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管家》徐长生

14、红龙归来

　　尹峩菲难得的一身西装革履，不是沾满机油的T恤，也不是油光锃亮的鸡窝头，而是西装外套灰色领带外加白色衬衣，一本正经地坐在科德集团大厦的顶层给应聘者进行面试。

　　科德集团高层已经有五年没有对外招聘过秘书、助理之类的人员，甚至连清洁工都不招，这次的招聘启示一放出来前来应聘的人应接不暇，由于时间仓促尹峩菲只能亲自给他们直接进行面试，录用后直接入职。

　　尹峩菲心情有些烦躁，一天之内他已经给将近两百位应聘者进行面试，有些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喊下一位：“下一位。”

　　进来的男人有一头金灿灿的头发，碧蓝的眼睛，苍白的皮肤，抿着唇一言不发，没有紧张的情绪，看起来很是沉稳，这样的容貌满大街都是，唯一的特点就是皮肤苍白得过了头。

　　科德也是金发蓝眼，但眼前这位的气质与科德的吊儿郎当不正经毫不相干，满眼都是岁月沉淀下来的干练和稳重。

　　“名字。”尹峩菲有点上火，忍着没有让这位出去，进来连最基本的自我介绍都没有。

　　“唐尼·兰。”还真的只说了名字。

　　“简历？学位证书？推荐信？什么都没有你来干什么？！”这家伙是来耍人的吧。

　　“尹峩菲先生，尽管这些我都没有，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对处理集团业务十分擅长，个人助理是我的一直以来的职责所在。而对于其他方面，比如你对于人工智能的研究我也可以帮上很大的忙，说实话，我对那些更加精通。”

　　尹峩菲的脸一下子刷白，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蒂唐尼亚的存在，甚至科德也只知道一个机械臂，他个人电脑的防火墙是最高安全级别的，在这方面没有人比他更出色。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

　　“除非你录用我，不会有别人知道，相信我的能力是一流的。”唐尼的眼睛里竟沾染了一些笑意。

　　尹峩菲握着钢笔的手紧了紧：“你在威胁我。”

　　“不，尹峩菲先生，我只是想帮助你。”

　　那个该死的科德莫名其妙地留下一堆烂摊子，莫名其妙地出了车祸至今躺在重症监护室中，微弱的心跳随时都有断弦的可能，简直真的是在玩心跳。

　　“如果我不录用你呢？”

　　“你会的。”唐尼的嘴角略略勾起笑容，让尹峩菲看了很是舒服，似乎这个笑容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像开在秋日里的矢车菊。

　　清新而不招摇，带着秋日寒霜凝结而成的露水，在风中慢慢摇摆，后面是漫天红霞，铺在清晨的天空背景之上，不久之后，天边日光灿烂如金。

　　尹峩菲直直地盯着唐尼的眼睛，却无法看清那双湛蓝的眼睛最深处藏着什么，只是似乎有着繁星点点涌动着难以诉说的情感，再往里尹峩菲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问你一个问题，兰先生。”尹峩菲歪歪脑袋转过身背对唐尼，俯视身下这片土地，大厦楼底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好像是真正的繁华盛世，而尹峩菲恰恰能看穿繁荣背后的一幕幕悲怆凄凉。

　　他不为获得权力感到兴奋高兴，只有深深的无奈，他从内心深处真的不想和迪伦·科德过深地打交道，可是貌似对方并不这么看，反而将大权交给了尹峩菲。

　　尹峩菲有过独自一人居无定所坐在公园长椅上啃冷面包配矿泉水的日子，那个时候离现在也不是很远，仅仅是一年多以前的时间，他对于三天前在实验室研究新产品的安逸日子很满意，他不大喜欢这样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生活，太刺激了。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有时候与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也不过是一墙之隔，繁华盛世没有什么好痴迷的，背后不过是由无数家破人亡鲜血累累堆积起来的罢了，这才是这个城市真正的悲哀。

　　就像布鲁斯·韦恩不管救了多少人也无法回到过去救下自己的父母，总有他无法拯救的灵魂。

　　尹峩菲或许相信未来，但是他绝对不信上帝。

　　“你觉得这个城市像什么？”尹峩菲的话语中带着无能为力的悲哀的论调。

　　唐尼微笑起来，认真地看着尹峩菲的背影回答：“像一张巨大的网，以摄像头，手机，电脑作为节点，数据流和电子信号为绳线贯穿编织成的巨大的网。”

　　尹峩菲转过身惊愕地看着唐尼，这不是他心中此时此刻的答案，但绝对是他脑海最深处的想法。

　　“如果……”

　　唐尼点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尹峩菲先生，如果有人能控制这张网，那么后果会是……我的回答是，毁灭。”

　　尹峩菲双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他沉默了。

　　就算是虚伪的繁华至少这个城市对许多人来说是美好的，万一它被摧毁了呢？超人工智能一旦真正被研究出来谁也不能保证后果会是什么，它一旦堕落成为撒旦那么对全世界来说都会是个灾难，它会控制这张网，毁灭人类拥有的一切美好事物。

　　人可以用道德来束缚，那么人工智能呢？

　　它没有道德准绳，是非准则，世俗情感，那应该用什么来保证它的正确性？

　　唐尼略微低头，看向尹峩菲：“我能否问一下，他叫什么名字？”

　　“蒂唐尼亚。”不管唐尼是怎么知道的，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不泄露给其他人尤其是军方以及政府，“你必须保证它的存在不会被泄露，否则你将会以威胁国家安全为罪名受到国家审判。”

　　把拾荒者计划的一些细节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入他的个人电脑也是很简单的事情不是吗？

　　尹峩菲推过去一份合同：“签完你就被科德集团聘用了。”

　　唐尼签字的速度绝对令人啧啧赞叹，他甚至连合同的内容都没扫一眼，这是有多想为这个男人工作啊。

　　抬起头来唐尼的冰蓝色的眼睛竟多了些生气，仿佛在闪闪发光。

　　“我能否问一下，你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这份工作，兰先生？”

　　“因为……”唐尼顿了顿，站起来走到尹峩菲面前俯下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眼中带着沉甸甸的情感，好像有眼泪要掉下来。

　　唐尼看着震惊的尹峩菲，声音克制而冷静：“我只是想看看你。”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了，我只是想再看看你。

　　唐尼沉默地看着尹峩菲的面容，心里粘稠的情感无法诉诸言语，它早已融入身体每一部分，我跨越了一百多年的时间，穿过漫漫时光洪流，只是想再看看你，我早就不再想控制一切，不想再去握住什么，而只是想再看看你。

　　想再看你一眼。如此而已。

　　“尹峩菲先生，我在中国的时候就很关注你，知道很多你的事情，所以跟着你来到这里。听说你在科德集团招聘，我想来亲自见见你。”唐尼重新站好，一只手插进裤袋，戴上完美的笑容。

　　“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你怎么会关注我？”尹峩菲眼神沉下来，过去的事情纠缠至今是很不让人愉快的，他以为那些事已经被抛在过去了。

　　唐尼微微笑起来，垂下眼又看了看尹峩菲：“尹峩菲先生，你不是无名小卒。你是计算机天才，是世界首屈一指的顶级黑客，同时还是计算机软件开发的先驱者和一流程序编写员，精通中文，英语，荷兰语，阿拉伯语等十种语言，拥有自己巨大的地下情报网络和几十个掩护身份的皮包公司，在国内曾黑进国家情报网，造成数十位特工死亡，也黑进过国家电网造成三百多亿的经济损失。容我说一句，你不是无名小卒，你是‘归来的红龙’。”

　　“我曾在国家安全局工作，现在是你的助理。”唐尼补充道。

　　归来的红龙，很久没被人提起这个代号了，尹峩菲自认为已经离开了战场，他早就感到厌倦了，再也不会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