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启事》大白萝卜

2、缺陷

　　一
　　我和妻子第二个孩子也是女孩。

　　二
　　我是更喜欢女孩的，女孩安静。妻子有些愧疚，她一直想要个男孩。同样也不开心的是我的大女儿，九词。当我带着她进了产房，她的脸色就一直不好。我只以为她是在产房外被妻子撕裂的叫声吓到了。
　　妻子很虚弱，看了一眼婴儿后就睡着了。
　　我抱着孩子给九词看，她转身就出去。
　　父母们都在外面，我并不担心她。
　　医生也笑，一般小孩子有了弟弟妹妹都会很好奇地看，你家孩子真特别。
　　我笑了笑没说话。

　　妻子怀孕后我们就想着给孩子起名字。若是男孩就叫莨辰，女孩就叫锦岚。

　　妻子身体好些了后我们就回到家里。身边多了个小天使，尽管我们都有照料孩子的经验，可还是觉得手忙脚乱。
　　锦岚生来体弱，小病不断，我和妻子只能更谨慎细心地照顾她，如此，我们还是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这样便忽略了九词。

　　那段时间太忙，我们都没察觉到九词的低落和反常。
　　直到有一天，我半夜起来，看到婴儿房亮着灯。
　　我开门一看，九词低着头站在婴儿床边，灯光打下来，留下一片阴影。
　　我一愣，问：“九词……你在做什么？”
　　她抬头，我似乎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恍惚……和一种说不出的狰狞……
　　狰狞……

　　我心惊。
　　再一定睛，九词满脸泪水地跑过来，哭着抱着我的腿，哽咽道：“爸爸……不要丢下我。我会乖的……”

　　来不及多想，我蹲下，心疼地抱起她：“九词乖，爸爸怎么会不要你。”
　　九词哭的缓不过气。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她从没有这么委屈过……我才发现这段时间我和妻子的注意力全在锦岚身上，九词太敏感，或许想多了。
　　我不禁自责。

　　帮她擦脸，九词还在抽噎，眼眶噙着泪光，：“我不喜欢她，自从她来了，爸爸就不爱我了。我不要让她留在我们家，这是我和爸爸的家。”她指着婴儿床里的锦岚。
　　锦岚今晚睡的很熟，一直没哭闹。

　　我笑，随口道：“也不要妈妈吗？”
　　“不要。”
　　我无奈。
　　不知为什么，九词懂事后和妻子关系越来越生疏。妻子一直想办法，九词却不理不睬。
　　我说：“爸爸和妈妈很爱九词，锦岚是九词的妹妹。我们是最亲密的一家人。”
　　我抱着她起身，走到锦岚跟前：“妹妹可爱吗？”
　　九词扭头不看：“我不要妹妹，只要爸爸。”
　　她抱着我脖子的胳膊很紧。

　　看着一动不动的锦岚，我心里总感觉很怪异。
　　脑海闪过看到的九词莫名的表情，打了个冷颤。
　　我问：“九词刚才在做什么呢？”

　　她低着头不说话。
　　我叹气，关灯抱着她出房间。
　　心里想着要不要把九词先让父母照顾着，锦岚身体好了再接回来。

　　我没想到，第二天就出事了。

　　三
　　睡梦中被妻子叫醒，一睁眼就是她惨白的脸色。
　　“锦岚……锦岚她……”妻子整个人都在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濒临崩溃。
　　我心一沉，脑子嗡的一声后一片空白。
　　我冲出去，打了个趔趄差点绊倒。

　　九词在婴儿床旁边，抬头冲着我笑了一下。
　　锦岚还是昨晚我看到的那个样子，那个姿势。
　　我猛地抬头，九词和平常一样，单纯地笑。
　　我背后全是冷汗。

　　锦岚进了急救室。
　　和妻子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我觉得身心冰冷彻骨，整个人脱水一般浑身乏力。头脑还是一片混乱。
　　妻子靠着我哭。
　　我颤抖着安慰她，吻着她。
　　一抬头，九词在不远处看着我们，她迎着光，看不清楚表情。
　　我脑中又闪过昨晚那个画面。

　　四
　　和妻子形成鲜明对此，九词很黏我。
　　妻子曾开玩笑说，你像是她的所有物，她不愿意让你和任何人接近，包括我。
　　我当时说，都说前世女儿是父亲的情人。
　　九词抱着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声音尚带着稚气：“爸爸我爱你。”

　　五
　　锦岚就这样……我和妻子眼睁睁地看着心跳机一条直线，滴得一声格外刺耳。
　　妻子崩溃地喊了一声就昏迷了过去。

　　医生说锦岚了安眠药，尽管少量，却足以让一个婴儿再也睁不开眼睛。
　　我浑浑噩噩地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就看到走廊里站着的九词。
　　她看到我，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要抱我。
　　我身心疲惫，揉着额头，一手止住她靠近。
　　“九词，你说实话。”我深呼吸，尽力压下心底的冲动，但是替代的是深深的绝望，席卷而来。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昨晚，你在锦岚房间做什么？”
　　九词眼泪刷的流下来，拼命摇头。

　　恍惚间，我想到。安眠药……一向放在我和妻子房间的床头柜上。
　　妻子指责我马虎，说放在那个位置，万一九词和锦岚好奇吃了，真有个好歹，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那个时候，九词也在旁边。

　　六
　　我摆摆手，也不想等她的回答了。
　　没有意义了。

　　浑身像被山压着一般，呼吸沉重。
　　我走向妻子的病房。
　　九词哭着尖叫：“爸爸你说你不会丢下我！”
　　我从不知道她的声音有一天也会这么刺耳。
　　可她终究是我宠了八年的孩子，我爱她。
　　我没办法看她。

　　我头也不回地走。

　　“为什么！我恨她们！她们要抢走你，她们该死！”
　　九词的声音尖锐。
　　我手脚冰冷地转头，她已经跑开了。
　　他们……

　　我坐在医院楼下的椅子上，疲倦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我从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
　　九词……九词……
　　我回忆着她自出生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她撒娇，要我抱，要一起睡觉。或者对妻子的接近无动于衷，看到我和妻子在一起就哭闹着要拉开我。
　　……

　　越想越惊，我想起妻子的玩笑话。
　　……
　　我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母亲惊魂未定地喊：“九词要杀竭泽！你快过来！”
　　啪……

　　七
　　厄勒克特拉情节，心理医生这么说。

　　我在精神病院的接见室和九词见了面，这是医院那次后我俩第一次见面。
　　她的状态很不好，但是看到我后还是很兴奋的冲过来。
　　我心情很复杂。

　　爸妈说他们刚进病房就看到九词拿着水果刀要往还在昏睡中的妻子扎过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我无法想象到那个画面。
　　至今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