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之欢与久处不厌》爱吃豆腐的羊

3、第三章

　　长年独自生活让阮棉棉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每天早上六点半，生物钟会准时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毕竟家里只有自己了，没有人叫自己起床，为了上课不迟到，她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养成这样的习惯。从高中开始，直到大学。

　　尽管大学的课程没有高中来的那么紧凑，也不需要每天一大早就坐在教室里上自习，但长期养成的习惯还是让阮棉棉保持着良好的作息。只要不是大姨妈突袭，或者感冒发烧，她总能在早上六点半雷打不动睁开眼睛。

　　不过有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能醒得那么准时不是因为生物钟的原因，而是生生被饿醒的。

　　通常情况下，阮棉棉对衣食住行是没有什么特殊爱好的，何况她自己的经济状况也不允许她有什么想法，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如无必要，则能省就省。

　　然而阮棉棉对早餐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追求。

　　她不在乎已经连着多少个晚上只靠面条打发饥饿感，也无所谓面条里是否放多了盐巴，害自己齁得连喝了三杯水跑了五趟厕所。

　　只要早上起来吃一顿热乎乎的早餐，阮棉棉就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再没有比吃早餐更美好的事了。阮棉棉站在炉盘前面，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早起后第一件事就是喝一杯淡盐水清理肠胃，然后进厨房洗手，把淘好的小米放上炉盘，盖上锅盖开大火，等十分钟之后她洗漱完毕出来，锅里也正好开了，用大汤勺搅拌两下避免粘锅，之后再关小火慢熬，米粥的清香味很快就飘出来了。

　　配菜是清炒的时蔬，没有放多余的调料，还保持着蔬菜原有的清香，伴着小米粥吃起来相当爽口。

　　比起带着浓重油烟味的食物，越简单的反而越容易让人感到满足，越有生活的味道。

　　对阮棉棉来说，做饭的时候最苦恼的莫过于对分量的控制，稍有不慎，就可能将一顿饭做成了两顿，甚至三顿的份量。

　　刚开始一个人生活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只有小米粥喝。原因无他，准备早餐的时候没有控制好份量，连带着午饭晚饭也够了。后来时间长了，她也渐渐摸索出来，做的饭恰到好处刚刚够自己吃。再久一点，阮棉棉不仅对份量拿捏越发到位，饭菜口味也逐渐精致。

　　尤其是早餐那一碗小米粥。浓稠的米粥散发着阵阵清香，被熬化的米粒早已不分彼此，就着清炒的时蔬喝一口，整个胃里都暖了起来。

　　这也许是她无聊生活中唯一一件令她觉得有几分情调的事情了。起码，她觉得生活还有个盼头。

　　今天是周五，早上没有课，只有下午第二讲有一堂必修。阮棉棉可以早点去大排档，过了午间最忙的时段，蹭老板一顿下午饭，然后再赶去上课也来得及。

　　出门的时候她没忘了拎上那个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包——里头装着下午要用的教材。

　　阮棉棉把能带回家的东西都拿了回来，学校宿舍里就剩了个床铺，床板上垫了张大一开学的时候学校统一卖的垫子，连一床棉絮都没有。平时就把蚊帐放下来罩着，免得落了灰。

　　要不是学校硬性规定了必须住校，她也不会每年多花那么一千来块钱给自己弄个旅店一样的床位。每个星期除了楼管阿姨查寝那一天在宿舍里睡一宿，别的时候她都回家里住。

　　这也没办法，她晚上还得打工，不知道几点才能下班，宿舍十一点就熄灯了，等她回来的时候也进不了门，还会打扰到室友。再者说，虽然那个家里已经有些破败了，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她还是不放心让它空着。毕竟自己只有那一个栖身之所了。

　　然而辅导员的话也说的很清楚，要想不住校，那也可以啊，只要满足三个条件中任意一个就行。要么自己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要么就是生活不能自理，再或者是家里人生活不能自理需要自己照顾。

　　阮棉棉哪个条件都不符合。想她一个双十少女，青春正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儿哪儿都够不上不住校的条件。而且辅导员还说了，像她这样的情况，就应该和同龄人多接触接触，免得一个人太孤单了。

　　阮棉棉强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内心已经奔跑着无数只羊驼了，却找不到理由来反驳辅导员的话，只好勉强干笑两声，心不甘情不愿把住宿费交了。

　　回头一转身，她就一副被人挖了祖坟的样子怨气滔天从办公室里出来，吓得一路上的学生都自动离她三尺远。

　　算是白打了一个月的工。那天晚上阮棉棉连好好工作的心思也没了，上菜的时候一个不留神，险些把汤碗打翻了淋到自己身上。

　　学校永远是一个不缺少八卦的地方，开学不到一个月，阮棉棉就算是在班上出了名。原本不认识她的同学在贫困补助名单下来之后，全都记住了这个略显得有些怪异的名字。

　　阮棉棉顶着四面八方飘来的带着打量的视线，死死压抑着心里的局促感。在大班会上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可不是什么美妙的经历，不过看在有补助金拿的份上，一切都可以被原谅。

　　至于随之而来的传言，阮棉棉已经没有精力去搭理了。

　　一开始总有人觉得她看起来不像贫困生，以为是辅导老师给了什么好处。阮棉棉听后差点直接冲人家翻白眼，谁说贫困生就必须一副面黄肌瘦满身布丁的样子，又不是写小说，我得长成小萝卜头那样儿才行是吧？后来突然有人传出其实她是孤儿，可事情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害她走到哪儿都被人视线骚扰。

　　时间长了之后她倒也无所谓了，反正也跟学校的人不熟，最多就是上课的时候打个照面，下了课哪儿还有功夫搭理人。

　　阮棉棉自认是个好学生，就算再忙，起码功课从来不会落下。该认真听讲的时候她绝不会分一点儿心。所以现在郑颖只能坐在她旁边干瞪眼，也不指望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声响起，郑颖两眼放光一把抓住阮棉棉的手臂，语气略显激动地问她：“怎么样，棉棉，考虑得怎么样了？这真的是个好机会，挣得不少，而且又不耽误你时间。”

　　郑颖是阮棉棉班上的同学，算是那种特别积极外向的女孩子，也是为数不多能和阮棉棉说上几句话的人。她们在某些地方有共同点，比如和大多数人群格格不入。但有的方面又有着极大的差异，郑颖是那种在人前人后都能豁出去的性子，而阮棉棉只有在挣钱这件事上才能豁的出去。

　　上个星期郑颖给阮棉棉说了个活儿，她一个朋友开了个工作室，在招主播。

　　“你没搞错吧，我什么才艺都不会，这不是让我去出丑吗。”

　　阮棉棉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郑颖截了话头，“那都不是事儿！就算你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工作室会对你进行培训的。”

　　郑颖本来也不是看上阮棉棉的才艺，这年头，想找个有才艺的人还不简单？她用得着来劝说阮棉棉？重点可不还是长相么？

　　她看中的就是阮棉棉那张挺有可塑性的脸。虽说平时素面朝天有些寡淡，但凭着她的经验来看，只要上了妆打扮打扮，那也是一枚可口的小美人啊。何况阮棉棉的五官本身就比较立体，特别上镜，光是这先天条件就可以甩很多人一条街了。

　　阮棉棉被她盯得心尖发麻，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