只能适应……”
是啊，有些事，就是那些掌握着最高权力的人也不能掌控的。
两人不再作声，堪堪地瞭望着大漠黄沙，心中悲凉。
连营画角，关塞千里远。昏天怅，寒风碎，暗销凝。落日霜悲，胡茄声断，万里江山一朝尘气，吹箫屠狗齐动荡。翠葆霓旌，天威显，战士亡，天下缟素。关河血流，江南盛平，此生难料，人死兽亡不知归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千帐灯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