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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回京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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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高,天地间有了热意。
叶振雪这几年越发的霸道了,他说他不走。
你走,我不走,你走,我不走,绕口令吗?
菩提仰面问他,“非得让我回去做什么?那根本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整个宅院都静悄悄的,间或有些许鸟叫,几十双眼睛看着他们。叶振雪的答案太简单直白了,他说,“回去成亲。”
若不是二皇子在中间作梗,他们本该在去年就完婚的,说不定如今他们的孩儿都出生了。
大家现在回过味儿来了,感情这当朝第一大权臣追妻来了。高恭不解,他的手下就更不解了,私下相视,那眼神儿都透着疑问:既然如此欢喜公主,那为何去岁还要逼宫呢?既然逼了宫,又为何要千里迢迢的再把人找回来呢?
高恭低头再一想:哦,明白了。自古以来为了巩固权力进行政治联姻的还少吗?这太尉,胃口真大,稳坐当朝一把手还不算,还要与皇室有名副其实的联系。可他又糊涂了,太后在皇宫里,这扶醉帝姬又为何要逃呢?
他摇头,怪哉。
高恭的疑惑,当然不会有人给他解答。这是叶振雪与皇后的秘密。
菩提瞧了与她对面而立的叶振雪一眼,然后径直走去大门外。阳光投在她身上,仿佛周身都要发出光耀来。她出了大门口,叶振雪的人没敢拦她。没人拦,更好。面无表情的姑娘直接将自己的东西从马车上搬下来,东西不多,不过是些衣物和一些离不了的日常用物,所以她抱在怀里倒是不重。
叶振雪负手立在大屋檐下,俨然一副当家人的架势,被他一衬,菩提反倒成了来投奔他的似的。
“不要包裹也好,丢了旧物,臣替公主重新置办就是。”叶振雪转头命令高恭,眼睛却是盯在立在院中的菩提脸上,“听到了吗?带上你的人,依照公主衣食习惯,马上重新置办。”
菩提没给高恭这“忠臣良将”说话的机会,“不必了,我没打算回宫。”
高恭只是将将抬了个手,连声“是”都没来得及应下,就被不上不下的吊在一边。
菩提远远的看着叶振雪,她觉得自己恐怕穷其一生都不能将这个人看明白。他复杂,难懂,你永远不会料到他下一刻会做什么。就如当初先帝迁都,当真是她的皇子阿兄想到的法子然后进谏的吗?先是四皇子暴毙,接着是太子,先帝驾崩,百里恒入京,宫变的时候连柔弱似水的太子妃卞琳也参与其中,占了害死太子的一份“功劳”,还有她的二兄...
呵,新皇?把一个孩子当成傀儡拿捏着,如今朝中必然是扒皮抽骨,全都成了他的天下了。下一步他还想做什么?要当皇帝不成么?若是要当皇帝,还不如省些力气趁这次大乱直接自个儿登基!
这就是她当初的准驸马,这就是当初她心心念念的男子。她就是猪油蒙了心,连他如此的“雄心壮志”都没有发现。菩提越想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如果太尉大人能够替我做成几件事,就算你让我回去替你做奴婢,端茶送水擦地我都愿意。”
直觉不会是什么好办的事,叶振雪还是开口了,“公主说,臣照办。”
隔着半个院子,叶振雪负手而立,深目中的心思难测,穿过太阳光,他看着她。菩提也瞧着对面的这个英挺男子,忽然她就笑了,“我很久没回姑洛的皇宫了,心中甚是思念,这是其一。”
叶振雪眉微微舒展,“臣答应带公主回去小住。”
她笑着摇头,目中有水光,“其二,我的封号是爹爹酒酣时取的,很久不见他,最是思念。”
高恭瞪了眼,“这.....”
这一回,叶振雪未舒的眉头又归拢回位,他没有说话。
“其三,我有个二兄,为人尤其幽默豁达,也很久没见过他了。太尉能替我找回来吗?”她一直记得,被迫离宫时,那一滩从二皇子身上流下的鲜血。
泪水滂沱,她还有其四,“其四.....”
叶振雪不胜其怒冲至菩提面前,将她手里的包裹抬手打翻在地,里面的衣裙凌乱地洒在地上,“不必说了!我一样都不会答应你!”这其四,叶振雪听得恨不能将京城的陈伯夷鞭笞百回。其四,其四就是她有个青梅竹马!他爱她!她也爱他!一朝姻缘散都是他叶振雪造的孽,她要他还!要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放回原位,不准动,不准看!她依旧做她娇生惯养天真无邪的公主,而他背着深仇血恨缩在太师府,是不是!?
她这是在怪他!怪他毁了她原来的生活。
她早就死心了....
菩提蹲下身子,垂眸将地上散乱的物件一件件捡起来,丝毫不理会头顶叶振雪的怒气,语气缓慢,“既然不能实现,太尉就请回吧。我本一介平民,如今对大人应当也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了。”抬头对上叶振雪的眼睛,执拗却令人心生怜悯,“不是吗?”
菩提抱着她仅有的东西越过叶振雪的身侧,往她的卧房走去。
桑京,皇宫,巍峨宫宇内不过是举目无亲的所在罢了....
院中没人动作,亦无人言语,皆巴巴地望着叶振雪,而叶振雪面上肌肉紧绷,却无言以对。叶振雪算是个厉害人物了,满朝文武都对付不了他一人,如今一女子并未恶语伤他,他却败下阵来。
至于骆宅满院的仆从护卫是什么时候散的,那就不知道了。
菩提自从回了房以后就不曾踏出房门半步,她只是吩咐丫头福禄去学堂告知一声,今日放学童的假。福禄本着大门口跑出去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一同出门的高恭。高恭形色匆匆,不知道又揽了什么差事。但福禄跟骆宅的其他人一样,对这位高大人没什么好感。
她虽是小地方的贫家女子,但胸中有义气,白了高恭一眼。
高恭一瞧,这就不干了,指着福禄吆喝一声,“喂你站住!”
福禄站住了,一仰巴脑袋,小丫头有点泼辣,“怎么着?”
“你方才什么意思?藐视朝廷命官?可知你该当何罪?!”
圣人早就说过,女子是不好惹的,福禄把高恭从脚尖儿到头顶看了一遍,这会儿的眼神儿才叫藐视,“哦,我翻个白眼儿就叫藐视朝廷命官?眼珠子长在我身上,我爱白就白,想黑就黑。您运气不好,正巧撞到我爱白的时候儿。大官人管天管地,还要管别人眼珠子是黑是白不成?真好笑。”
小丫头一通瞎白话,朝他做个鬼脸一溜烟就跑了。
高恭脸上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刚从太尉那里挨了骂出来,又遇上这么个刁钻丑丫头,合着他里外不是人,“呸,臭丫头别以为爷不敢拾掇你!”瞅着周边那些个看热闹的一顿撒气,“看什么看?!不想干早点说!”
早上几名小官员来拜见公主和太尉,被高恭给撵了回去。可才过三个时辰,整个庄子都知道骆家女君是当今陛下的阿姐,先帝的公主。先是县官领着当地的百姓匆匆赶来拜见,将骆宅堵了个水泄不通,高呼公主千岁。
突然闹得这么大,偏偏叶振雪一言不发,端着热茶站到窗子口拨弄了两下延伸到室内的枝叶。这回着急的是菩提了。
隔日,郡守官服官帽一样不落,惶恐地领着所有带头衔的和没有头衔的都来了。这小小的巫岸飞来了一只金光万里的凤凰,骆宅一时间风光无两,只是骆宅的主人可不知道他家宅子成了金贵地儿。
人这么多,保不齐会出点什么乱子,百姓挤了绊了的她这个假公主可担不起,也受不起如此的跪拜。郡守县官非要给她摆什么席,做什么礼。原本亲和的乡邻后退数仗,跪在黄土地上向她叩头。
菩提头疼,这么多人跪她,她要折寿啊。
叶振雪的门被推开,他倒是个忠于职守的好官,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批示公务。见她来了,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的公务,面上还算谦和,“公主找臣?”
真是气人啊,这些事明明就是他整出来的,他就是想让她在这里待不下去。
日子是没法过了。
菩提方才真想拿上她教学的戒尺,好生教育一番叶振雪这样自作主张、害人不浅的货。但没柰何,主动权被他抓在手心里,牢牢地。菩提只好压了脾气,“你让大家都散了成不成?”
叶振雪摇了摇头,没什么谈话的兴趣,将奏疏重新拿了起来,眼睛盯在文字上,“他们来拜见公主也是一番好意,公主去见见也无妨。安全的问题,臣都交给高恭去办了。高恭办事能力还不错,他会护公主周全。公主放心吧。”
菩提长出一口气,“那就是没的谈了?”
叶振雪抬头,嘴角有笑,反问,“公主还有何事要与臣谈?”
只要她出门,所有人对她又跪又拜,公主长公主短。她根本不能在这里再生活下去,真是,叶振雪欺人太甚。
.....她认输了,“敢问太尉我们何时启程回京?”
叶振雪说,“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