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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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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萧萧,凌狂莫同无忧坐在竹屋之内,点着一盏油灯,无忧煮着茶,她翻阅书卷,两人时不时交谈一两句,但大多是凌狂莫问,无忧答。
“阿离阿洛她们说什么时候了么?”凌狂莫将书页翻动,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风雨问道。
“晌午时无心说明日一早就能到。”无忧抬手将凌狂莫身前的凉茶换成了盏热茶。
凌狂莫点点头,继续翻看手里的传记。
凌狂莫方才提到的“阿离阿洛”是无忧的师妹无心和无药的徒弟,论起来是凌狂莫的师妹。
说起来无忧她们四个虽然居住在这简陋的竹屋之中却是江湖上的名人,她们还有个称号:三圣一毒。
这三圣指的是无忧、无药、无心,一毒指的是无情。
无忧是天罚宫现任宫主修冥指名认定的下一任宫主,天罚宫千多年传承,底蕴之深自是不用多说,无忧自身一身内力乃上代长老所传,比之旁人七十多年的苦修也不差多少,轻功更是卓绝,素有凌波之称。
无药乃是天罚宫大长老所收义女,大长老亲自教导,精医术,江湖人都道她能同阎王爷抢人。
而无心,她则是同无药一同拜在大长老门下,依江湖上的说法是仰慕大长老一手厉害的机关巧术,但依她自己的说法,是觉得老头子手上的东西有点意思,所以就跟着瞧瞧。无心精通的乃是机之术,大张老为人不错,无药无心同在他门下,但他并未偏向哪一个,他将浅草斋给了无药,将无极阁给了无心。
无情是与无忧一同拜在修冥门下的。修冥作为一宫之主,平时有点小爱好,喜欢捯饬些毒药,按理说他同医术极好的大长老应当是处不大好,可他俩相处起来简直好得令人费解,大长老在收了无药继承他的衣钵之后,修冥就收了无忧,可无忧半点学毒的意思也没有,修冥无奈,又收了个徒弟专学毒,好在无情够给面子,学起来颇为认真。
三圣一毒乃是同一辈的,明里暗里都以师姐妹相称。
什么?你问为何收的都是女子?
实不相瞒,这修冥往上两代宫主中有一代乃是个断袖,极其不喜女子,不喜到了就算女子在他跟前转悠也能让他牙疼上好两天,因此天罚宫的女子自那时起就少之又少。
再下一代,也就是修冥的师父,虽不是个断袖却是个着实冷淡的主,收了修冥这个旷世奇才之后,更是一门心思扑在教徒弟上,对往宫中招人这是真是半点也不上心。
再来到了修冥这代,这斯就更懒了,要不是底下一堆堂主护法抱着他的大腿哭着喊着要他收女子,估计这天罚宫可以改成纯阳门了,上至宫主长老下至打扫的小厮,清一水儿的都是爷们儿。
无忧四人作为天罚少有的女子,在天罚宫,基本都可以横着走。
在后来,无忧她们三圣一毒的名头在江湖上被喊得响亮,崇拜她们的甚多,有些门道的都会投到天罚宫门下,这才终于改善了情况。
凌狂莫是无忧唯一的弟子,而无药等人也各有收弟子,无药不顾宫内一众人所想,收了个男弟子,取名为夕,同凌狂莫同为一辈,而本身姓麟,应此全名麟狂夕。
而无心的弟子是无心从山脚捡的,没姓,被她素手一挥,同凌狂莫一个姓,名叫凌狂离。
无情向来是个稳重的,但她收的弟子格外的不稳重,鬼灵精得好像是无心的弟子,名字也是无心起的,她本家姓林,但是听说凌狂离跟凌狂莫一个姓之后,吵着闹着也要一个姓,无情觉得不妥,可无心以读起来都一样为由硬是同意了,无情想着自己这弟子家里也没人了,就也同意了,于是,名字出来了——凌狂洛。
据无心说,洛,取自《洛神赋》,而无忧等人皆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这无心读的都是些关乎机巧的秘籍,附庸风雅的书卷一向被她堆在大长老的书房里积灰的。
凌狂莫,麟狂夕,凌狂离,凌狂洛四人跟随各自的师父学艺,转眼春秋过,今已第十年。
凌狂离同凌狂洛前些日子被无心带着去了她一个劳什子老友家中坐客至今未归,而无情被修冥叫回去丢了一张暗杀名单早两天就出门去了。无药则带着麟狂夕去了浅草斋配药,大长老那边还在等着药救人。
一时间,凌峰这百竹林就只有无忧和凌狂莫在。
说起凌狂莫,不由得要多说两句。
彼时,凌狂莫不叫凌狂莫,她叫陌离,是东方剑阁阁主第一暗卫,也是威名远扬的神剑凌霄剑的剑主,她原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会与东方家共存亡,可后来东方家破,东方不知所踪,她也于一次意外中身受重伤,也是这次重伤,她认识了一个她一辈子都没能忘掉的人——冥逸。
她至死都没能忘记冥逸,或者说她至死都同冥逸在一起,只是她于冥逸来说究竟是何种存在她一直都不曾知晓。
冥逸是在她受伤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之所说是突然出现的是因为之前东方家未破时也未听过他半点风声。
以冥逸的风姿和本事,着实不该是个无名之辈,可事实上,他的确没有过去。
没有过去这个说法的意思是查不到自何而来,生于何处,长于何处。
因着没有过去,他消失了就是真的消失了,陌离费尽心思都没能找到他半点踪迹,倒是东方被她找了回来。
等她再见到冥逸的时候已是好几年之后的事了。
她同冥逸之间的事,东方后来知道的时候直说她木衲,说要教她这法子,好好治治,被她一句堵了回去之后也不了了之。
凌狂莫此时每每想起当年之事,都觉得恍如隔世,事实上也真的隔了一世,俗称是上辈子。
上辈子,她生于东方家,长于东方剑阁,与东方青梅竹马,一生都追随他左右,纵使她的一生较旁人要短得多。
上辈子,她的执着是东方家,执念却是冥逸,一生一次的情义给了东方,一生一次的任性给了冥逸,她任性地跟着他去死了。
死了之后?死了之后东方如何,她不知,但她知她的东方一向是个格外厉害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如此。
她再醒来之后,无忧就把她收作了徒弟。
但是啊,这辈子,没有了东方家,她也没有了东方,没有了冥逸。
哦,不对,冥逸是不是属于她的都不一定呢,只是她执着的要把他当成自己的,时间一久,就成了执念。
但是,无忧说,冥逸会在的,不是模棱两可的说法,而是真真切切地同她说。
凌狂莫觉得吧,她的一生一次委实是不多的,但是啊,她愿意把这一生一次的信任给无忧。
她像个赌徒,赌上了这辈子她和冥逸的缘分,她不信,她和冥逸当真只能死在一起,不能活在一起。
无忧于她就是根救命稻草,但也可以是根浮木。
无忧将煮茶的火熄了,凌狂莫也将书卷合了,端起茶杯品茶。
“明日,陪我下趟山。”无忧看着窗外的风雨突然道。
凌狂莫将茶杯里的茶叶拨了拨,抿了口茶道:“时候到了吗?”
无忧点点头:“十年之期已到。”
看见凌狂莫状似冷静的品茶复又道:“你也十七了,再不嫁人就要成老姑娘了。”
凌狂莫像是不知道无忧话里话外的意思,下了手里的杯子道:“我都不急,你急甚?”
无忧叹口气道:“我当然急啊……”
意犹未尽,却也没有了下句。
凌狂莫此时只是觉的无忧是在取笑她,便收了书卷径自回屋去了。
无忧看着她走出竹舍之后,看着窗外出神。
一切,都待明日了。
窗外的风雨不知何时停了。
明日,会是个好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