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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


  •   漫长的祭天之行即将踏上归程。

      在岳梦鸢看来,兰宁这两日除了给晨雾、朝露买礼物,并且将雪辰遣回云霁身边之外,几乎什么也没干,连晨间与樊图远的比划都省了,青棱已挂在墙上好几天。

      她只当所有人都跟她一样盼着回去,情绪兴奋到什么都不想做,甚至在出发前一晚,躺在床上翻滚了大半夜,硬是没睡着,第二天鼓着对熊猫眼出来,精神萎靡。

      “昨晚又去霜绛宫蹲燕夕了?”

      岳梦鸢受了刺激般地弹起来,大声道:“才没有!是没睡好!”

      外头清点行李的樊图远诧异地看过来,她缩了缩脑袋,不吱声了。

      兰宁嘴角弯出个细小的弧度,“一会儿我和图远骑马,你去马车里睡会儿吧。”

      说着,岳梦鸢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眼角沁出了水,屁股往大箱子上一坐,恨不得就地开睡。

      “阿宁,还要多久才能上车?我好虚弱好虚弱好虚弱……”

      “快了。”

      兰宁走出去,把已经清好的小件一样样搬上门口的马车,恰好碰见年尚书一家出来,她微微福身示意,没想那年锦墨瞧见了,捏着手帕一阵惊呼。

      “呀!姐姐你受伤了,这些事情怎的不叫侍女去做?”

      兰宁怔了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抬手的地方袖口滑下一半,露出了坠崖时的擦伤,表面一大片很是吓人,其实伤口并不深。

      她拢起袖子,停下手里的事情,道:“劳年姑娘关心,这点小伤并无大碍。”

      这已经是很客气的讲法了。

      身为将军,本就没有普通大家闺秀的娇气,道不同不相为谋,无需多说什么。

      可惜年锦墨并不会意,继续殷勤地示好:“柳儿、松儿,快去帮兰将军把行李都担来。”

      兰宁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为什么这朝廷里的多数人都以强迫他人为乐?

      “多谢年姑娘好意,在下已将所有东西整理完毕了。”一个低沉的男生忽然从后方传了过来,兰宁扭头一看,是提了两只大箱子的樊图远。

      他把箱子挨个塞进马车摞好,然后拉下车帘拍了拍手,确是弄完的样子,见状,年锦墨只好点点头不再说话,缩回了马车里。

      等一行人走远,樊图远才转过来训道:“鸢儿那臭丫头呢?这里一大半都是她的药具,她不来搬,倒叫你这个病人来搬。”

      “你也被那年小姐感染了?”兰宁似嗔似哄地说,“鸢儿没睡醒,别叫她来了,省的回头磕了哪儿。”

      “她跟那燕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突发奇问,兰宁一时也不知怎么说,只好把问题又推回去。

      “你怎不自己去问她?”

      樊图远双眼一瞪,“问的出我还来问你?”

      兰宁叹了口气,只道:“回京你就知道了,到时我再同你细说。”

      现在都住在宫里,近有三殿下,远有皇上后妃,她不敢闹的太大,等回了京郡,天高皇帝“远”,凭这丫头的本事,铁定给天都城里的燕府闹翻天。

      说曹操,曹操睡得正酣。

      樊图远黑着脸瞪着毫无睡相的岳梦鸢,弯下腰一把抱起她,像塞箱子一样塞进了马车,顺手抖开一床被子,卷了个严实。

      “你看看,这像个什么样子!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吗?”

      兰宁抿着唇,明眸露出一丝笑意,拉起樊图远走向马厩。

      “你就随她去吧。”

      碧落宫的另一边——

      “殿下,时辰到了。”

      “替本宫更衣罢。”

      霜绛宫里,宫女太监有条不紊地穿梭内外,房间里的摆设原封不动,一切如常。

      云霁一早就在书房看书,小安子守在门口,偶尔进去换上一盏热茶,除了门扉噏动,再无其他声响。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半个上午,终于有宫女来禀报,所有车辆已汇聚在景天门,再过一阵便要出发了。

      正主儿却是不急,一卷牛皮书在手里来回翻转,生生拖慢了宫女为他更衣的速度,当最后一根束带系好时,宫女怀里的旧衣忽然掉了个鲜艳的东西下来,小安子眼明手快地拾起来,捧到了云霁面前。

      “爷,这东西……”

      云霁抬眼一看,竟是前几日从老婆子那抽的锦囊,一直扔在外袍里,忘得干干净净。

      那宫女吓一跳,以为自己误摔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连忙跪下道:“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云霁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吧。”

      宫人依次退下,云霁坐回书桌前,缓缓扯开黄色丝线,倒置空中,落下一张纸条。他卷开摊于掌心,四行蝇头小字汇成一首诗。

      整首诗读完,他脸色剧变,捏着纸条的手竟微微颤抖。

      不过片刻,他轻笑出声,隔空弹指,纸条飞入炭盆中,霎时没了踪影。

      “好一个善缘啊……”

      门外的小安子听到自己主子的笑声,正奇怪着,门倏地开了,云霁一脚迈出来,面若春风,愉快地说:“走吧,本宫去送送他们。”

      小安子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殿下这是怎么了?

      景天门前。

      各种颜色的车马无数,拧成一条长龙,蜿蜒在官道上,两旁的禁卫军是坚硬的龙鳞,铮亮的盔甲反射着光芒。

      喧嚣中,随处可闻欢声笑语,诉说着归家的欣喜,尽管路途还有几天,有的小姐少爷已经按捺不住,开始计划着诗书会友、郊外野游了,连云霭也遣了侍女来询问兰宁,回京后要不要参加符国夫人的赏花宴。

      四周耳目众多,兰宁只好说回去再说,那侍女也是个难缠的,一张嘴开出了花,有种不答应便不走的架势,不知是奉命还是想邀功,弄的兰宁隐隐头痛。

      眼角忽然掠过一抹熟悉的影子,她趁机福身请安,打断了侍女的喋喋不休。

      “微臣参见三殿下。”

      云霁伸出手托着她起来,继而看向一旁的侍女,问:“这不是小七的大宫女?在这做什么?”

      “回殿下的话,奴婢奉公主之命,前来邀请兰将军参加十三日符国夫人的赏花宴。”

      “哦?”云霁转过头,“兰将军与符国夫人相识?”

      兰宁轻描淡写地说:“微臣不知是何人,亦不曾会面。”

      “那就改日再说。”

      他眸光轻扫而过,淡淡的威严让宫女一僵,再不敢多说一句,悻然退下。

      兰宁松了口气,适当地表达着谢意:“微臣不善言谈,让殿下看笑话了。”

      云霁剑眉一挑,似有些惊喜,这清冷又别扭的姑娘,几时这么好言好语地道过谢?

      “将军自有过人之处,此等小事无须在意。”

      兰宁错开了视线,道:“殿下往哪而去?”

      他怎么听着像是在赶人?

      “本宫刚从母妃那儿过来,想着昨日服了军医的新药效果不错,特地过来走一趟。”

      兰宁点点头,想到岳梦鸢还睡着,便道:“微臣代岳军医谢殿下夸奖。”

      见她没提岳梦鸢人去哪儿了,云霁也没问,只道:“请将军代为转告,本宫已备下厚礼,军医不日即可见到。”

      “微臣省的。”

      她觉得这话十分奇怪,又说不上来奇怪在哪,不免抬头看了看云霁的神情,温文尔雅,如沐春风,一如既往,像是自己生了幻觉。

      沉默片刻,不知不觉已站了一会儿,引来周围贵族小姐们的张望,有大胆的已经撩起了裙子,不顾家中嬷嬷的阻拦,正要下车往此处来,一慕三殿下的风姿。

      云霁负手而立,颀长的身体投下模糊的影子,不动声色地看着兰宁,果然,她迫不及待地拱手道:“车队即将出发,微臣还要去前方巡路,就此拜别殿下,愿殿下……早日归来天都城。”

      尽管只是客套,浅浅的喜悦袭来,如同涨潮的海岸,被浪花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等到完全淹没,沁凉中尝出了蜜的滋味。

      他笑了,濯濯如春江月,招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幽深的黑眸却牢牢地定在她身上,俯身至耳边,旁若无人地低语。

      “本宫祝将军一路顺风,来年,我们天都城见——”

      热气稍纵即逝,留下滚烫的耳垂,仿佛一把火烧到了心里,让她结冰的心房剧烈颤抖,一句话说不出,眨也不眨地瞪着他。

      看着那无助又抗拒的眼神,他的心一软,松开了无形的钳制,退后两步,毅然转身离开,“呼啦”一声,披风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挺拔的身躯转瞬消失在她视线中。

      慌不择路的小姐们赶到,有愁叹,有顿足,有怒视,衣物摩擦得悉索作响,在耳畔环绕不去,然而她的脑海只剩一片空白,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幻羽不耐地跺了跺蹄,被锁在皮袋里的幻宝也偷偷伸出大尾巴,扫着她垂下的手指,痒痒的触感终于让她回了神。

      面对众女羡慕或嫉妒的神色,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揽过辔头,径自驾马穿过人群。那些人惧于她的冷色,不敢上前阻拦,只在嘈杂中低声议论着。

      “哼,不过一个四品的武官,哪来这么大的架子!”身穿鹅黄锦缎的小姐声音最大,引起众女纷纷附和。

      “郡主说的是,怎么说大家都是官家小姐,互相见个礼总没错,可她看也不看我们,这般桀骜的姑娘,我真是第一回见。”说话的是左都御史之女霍挽晴,精致美艳的脸上挂着浓浓的不屑。

      “几位姐姐莫要如此。”另一位小姐走上来,美目流转,一袭白绸绣青竹的对襟连衣裙衬得人比花娇,“若是被她听到,扭头说与三殿下,咱们可吃不了好果子。”

      “她敢!”首先开口的小姐怒喝道,“一介小臣,也敢挑本郡主的是非?!”

      早年镇南王李懋因战功被封为异姓王,后一直居于京中,安分守己,忠心耿直,其女玉致幼时丧母,他多般娇惯,养成她娇蛮跋扈的性子,仗势京郡,年方十九仍未说亲。

      “姐姐莫急,话不是这样说……”

      几位小姐围成一团,不知说了什么,竟笑了起来,不远处一块杏黄色的车帘“唰”地拉下来,里面的倩影靠回车壁,安静地闭目养神。

      坐在车头的丫鬟听到声响,悄悄探了个脑袋进来,问道:“小姐,怎么不听了?”

      年锦墨并未睁眼,反问道:“有何好听?”

      柳儿搔搔脑袋,说不出个所以然。

      “兰宁现下风头正盛,自会有人贬她,不过,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她轻挑菱唇,“不过是个乐子,看不看都无所谓。”

      “可是族长大人不是想让您嫁给……”

      “三殿下?”年轻的脸庞浮起哂笑,“族长老了,有些事看不透了。”

      小丫鬟仍是不明所以然地望着她。

      “年家是大族,祖父曾经官拜太师,除开我父亲,仅直系就有四位身居要职,更别提旁支了。这株参天大树,早就被皇帝盯上,我若还嫁了宠妃的儿子,只怕年家倒得更快。”

      她睁开眼,媚眼如丝,红唇欲滴,一颦一笑都露着娇软,乍一看,与平时憨直示人的小姐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选择嫁给谁,不光为了押宝皇位,更要让所有人都对年家失去戒心,这样我年家几十年的基业,才能继续在这□□盘根错节下去……”

      “这么说,小姐已有了合适人选?”

      年锦墨笑了笑,掀开帷裳,目光落在远处,那所有宝马香车中唯一双人共骑的地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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