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爱年年》湜沚

10、第十章

　　商愿老老实实坐在副驾驶上，双腿并拢，两手交握于前，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看前方。

　　驾驶座上的人噗嗤一笑：“你怎么比我这个开车的人还认真？”

　　“嗯？”商愿嘴唇微张，略微诧异地侧头。

　　乔庭心里一动。

　　他转头，想起常钦吃瘪，嘴角一挑：“你也不怕得罪老板？”

　　按商愿所想，乔庭这个问题是指自己拒绝常钦送她回去一事。

　　她认真回想了当时常钦的表情，是很难看。

　　一挑眉并不放在心上，轻松地说：“我是在给老板分忧，不然他又要送我，又要送爽姐，拿老板当司机也不太好吧。”

　　乔庭闻言差点笑出声，断定商愿没怎么谈过恋爱。

　　他余光看了看商愿，眼神清亮，皮肤细腻，身材……

　　他自持绅士，及时收回打量的目光。想起他撞见的常钦和商愿在洗手间的那一幕，故意试探：“你是想转岗么？”

　　商愿叹口气，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乔庭很坦诚：“我要是常钦，也不会同意。”

　　商愿提高音量：“为什么？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给别人学习的机会？”

　　乔庭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怎么这么天真？上班几年了？我给你发工资是要你产出的，不是让你来公司学习的。同样的工资，我为什么不用那些已经学完可以直接产出的？这是第一。”

　　“还有第二？”商愿诧异发问。

　　“第二是很重要也很现实的一点。”他侧头看了看商愿，又收回目光，双手握着方向盘，轻踩刹车绕过一个急弯：“你别误会，我问你几个隐私问题。”

　　商愿点头：“你问。”

　　“你今年多大？结婚有男朋友了吗？”

　　他一问，商愿就明白了。

　　她老实又赌气地坦白：“28，未婚未育。”

　　乔庭听出她的不满，仍然分析：“你这种情况就是不定时炸弹，就算公司给了你学习试错的机会，你结了婚不工作或者生孩子去了怎么办？那前期这些都是沉没成本。”

　　商愿拉满嘲讽：“所以啊，女的不绝育都不配混职场了呗？”

　　乔庭摇摇头，想她还是天真，有什么说什么，藏不住话。

　　商愿自觉失言，陷入道歉不道歉的两难。

　　她不喜欢这种论调，分明就是性别剥削。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说：“我不是针对你，不好意思。”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可能是你给人的感觉太没架子……”

　　她不禁在心里比较了一下常钦和乔庭。虽然都是年轻高管，常钦更沉稳，让人不敢造次；但是乔庭则毫无距离感，很容易接近。

　　乔庭笑着接到：“你就畅所欲言了？”

　　商愿不好意思地一笑：“那第三点呢？”

　　乔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这话本来不应该和你说，你听听就算了。”

　　商愿像拉拉链一样关上嘴唇，示意绝对保密。

　　乔庭失笑，说：“你们常总刚回国，根基太浅。你们公司水多深，他一个不小心别说位置保不住，骨头都得给人吃没了。”

　　商愿不解，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看向乔庭。

　　乔庭本来没打算说得太清楚，见商愿这模样，只好投降：“芯通是政策扶持的重点项目，牵涉到多少亿的投资，常总这个位置是很多人盯着的重要岗位。他……”

　　说着停了一下，想再委婉点：“家里没有强有力的支持，又没在国内工作过，根基太浅。他唯一的支持就是业绩以及……”

　　商愿迫不及待：“以及什么？”

　　乔庭：完美。

　　他看向商愿：“这时候他哪来的精力为你这芝麻小事费神，更不可能为了你破例，除非……”

　　商愿似乎听到一点希望，期待地问：“除非什么？”

　　“除非你们关系不一般咯。”

　　商愿脸一红。

　　暗想，是不一般。她追过他，还没追到。

　　她叹气，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看了一眼。

　　安安静静的消息列表。出门到现在快半小时了，她也快到家了。他什么都没问。

　　乔庭见商愿沉默半晌，看上去分明就是有点什么的样子。他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唯一能清楚分辨出来的是吃惊。

　　留学的环境里，异国他乡，人格外脆弱需要陪伴，谁还没有点互相取暖的混乱经历？

　　常钦没有。

　　眼前这个商愿也不大可能是常钦传说中的白月光。

　　他不禁又扫了商愿一眼。

　　商愿这才开口：“我这个人，公私分明，不可能搞什么办公室恋情的。”

　　她悄悄把手机收回包里。

　　——————

　　刘爽发现开车的常钦比车窗外的城市夜景好看。

　　他下颌线清晰而利落，有一个明显的折角，不是小鲜肉那种一看就很柔弱的尖下巴。嘴唇紧抿，让人怀疑亲吻时会有热烈的激情。

　　这种看上去越是禁欲的，在床上越是激烈。

　　刘爽将头发拨到右侧，露出左边光滑细腻的脖颈和耳朵。耳垂上一粒明晃晃的耳钉，像吸引人的漩涡。

　　她轻轻一笑，温温柔柔地调侃：“常总，怎么老看手机？”

　　常钦又扫了一眼手机。

　　乔庭花名在外。他是实打实见过的。

　　有一年圣诞节在纽约，他被朋友带去参加一个party，第一次见到乔庭。据说他刚分手，正低落。可是低落没有持续过一个夜晚，凌晨就和一个女生溜出去了。乔庭自己也从不讳言他的感情史，据他自己说，从初中开始就没空窗过。

　　他闲闲开口：“明天还有会，担心你回去太晚。”

　　“担心你”三个字又给了刘爽一点信心，她不无烦恼地开口：“最近本来也睡不好。我家空调不知道是不是有问题，温度贼低，夜里冻醒我好几次。”说着，她双手抱住，揉了揉裸露的胳膊。皮肤贴着皮肤，像一种召唤。

　　她懒懒靠在座椅上，头发都散开，侧着脸对常钦说：“前面就到了，麻烦常总。”胸前的皮肤像一块待开垦的芳草地。

　　常钦没有应答，到达后，换成停车挡，按下手刹。车里暗得暧昧，只有空调细微的风声，和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刘爽上车时就把电脑包放在了后排座。此时故意不下车，从副驾驶扭过身体去拿后排的包。

　　常钦只好打开顶灯。温暖黄光亮开的一瞬间，照着起伏曼妙的胴体，腰肢，胸，像一场盛宴。

　　刘爽不好意思地笑笑：“够不到，常总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再送我上去？”

　　声音像有蛊。

　　常钦打开车门，下车绕道另一侧的后排门，拿到刘爽的包。然后打开副驾驶的门。一手扣在车顶，弯下腰去，迎上刘爽期待的眼睛：“我喜欢和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希望你不要破坏我对你的欣赏。”

　　那一瞬间，刘爽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下了。

　　如果不是拒绝，而是直接亲她多好！

　　她接过包，横抱在胸前，微微侧头：“常总，如果现在不是我，而是商愿……”她伸出两根手指，从常钦的腰腹蛇行往上。

　　常钦迅速挡住她的手指，却没说话。他对商愿的关注已经引人猜测了吗？

　　“你会放肆这一晚吗？”

　　会吗？常钦的脑海里突然闪出商愿的脸，嘴唇到脖颈，到锁骨和肩。单薄得他轻轻一捏就会粉碎。

　　他黑沉沉的眸光被欲望沾染的时候，像烧透的火焰，大亮之后又重新被阴影覆盖：“摆不正位置的人，我只能让她离开这个位置。”

　　刘爽收回手：“我明白了，常总，今天多有麻烦。”

　　遗憾归遗憾，行走江湖，地位可比情爱游戏重要。

　　常钦让开，刘爽下车。甩甩头发，踩着高跟鞋的身影溶于夜色。

　　常钦啪一声关上门，没开车，而是先拿出了手机。

　　他盯着微信的联系人列表，迟迟未动。

　　最终，像是下定决心般，按下了按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