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蓝颜·夜

11、第十章 赎罪

　　他领着我从形形色色的阴影间穿过，我几乎错觉于自己在穿越时空的长廊，那是一种如梦幻般不真实的感受。
　　一道紫色的影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正正地挡在他的面前，眼却是在看我。
　　“熹？”
　　我似看见明玉公子拧起的眉，浅浅的，却已令人十足明白到他的不悦。
　　“你要带她到哪里去？”
　　依旧是张扬而无礼的问话，我微低头，敛去眼中的不厌恶。
　　“去拿明玉。”
　　“拿？”
　　微微讶异，这人是谁？他何以如此有耐性地解释？
　　“是的。”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
　　“我不许！”
　　“她是明玉的主人。”
　　抽气声响起，我感受到那难以置信与忿忿不平的眼光，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也看着明玉的背影。
　　“我会杀了她！”
　　男子的眼还盯在我身上，话却是对着明玉说的。
　　明玉沉默了很久，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柔软的墨绿色缎带。
　　“我不允。”
　　“你！”
　　名为熹的男子似乎预料不到明玉会有这样的回应，惊愕的眼光终于对上他的，我再度垂下头，手指缠着衣角轻轻把弄。
　　“你忘了明玉山庄的祖训？”
　　“我没忘。”
　　“那你就应该知道，任何意欲沾染明玉者，只有一个下场！而明玉山庄子弟当以性命捍卫明玉！”
　　“……我知道。”
　　“那你还……”
　　“这道祖训所说的对象并不包括明玉的原主。”
　　“什么？”
　　明玉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似要说给我听般转过身来。
　　“明玉山庄共有两条祖训，其中一条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另一条则是只有庄主才知道的。那条祖训的大意就是：如若明玉的原主来取回明玉，山庄的主人当双手奉上，以补赎昔日之罪。”
　　我的心颤了一下，赎罪？他们要赎什么罪？与我有关么？
　　“赎什么罪？”
　　“赎……”明玉清洌的眼看向我，声音里有一丝淡淡的涩意。“赎当日的杀孽。”
　　“杀孽？！”
　　我跟跄了一下，眼前似乎有什么闪过，在夜空中飞洒的莹碧液体，惊怵的惨叫，支离破碎的□□……
　　“呃！”喉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我下意识的压下，脸色想必早已煞白。
　　“莫……”
　　明玉伸出手，似乎想扶我，却又停下，随后缓缓放下。他垂下脸，让人无法自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
　　“走吧。”
　　不再理会呆愣的熹，明玉从他身边绕过。我看着他的身影，终于抬起脚步。

　　路上再没有遇到任何人，我随着他来到一座塔前。
　　塔门上了锁，精致的铜锁上还贴着几道老旧的符咒，远远的，就散发出一种令我心跳神骚的不安气息。
　　隔着十步远的距离，我停了下来，看着他走上前去，撕下了符咒并烧毁，再打开铜锁。没等他招呼，我跟着走上前去，不安的气息早在符咒被撕下后就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令我心安而熟悉的感觉。
　　塔不高，仅有三层，当我们走到第三层时，我看见了“祂”。
　　一个小小的黑色木盒安静的躺在神桌上，桌上贡奉着的不是什么神道仙家的雕塑，而是一张画像。画像中是一名高大的道人，眉发皆白，隐隐透出一股出尘的仙气，只是双眼中煞气甚重，予人一种杀气蒸腾的感觉。
　　“天与……”
　　口中不自禁的喃呢出陌生的人名，内里却饱含着浓浓遗憾与怅然，眼前仿佛出现了惊雷电闪，还有那如雪的剑光及飞溅的幽碧，耳畔似有无数凄厉惨呼此起彼落，浓浓的怨与不甘在空气中弥漫。
　　“莫……”
　　苍白有力的手握住我的，回头，是那双清洌依然的眼。我笑了。
　　“我没事。我想起来了。”
　　是的，我想起来了，那夜，魑魅一族的灭族之夜，起因就在于那块明玉。
　　“你是天与的后人？”
　　天与道人，虽然屠尽了魑魅一族，虽然得到了明玉，可受了魑魅族诅咒的人是不可能有了嗣的。
　　“不是。当年他得到了明玉后也知道自己受了诅咒，于是建了这座明玉山庄。此后每一代庄主均是收养得来。”
　　这是应该的。自魑魅一族后，由于明玉是被强夺而去的，因此所有得拥明玉的人都注定了命中无子女，那是孤寡一生的诅咒。
　　“守了这么多代，累吗？”
　　他沉默，我却笑了。我知道诅咒尚不止此，那夜，天与道人杀的蓝眸之人并不是一般的魑魅族人，那是……
　　“那双蓝眸的主人到底是什么？”
　　我微愕，他居然会问，恐怕这也是明玉之主的梦魇之一吧。
　　“你知道明玉的真正作用吗？”
　　“咦？”
　　“明玉之所以被魑魅族视为至宝，不惜以命相护，并不是因为它能让人成仙得道。”
　　轻轻的笑着，不无讥讽的暗示他们白费了心机。
　　“魑魅一族的繁殖能力极低，而初生者更是脆弱无比，而明玉就是唯一可以庇护初生的魑魅安全成长的守护圣物，而且当天劫来临，还可以护着较弱的魑魅躲过一劫。可以说，明玉是一件逆天之物。”
　　他怔住了。
　　人啊，永远都喜欢自以为是，看着别人的宝贝就要垂涎，却不管那物事是否对自己有用，不管三七二十一夺了过来，到头却发现于己非但无用反而是害，呵呵……
　　“明玉虽好，却不易保存。关乎魑魅族中秽气过重，容易令明玉沾染不洁，进而削弱明玉的神力，于是魑魅族人想了一个办法……”
　　我突然不想说了，那是一段并不受我欢迎的回忆，叹了一口气，我走上前，拿起那个盒子，打开。
　　明玉一如我印象中的模样，说不出来为什么，我一直不能描绘出明玉的外型，我知道这是明玉，可若要我形容出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明玉就是明玉，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形容描绘它。
　　入手的触感极异，似乎它并不是一块实体的物，它像水，却可以让人握住，仿佛有生命般，它一直在变幻着，虽然看不出来，但握在手上的感觉却是如此，怪异而无法形容，却令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