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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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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南昌已经是下午3点左右。
我在藤王阁附近随便找了家旅店,卸了一身装备。
藤王阁就在眼前。可我却不急着过去跟他SAY“HELLO”。
我换了衣裳,拿着背包。决定先去逛逛南昌市。
南昌是个历史古城,有两千两百年的悠久历史。南昌之名始与西汉,唐宋时也城“洪都”。
这都是我事先从网上了解的概况。
我还知道,南昌的街头巷尾有着各种各样的风味小吃。事实好象确实如此。
我不是一个贪吃的了,却没有抵抗美食的自制力。
美食之与美色,都让人难以抗拒。
几个小时的火车,早让我的肚皮抗议无数次。
我决定先去安抚我的胃宝宝。
我慕名来到孺子路,南昌的美食一条街。
南昌以赣菜为其主流菜系,酥烂脆嫩,鲜香可口,咸辣适中。
我随便进了一家餐馆,里面装潢道也仔细。
我是个肉食主义者,我知道南昌的特色菜有“四星望月”、匡庐石鸡腿、豫章酥鸡、虫草炖麻雀与五元龙凤汤等等。
凡是与肉相关的我都想尝尝滋味,唯有“四星望月”我实在不知道是什么名堂。
吃麻雀好象有点不道德,我心有愧焉,所以我把这盘菜屏弃在外。
我叫了“四星望月”、豫章酥鸡、煮芋头、蓠蒿炒腊肉、还有一瓶丁坊酒。
本来要尝尝大曲酒,店家说酒度过高,不适合女孩子单独饮品。我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
我不是个酒鬼,但我喜欢喝好酒。
就像男人不是各个都是色魔,但都喜欢漂亮女人。
这个比方实在不怎样,可确实表达了我喜欢喝酒就像男人喜欢女人一样的这个意思。
“四星望月”上来了,却是一个圆竹笼,四个小碟子菜。四月望星,竟是如此贴切。据说,这菜名是有典故的。
我细细听也细细品尝,果然好滋味。
当上完菜,我才知道我只有一个人。
满桌的酒菜我可以解决,但是荷包还是让我心痛了一下下。
五元龙凤汤,事后我才知道,那龙竟是指蛇,我差点没晕了过去,幸好当时心痛荷包把它扫出了视线外,否则,我非得吐个几天不可。我怕蛇,更不敢吃蛇。
酒足饭饱就该溜达,此时不去女人街,更待何时?
这里小商品是琳琅满目,各种鞋袜帽子更是比比皆是。
个人是不太喜欢逛街的,可还是在这里逗留了2个多小时。
回到旅店以近9点。
沿路还是忍不住买了久负盛名的南昌米粉,回来当宵夜。
此时,夜风已凉。
我凭窗远眺眼前用彩灯装饰着的藤王阁,只觉金碧辉煌,格外耀眼。可心里却难隐失落。
只觉眼前的藤王阁落了俗套,少了文化气息。
我直觉藤王阁不该如此,当他少了歌舞的喧嚣,就该是夜色中冷冷清清的孤寂,只点一盏苍黄的宫灯,在夜色中摇曳,蕊尽然后灯枯。
我在床上辗转难眠。
西湖有个著名的“苏堤春晓”,苏轼浚挖淤泥,疏浚西湖,后人感恩他的功绩,把它命名苏堤。
而藤王建阁却总被说成是 “极歌舞之乐”。
为何不被以为这是一种文化的创举?
为何不被以为这是南北两方歌舞音乐的交流平台?
为何总被以为是藤王个人的一己之私呢?
第二天清晨,我胡乱吃了点摊皮,小包子等,就往藤王阁奔去。
藤王阁主体建筑共9层,明三层暗七层,加上两层底座,净高57.5米。
我一口气奔到了五楼。在五楼大厅挂着巨幅模拟漆画《百蝶图》。
我气喘吁吁,百蝶图啊,可是昔日藤王草丛扑蝶,挥洒丹青的妙作?!
我怔然在眼前的翩翩彩蝶间,恍惚之间,竟有种错觉。仿若自己就是百花丛中的一只蝴蝶,欣喜,欢快,自由,灵性,豁达……
我飘飘然了,眼前岂只是狭蝶图,我分明看到了图中一个萧瑟男子,挥墨丹青的孤寂,凝眸彩蝶的温润。
他举手投足间,邀彩蝶来笔尖嬉戏,招来彩蝶在画稿欢笑。
他是如此风流俊朗,世人如何忍心给他扣着“骄奢淫逸”的骂名?
历史到底是不公的,史上对藤王的记载少之又少,而在那少之又少的记载中,到底也是骂名四起,政声狼籍。
竟对他的蝶画造诣,正史,野史几乎找不到痕迹。
宋代诗人陈师道在《题明发高轩过图》中说:“滕王蛱蝶江都马,一纸千金不还价。”
我多么庆幸在历史的卷轴中,还依稀有人歌颂过藤王元婴的画蝶技艺。
我又多么庆幸在藤王阁的五楼大厅我有幸看着百蝶图想象藤王的清雅卓尔。
藤王,藤王,那名字好象刻在心底很久很久。
“小姐,抱歉撞到你了。”一个声音歉然道。
我回神,是个男子,带着眼镜,有着浓厚的书卷气息。
他见我看他,笑道,“没见过像你这样看画也看得这么出神的人。”
我迷惑看他。
他笑道,“我刚才撞到了你,却没见你有什么反应,我想不是你感觉神经迟钝,就是你看画太入神。”
我回道,“听你这样说,此时真觉得肩膀痛得厉害。”
他又向我道了歉,我摆手失笑。
他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在藤王阁逛了逛准备回去。
吃了中饭,我打算去看看绳金塔,然后去八大山人故居瞧瞧。
再之后,我去了民德路的一家茶馆泡了一下午。在宁静的下午,泡上一壶茶,听说书艺人说上一段趣事,我觉得特别舒服满足。
旅游毕竟是耗体力的,今晚我身体有些倦怠。
我草草在那个夹着蝴蝶的笔记本上寥寥写了几字,就枕着它沉沉睡去。
鼻端有梨花的香气。
而眼前竟是一幢古雅的建筑,我推门而入。
眼前的景象太不可思仪,竟是如此熟悉又仿佛如此陌生。
我步履浅浅走过飘满梨花的院落,踩着白色的梨花瓣,我游离在梦与醒之间。
院落很偏僻,恣意着杂草,竟好似许久无人打理般萧条。只是那梨花依旧开地毫无顾忌,美得毫不张扬。
我径直走过曲折的回廊,栏杆已损,地板油漆也斑驳,不觉心底暗暗发凉。我一边思量一边已跨过圆形镂空橡木大拱门,然后踅过小曲幽径,最后拐到一个厢房门口。
门大开着,里面有一个人,月白的的儒裳,颀长合度。
他对着大门,站在桌旁,手中拿着蘸黑画笔。
我上前,这人竟是藤王!
我大喜,突然遗憾手上没有雪花啤酒。
我再上前,哑然,他怎么变得这副德行?我从没见过他萧瑟至此,满脸的胡滓,凌乱的鬓发,眉头紧攥,我心口一惊,继而一痛。
他也好象听到有人来了,抬头。满目的悲哀顷刻变成狂喜。
他手上的笔陡然落在了地上。
他狂奔过来,抱住了我。
“蝶儿,我的蝶儿,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你终于还是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他的话说得不连贯,他太激动了。可我不是小蝶啊?!
我的背湿了。滴滴泪珠沁得我心底发酸。他可是一个容易动情之人?他可曾如此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
泪好似本该就这样流下,只该为他流下,他的背也湿了。我也岂是个如此动情之人呵?!
他抱着我紧紧得,抱出了心疼。
我也抱着他,紧紧的,我的心很痛。
仿佛自蛮荒以来我们就该这样抱在一起。地老天荒。
当我醒来时,我的枕巾已然湿透。
原来是一场梦!原来是一场梦?
我喃喃自语。
起身已经好久,我竟不能从梦中醒来。
那梦如真似幻,似幻还真。
是何事他竟如此悲怆,小蝶又去了何方?
今天下午打算离开了。
离开之前,总想再看看百蝶图。
我站在藤王阁凭栏远眺。
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哪里还有渔舟?
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那里还有大雁?
我心有凄凄焉。
物换星移几度春秋,阁中帝子而今你又在哪里?
“王爷,你站在那里看什么?秋风渐凉,你可担心着凉。”
藤王回头,“不怕,有小蝶的祛汗姜汤,风寒都一边站了。”
小蝶嗔道,“没个王爷的正经。”
藤王撇嘴一笑,良晌才又道,“小蝶,你说,本王建阁是对是错,千载之后,可会留有骂名?”
小蝶拿了披风递给藤王,听他这样说马上回道,“怎会,千载之后,人们定会感激王爷建了此阁。”
藤王看她说得郑重,不觉莞尔,“小蝶何以如此说。”
“王爷有王爷的计较,即使现在人们都不能理解,以后有人定会理解王爷的一片苦心。”
藤王叹了一口气,“小蝶,本王不管他人怎看,有你这句话也就够了。”
小蝶脸一红,心里顿时暗流涌动,千百滋味,也只汇成嘴角一个梨涡。
藤王极目远眺,氲旎风光尽收眼下。
半晌,阁中只闻风吹动衣角的猎猎声响。
小蝶站在栏旁凝目藤王,总以为他似还有另一层难解的心思,眉目萦绕的还是清苦。
“小蝶,当日你曾告诉本王你来洪州是欲寻一个冬日赠裘的男子,可是?”藤王的声音淡如秋风。
小蝶还是听到了,她叫道,“是的,王爷。”
他记得什么了吗?
“王爷,你记起来了吗?”她问得有点小心。
藤王回头看她,“小蝶,我该记得什么,你怎么老是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
小蝶脸上一黯。她摇头。
“小蝶,他当真对你那么重要?你非寻到他不可吗?”
“是的,王爷。”小蝶点头道。
藤王叹了一口气,“那么由本王派人帮你打听吧,总比你这样等下去的好。”
小蝶看着他,然后摇头,“王爷,不用了,该相见时,我们必会相见的。”
藤王看着她良久,道,“也罢。”
那一声“也罢”莫不是揉入了太多的郁结怎会连着秋风也开始瑟缩,呜呜吹皱了天边的云霞。
“又看到你了,你好象对这个大厅里的蛱蝶图很感兴趣。”
我侧身,是昨天那个带眼睛的男人。
笑道,“我见过那图,在前世。”我半真半假地说道。
他并排与我靠在栏杆上,半带笑的眼睛看着我,但不说话。
“你不信?我真在前世见过!”我也被自己郑重的语气逗笑了。
我对着鄱阳湖“呵呵“笑了起来。
我告诉他,我在写藤王李元婴。
他很惊奇。笑道,“藤王历史名声不好,而且史料很少,要写可不容易。”
我笑道,“我是写小说,不是写史。小说就是以杜撰为主的,我不管他历史名声怎样,我只写我对他的感觉。”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说,“写成了小说,记得也给我寄一本。”
我笑笑接过他的名片。
江云陶,“中国唐宋历史研究学会?”我呢喃,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学者。”
他笑了。
“我没有名片,这是我的号码。”我递给他我的座机号。
他接过。
“唐宋历史研究学会还真没听过,那么藤王李元婴也是你们的研究对象吗?”我欣欣然道。
“是的。”
“什么结果?”
“恐怕不好说,这是我们学会的秘密。”
我了解地笑笑。之后,我们还聊了其它。
在要离开时,他竟又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我讶异,抬头询问,谷凤阳?
他说,“他是我学妹,个性有点怪癖,虽然你的前世今生论我不太理解,不过她可以帮助你,这方面她有研究。”
我了然。是吗?真有人能理解这样怪诞的事情?其实连我自己还是将信将疑,只是依着那怪诞的梦就想出了那么可笑的解释,或则我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我放好了那张纸条,便没把这事情太过放在心里。
我在藤王阁还逗留一会就走了。
之后,我离开了南昌,也远离了藤王阁,可那阁子的影子和那蝴蝶丛中的男子莫不是已在我心里千百年之久,为何总是无意之间窜入我的脑里心间,让我觉得是那般熟悉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