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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见面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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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给自己的学堂取名为贤人学堂。学堂之名的由来,说来也是惹人发笑,本意是指她自己“闲人一个”,但是为师作学岂能太过随意?只好执笔将“闲”字改做“贤”,如此一来便文雅大气了。
今日只有半日课程,晌午时学堂便下学了。小童们三两结对,斜背着家里母亲亲手缝制的书袋,嘻嘻闹闹往家里跑。西北的环境清苦,还没真正的到夏日呢,这些娃娃的脸就变成了黑红色。
菩提脸上带着笑看他们嘻嘻闹闹,手上拿着书卷跟在这群孩子身后慢慢往骆宅走。天上阳光正好,即使没有了曾经的锦衣玉食,宫女环绕,但眼下她的生活很充实,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突然意外的发现原来人生还可以这样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吵吵闹闹的小童已经跑得没影了,菩提收回思绪往骆宅走。转过一条街,拐过街角,总觉得身后好像有人跟着自己。菩提有些疑惑,扭头去看,可身后除了稀松走动的几个庄子人外没发现什么人跟着她啊。
转回头去,心里揣着奇怪。
可是再走一段距离,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又出来了。这回她猛地回头,但身后只有一头被拴在树下的耕牛...
菩提皱皱眉,她就奇了怪了,总不能是牛盯着她吧?大白天的,这种感觉有些瘆人。
之后的一小段路,菩提走的一步三回头。回了骆宅她左思右想,莫不是有什么贼人?但她就是个穷教书的,身上除了几页书,能抠出几许钱财来?最后思考的结果,或许是她疑神疑鬼了。
事实上不是她疑神疑鬼,而是叶振雪这人装神弄鬼。昨日,那些个小童子的吵嚷让他心中一动:她是偷跑出来的,自然不会再用本名啊!
即便她改名换姓也不怕,他太了解菩提了,她那种念旧的性子,不管换多少假名都必然与真名脱不了干系。果不出他所料,单单一个“缇”字就足够他找人了。
教书女先生?叶振雪的第一反应是不太相信。
但人生总是有太多可能嘛。当他站在学堂外,透过大开的窗子,终于见到了这个让他足足找了一年的人时,怎么形容他当时的心情呢?
五个字吧:大气不敢出。
生怕哪一下呼吸动静太大把她再吓跑了。
此女子的心肠比他还硬的。
她变了,变瘦了也长高了一些。侧面看过去,鼻梁秀挺,面颊红润,更美貌了。衣着朴素,手执书卷,像模像样的当起了别人的老师。
看来,离了京城她过的倒是不错。对此,叶振雪有些生气。
猝不及防的,她就转过脸来,叶振雪当时立即躲开了。折腾了这么久,他堂堂一朝太尉竟不知该以何种方式与她见面。
高恭打探回来说她住在一骆姓男子的家里,难怪她要叫骆缇...
贯了别人的姓,叶振雪再一次黑脸,“她二人何种关系?”
“属下查到,据说公主是骆家失散多年的女儿....太尉您看....”
叶振雪眉心打结,天底下真有这般巧合?
不管是不是真有这种巧合,总之第一日叶振雪是没有与菩提正面相见的。今日一声不响地跟在人家身后,被误以为是贼人也不怪别人。
下半晌菩提给自己放了半日的假,在骆家东转转西转转忙活自己的花花草草。喜欢侍弄花草是她在姑洛皇宫就养成的喜好,在桑京的那段时间这喜好被搁置了,如今生活渐渐重新上了正轨,这些个闲情意趣也被她重新捡起来了。
千日红花期快到了,这种花颜色艳而不俗,花期且长。菩提给它洒了水,一抬头瞧见它的枝干忽然想起来她是不是该备点什么武器防身啊?疑神疑鬼也就罢了,万一当真是有人跟在她身后居心叵测呢?刀剑她不敢用,那玩意杀伤力太大。弯腰从旮旯里捡出一根过腰长的木杖来,拿在手里掂量掂量,觉得还行。
骆宅的丫头福禄端着洗好的果子过来,歪头问她,“女君拿根棒子做什么?”
是不是真有贼还不确定呢,菩提把木杖放在墙边,走去一边净手,随便掰了个理由,“学堂里缺根木楞,明日拿去学堂里用。”想了想,最后还是反复提醒了家里的护院几次,太阳落山以后一定要关好宅院大门,以防失盗。
护院倒是警惕,庄子上这两日确实来了些生面孔呢。
第二日一早,菩提就提溜根木棒子出门去学堂了。特意兜转了几圈,哪有什么人跟着她呀?太阳升起来了,明晃晃地照着大地。
菩提瞧瞧自己这一身的造型,出了宫以后她活得是愈发的糙了,简直没个为人师表的样子,自己掸掸衣袖嘀咕,“唉....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她提根大棒在街上转悠,别贼人吓唬不着,倒先把自己学生吓坏了。
“啪...”
身后一声轻响,像是谁踩断了一截干枝。清早庄子上的人早早的就去地里忙活了,路上没什么人,身后这一声响显得格外清脆。
菩提扭头去看,却只见拐角处一只来不及躲藏的男人的脚...
真的有人跟踪她!
一时间,汗毛噌的一下全都竖起来了。
脑袋好像有千斤重,脖子僵硬着嘎吱嘎吱地转回来。姑娘头一回单独遇上这样的事,这是要劫财还是劫色呀?
捏在大棒上的手用尽了力,白眼珠子比黑眼珠子面积大,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毫无着落的身后了。菩提后背心的冷汗呀,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她加快了步子往前走,身后有脚步声,偏偏这会子街上看不到一人,她越走越急越走越急。身后不远处跟着的叶振雪脚上也加快了速度,心想:难不成又打算跑?
菩提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到了嗓子眼儿,到后头干脆小跑起来。
她这一跑,眨眼就消失在一处人家宅子后。那她跑的没影了,叶振雪不得追上去啊?
一跑一追,菩提也是被吓坏了。手脚发虚地躲在一棵大树身后,看到地上露出那人紧追而来的影子,她可算是结结实实地抡圆了手上的棍棒,狠狠地,给叶振雪来了个迎面痛击!
“啊——”
“赵菩提——”
大棒子“咚”地一声闷响落到地上,滚了几滚,停在了叶振雪的脚边。然而叶振雪被菩提一棍子见了红.....
她捂着嘴看清了眼前的人,喃喃的说了句,“天呐.....”
叶振雪昨天还在苦恼该以何种方式与她见面呢,哈,这下好了,菩提一棒子就替他解决了。这种见面方式,古往今来,只此一家啊。
叶振雪摊开手掌,哪还看得清手心的纹路啊?猩红一片。
阔别一年有余,此时两人皆是震惊相对,愣着说不出话来。
还是叶振雪咬牙切齿地打破了沉默,“公主不打算带臣去包扎一下吗?”
因为额头上流血的缘故,叶振雪清俊的脸有一半被“毁容”了,瞧着有些吓人。方才菩提有些呆住了,眼下叶振雪一出声音,就好像一吨大石头“嘣”一声从天而降,正巧砸在了她脑袋上,把她砸醒了。想到去年他差点一箭要了她的命,更别说她现在一棍子把他打破了头,菩提本能地就想跑。
叶振雪要是瞧不出她想跑的那点念头,那他真是白在官场上打滚这么长时间了。她脚尖还没转个方向呢,叶振雪手疾眼快一把逮住了她胳膊,“打了人就想跑,怎么好事都让你占了呢?”见了他就跑,什么意思?!真是气死他了。
菩提这会儿就是炸了毛的猫儿,冲着叶振雪握在她胳膊上的手背一口就咬下去了。
甭管路上偶尔路过的行人怎么看了,他俩当街干架不是头一回了,当初在宫里已经攒下经验了。菩提这一口下去,新仇加旧恨,嘴上力道一点都不含糊。
可叶振雪一点不带撒手的,手上一用劲便将菩提拽进了怀里,扣着她下巴,俊脸此时血糊糊的有点瘆人,“你倒是脾气又见长,一见面就给臣来个狠的。哪里学来的这些撒泼毛病?宫里的规矩都丢了?”教训完了怀里的人,叶振雪抽空抬头瞪了几眼过来看热闹的,“看什么看?滚!”
菩提力气不及他大,可她嘴还闲着呀,“你快放开,再不放开我叫人了。”
叶振雪瞧了眼那三两个远远躲开的村民,鼻子里哼一声,“你叫吧,我看他们谁敢过来。”
菩提还真裂开嗓子叫,“救命呀——”
“救命呀——有人当街打劫呀——”
女孩子的嗓门儿尖起来是要破人耳膜的。叶振雪耳朵受不住,倒是一点不客气,低头就堵住了她的嘴,反正人生地不熟的,爱谁看谁看,“还跑不跑了?!”
.....
瞧热闹的两个村人匆匆跑了....
高恭远远地瞧见了,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又转回去,给太尉和公主留点时间。
别以为村人真的只会瞧热闹.....高恭走了,那两名瞧热闹的村人却带了骆宅四名护院夹着棍棒冲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