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 CCS ]凤凰的圣焰》塔沙提尔

85、交错重逢·Cross of Anachronism

　　西元一九九五年·十二月·英国

　　「奈鲁·木之本！你在做什么？！」

　　一阵大吼突然传出，让沉浸在书中事物的奈鲁一惊，反射的扶住书架，这才没差点自近两米的取书用阶梯上掉下。

　　「荣恩？」

　　一边将手中的书放回架上，奈鲁看向站在书库门口，正拿著白色大衣抬头怒视自己的红发少年，慢慢地下阶梯，「有什么事吗？你吓了我一跳。」

　　居然还问他什么事！？荣恩气冲冲的朝阶梯大步跨行。

　　「你不躺在床上好好休养，也没说一声的就跑到书库来，现在全部的人都在找你，你还敢问我有什么事？！」

　　在阶梯下站定，荣恩伸出扶著奈鲁下阶的手是小心翼翼的，嘴里却仍不饶人，「离开房间时你都不会多披一件衣服的吗？现在是十二月耶！瞧你的手冰成这样，书库里的壁炉是来装饰用的吗？你真是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当奈鲁一回到地面，荣恩立刻将带来的大衣有些粗鲁的覆上他；接著便取出口袋里的魔杖，转身走向一旁的暖炉。

　　而被荣恩这突来的一连串关心责备炮轰得有些晕头转向，奈鲁还尚不及反应，书库房口又多了两道身影。

　　「啊，终于找到了。」

　　松了口气的口吻，头发卷得有些膨乱，充斥著自信气息的少女走了进来，「荣恩，你在干么呀？既然找到奈鲁了，你怎么还不赶快送他回房？」

　　「他现在全身冰得跟雪一样，主屋离这里又有一段路，你想冷死他啊？」魔杖朝壁炉内一指，啵地一声，一团熊烈的火焰开始燃烧。

　　少女一怔，来到奈鲁身边伸手就是往他额头探去，「你忘了多穿一点了是不是？感觉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窝心的，奈鲁轻拉下她的手，「放心，妙丽，我早就没事了，只是刚刚在这待了久一点又忘了点暖炉，所以体温才低了些，一会儿就没事了。」

　　「那我们先陪你在这里坐一会儿，等等再送你回房。」妙丽叮咛地说，「不过要是觉得不舒服，你一定要说喔！别又逞强了。」

　　自从圣诞节前夕因为大病一场而泄漏身分，奈鲁和妙丽他们的相处时就有了许多转变。不仅荣恩不再对他挑衅厌恶，甚至还和妙丽一样对他照顾有加；他们的友善和亲切虽然让他感动，但是这么热情的方式，还真让已经有很长一阵子始终与人保持淡淡距离的奈鲁有些不太习惯。

　　轻轻点头，与随后进来的哈利视线相遇，两人交换了个莫可奈何的眼神。

　　「天狼星和雷木思呢？」半是想转移话题的，奈鲁轻声询问。

　　「他们陪知世和莓铃去接荣恩跟妙丽的家人了，大概要到今晚才会回来。」

　　当妙丽有点小题大作扶著奈鲁到壁炉旁的扶手沙发坐下，哈利为他解释，「虽然圣诞节已经过了，但是你阿姨她们好像还是觉得人多一起过年会比较热闹，所以就决定邀请大家过来了。」

　　「是这样啊……」沉吟了会儿，奈鲁有丝郝然地微笑。

　　「你们一定有些奇怪吧？比起圣诞节，知世阿姨和莓铃姑姑反而更重视过年－－」

　　「民俗风情不同嘛！我们了解的。」妙丽也在他左侧的空位坐下，「其实也是我们自己想和家人再多聚聚，所以她们一提议，我们马上都赞成啦。而且难得能到这么大的庄园渡假，我爸妈和荣恩的家人也都很期待呢！」

　　「没给你们添麻烦就好了。」带些欲言又止的，他看向哈利。

　　知道奈鲁不好意思问出口的眼神，哈利倒也坦白。

　　「你姑姑也有邀请德思礼他们。」他摇头，在他们对面坐下，「不过他们不会来，反正我也不想见我那些表亲。」

　　「是吗……」他轻吁，虽然是有听说过哈利的亲戚不太友善，但对这意料中的反应，他还是感到有丝遗憾。

　　哈利摆了下手，「别介意，我早对这种情况麻木了，对我而言，天狼星、雷木思和卫斯理太太他们，感觉还更像我的家人。」

　　「哈利说得对，过节嘛，就是要开心一点，暂时别去想那些惹人心烦的事了。」妙丽笑笑，看向一旁在点完火后，就一直望著壁炉的架子不动的修长身影，「荣恩，你在发什么呆？一块来坐啊。」

　　「喔。」随口应了声，荣恩却还是杵在壁炉前面。

　　注意到荣恩的视线其实是停留在一只木盒上，奈鲁起身，缓缓走至他身边。

　　「那是可以收藏主人珍贵记忆的『回忆盒』。」奈鲁轻声说，「是我十二岁生日时，琉璃送我的礼物。」

　　「琉璃？」荣恩愣了下，「你是说，你以前那位、嗯、在日本的朋友？」

　　轻轻点头，奈鲁伸手捧起木盒。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送我的东西，却是我最喜欢的礼物。」

　　修长的手指轻抚著木盒上精细栩栩的橙花浮雕，奈鲁脸上有著淡淡的怀念感伤，「因为这只木盒，是琉璃她花了一年多，瞒著我偷偷亲手做的。」

　　同时，这也是他自琉璃那里，收到的最后一份礼物……

　　「她手艺真好。」不知何时也起身来到他们身边，妙丽看著木盒不禁赞美。

　　只是妙丽心里也有些奇怪，怎么这木盒，给她的感觉很是眼熟？

　　「琉璃不只手艺好，在很多方面也都相当出色，不但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强劲的对手。」奈鲁脑海浮现了一些过去与琉璃相处的无忧日子，「只是这只盒子虽然是『回忆盒』，却不晓得为什么，我始终打不开。」

　　「打不开？」妙丽有些奇怪，「为什么她会送一只打不开的『回忆盒』给你？」

　　「我也问过她一样的问题，但是她始终不肯告诉我，只说时机到了的时候，这只盒子自然可以正常使用……」奈鲁的笑容有丝淡淡的苦涩，「我想她大概是下了某种有时效性的咒语吧，只有特定的人事时地物都吻合时，木盒才能开启。」

　　只是自己到现在还解不开当初琉璃下咒的契机，而现在就算想问，下咒的人也已经－－

　　「可是这盒子，明明就打开过啊！」很突然的，荣恩冒了一句语出惊人的话。

　　不只奈鲁怔愣，连妙丽和哈利看向荣恩的眼神也是诧异，「干么那样看我，我又没说错，这木盒和之前佟泽教授放在办公室的那个一模一样，难道不对吗？」

　　「你说……」奈鲁感到喉咙有些乾涩，「歌帆阿姨也有个一样的回忆盒？」

　　「不是一样，从它们的花纹看根本是同一个！而且上次我们还看到你小时后和－－喔！！」脚板骨上倏地传来狠劲的巨痛，让荣恩疼得立刻住口。

　　真是个大嘴公！

　　瞪了荣恩一眼，妙丽小心翼翼的注意面无表情的奈鲁，「其实…其实回忆盒的样式不就那几个而已，荣恩一定是眼花了啦！还有上次哈利也是不小心才看到你的过去，但是他们也没看到很多，真的－－」

　　「是不一样的盒子吗？但琉璃明明说过这是独一无二的……」心思显然已经飘远，奈鲁根本没有在听妙丽的解释，他有些恍惚地喃喃自语，「还是…还是她对歌帆阿姨交代了什么却没告诉我？但若真是这样的话……」

　　「奈鲁－－」

　　「我要找歌帆阿姨－－」他转身，未扣上的白色大衣滑落脚下，「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我要找她－－」

　　「奈鲁！」哈利伸手拉住纤细的手腕，阻止他冲出书库，「你冷静点，佟泽教授也有收到来这过节的请函，晚一点就会到了，你现在出去说不定反而会和她擦身错过。」

　　「我知道，可是我－－」他抿了下唇。一碰到和昔日故友有关的事，奈鲁便明显失了一贯的冷静，「这件事和琉璃有很大的关系啊！如果你们真的曾经从歌帆阿姨那里看到我和琉璃的过去，那琉璃她－－」

　　倏地，一阵金色光芒自奈鲁手中木盒的缝隙泄出，虽然只有一点，却也已经醒眼得令人难以忽视。

　　「怎么－－？！！」

　　盒盖自行弹跳而开，炫烂的金光霎时充斥整间书库！刺目的强烈光线让所有人连紧闭著眼都还感到有些晕眩；然而当光芒散去、大家终于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吃惊得说不出话。

　　「呜…好晕喔……」抚著额角勉强自地上跪坐起身，穿著水色浴衣的小女孩带著些许抱怨地轻声咕哝，「搞什么啊…那奇怪的光是怎么回事……」

　　「…琉…琉璃…？」

　　是不敢置信、也是期盼的哽咽，颤抖的语调，诉尽声音主人心中的惶恐。

　　这…是梦吗？

　　「咦？」

　　熟悉的声音，令琉璃抬头。

　　「小橙？！」她惊呼看著眼前一袭白底橘橙花色浴衣的长发小女孩，「你在我房间做什么？你什么时候来的？」

　　坦率明亮的黑褐大眼…总是将两只麻花辫高挽成可爱的包包头……她真的是－－

　　「你怎、怎么啦？」见小橙眼中忽然就是两股水泡浮出，让琉璃一下慌了手脚，「干么说哭就哭啊？出了什么－－哇！！」

　　话还没说完，琉璃便被小橙扑来的拥抱给压倒，头也狠狠朝地上撞去！若不是头发绑起的包包或多或少减低了些冲击，这个飞扑的后果恐怕不是只有眼冒金星就能了事。

　　「小～橙～！！」捂著隐隐作痛的后脑杓半卧在地，琉璃咬牙低嘶，「你要我告诉你多少次，不要老是都毫无预警地就往人身上扑！！这么做超危险的－－」

　　「真的是你……琉璃……」抽泣的哽咽，因为紧紧抱著怀念的温度而更显闷然，「真的…真的是你…我好想你…琉璃……不要离开我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小橙声音中的悲凄，让原本有些火大的琉璃心中一紧，天大的气恼和疼痛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没事的……」轻轻的反抱住哭泣不止的小橙，琉璃在她背上轻拍，「不要紧喔…我就在这啊，我不会离开的，所以别哭了，别哭嘛……」

　　只是琉璃的安慰似乎让小橙的低泣越来越厉害，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感到无力。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小橙会突然出现、又抱著自己哭得那么伤心？而且床还变得又硬又冷－－又硬又冷！？？？

　　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不对劲，虽然双手仍安抚的环著小橙，眼神却带了丝警戒开始打量起四周－－典雅而满是书架的宽阔房间，简直就像个小图书馆－－这里根本不是她的卧室！而且一旁还有三个似乎比她们大上几岁的少年，正满脸惊异的直瞪著自己和小橙。

　　「请问你们是谁？」有礼却也有著些许戒备的语气，琉璃改用她那才刚学没多久、有些生涩的英语询问（反正英文是国际语言，不管他们是哪国人也应该懂一些），「这里是哪里？」

　　荣恩的嘴巴蠕动了下，终究还是和哈利他们一样发不出声音。

　　看在梅林的份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为什么应该已经做古的人，这会儿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甚至连原本应该是和他们同年的奈鲁－－现在是奈罗莉－－也完全变了一个样的缩水，成了十岁左右的年纪？？！！！

　　「哎…」自门口传来的一声轻呼，让大夥儿的注意暂时转移，「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熟悉的美丽身影，令本来有些紧绷的琉璃放松了些。

　　「歌帆姨！」她轻吁，「原来您也在，真是太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小橙突然出现在这陌生的地方，她又只抱著我一直哭，我本来还在想说是不是卡片精灵又在作怪，正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办而伤脑筋哩！」

　　眼神自两个小女孩落到她们脚边的木盒，歌帆一个凛目，似乎想通了什么；她无语走来琉璃和小橙身边。

　　「这地板有些冷，先到那边暖炉旁的座位上再谈吧。」

　　她扶起坐在地上的两人，只是情绪仍未平静下来的小橙怎么也不肯放开对琉璃的紧抱。

　　「松手好吗，小橙？」轻声而温柔，歌帆搭著她因抽泣不止而微微颤抖的肩，「我向你保证，琉璃不会突然消失的，先放手吧，嗯？」

　　混乱、悲伤，是浑沌思绪唯一清晰的感觉。颤抖著慢慢退开，然而紧紧捉著结梗浴衣袖子的一双小手，即使紧握到关节泛白仍是没有松开。

　　虽是带著疑问的不解，但小橙这副伤心欲绝又满怀恐惧的半崩溃模样，让从未见过小橙如此脆弱一面的琉璃也心疼难过起来。

　　琉璃安慰的反握住小橙的手，半是牵扶地带著她走向暖炉边的位子，「放心，歌帆姨也在呀，不会有事的。」

　　看著琉璃以日语低声安慰著小橙，两人慢慢走向扶手椅，妙丽似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佟泽教授…」太多的问题在脑中打转，连一向善于分析的妙丽也有些昏头，「这到底……」

　　深深看了哈利他们一眼，歌帆幽幽轻叹。

　　「有些事，我想应该是时候来好好坦白解释一下。」她的低语，是忧伤而沉重，「只是我也没料到，当这一刻来临时，竟然是如此地让人难以启齿。」

　　「教授…？」

　　「先坐下吧。」

　　她领著他们来到位子旁，「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