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女帝凌仙》故国有虞

50、山神往事

　　“七曲山神张亚子，见过道友。”

　　如一般江湖武夫那般施了一礼，那羽扇纶巾自泥塑中走出的中年男子张亚客气道：

　　“敢问道友可是蜀山门下？”

　　通报了姓名，又将那不为人知之处含糊而过，只说与蜀山有那么几分渊源，明空方问询其人来历。

　　生而为神神而自明，神而自灵。明空却知晓此间之神与外界大有差异，更与典籍传说中的大不相同。

　　此大魏王朝之中，神灵多受香火祭祀，以人皇册封亦或者是生灵意愿而成，受信民香火制约极大。更不曾具有摘星挪月移山填海一呼一吸间皆有大威能境况。

　　神道与人道相合，却又依托于人道而生存。神灵虽有远超常人之法力寿命，却也不得不受到更多制约，承受更多责任。

　　然自本朝立国以来，天子大肆毁损神庙神像，尊崇儒家。求神之风并不若前朝那般浓郁，诸多神灵亦接连沉睡陨落。

　　蜀山在此立足千载，亦知晓诸多隐晦信息。明空在蜀山派中翻阅典籍著述、前人笔记，自然不可避免遇得这些。

　　只是让明空好奇的是，一路而来并不曾见得任何神灵。直让人感慨内间个中缘法。不想在这荒山野庙中居然会以如斯发现。

　　那七曲山神笑容个和煦，言语间亦无诸多隐瞒。只把扇一拂现出一清净静室，以手烹茶目光坦荡，口中做言。

　　此神本是七曲山中一妖蛇，修炼千年少有所成。偶然间获得一点缘法，舍去妖身就此转世。

　　生死轮回于此世间却是再神秘不过，莫说是人道力量强盛的南柯秘境，便是修行之风盛行的东华州中，也极少有人能够参透此间情形。修性界七大魔宗之一的九幽宫更是将此做为宗门至高追求目标，无数代人汲汲探索，渴望求得那真相。

　　机缘也好缘法也罢，蛇妖转世并不成功，仍是分属在七曲山中，异类之属。彼时的妖蛇尚没有开启前世宿慧，更非是这七曲山神。

　　却是那妖蛇转世，化一懵懂男童，自小生长于七曲山中。饥食山果渴饮清泉，不知年岁几何，更不知父母名讳。也不是没有那喜好血肉之食的大妖想要打其主意，却不知为何全数失了踪迹，丁点蛛丝马迹也不曾留下。

　　男童在七曲山中呆了三年，身形大小皆与一般的五岁孩童无异。样貌更是一等一的好，无论是谁人看了也不得不赞上一声好一个俊俏仙童。

　　男童平日里宿在一株芭蕉树下，宽大的芭蕉叶遮挡身形亦于此间隐没，便好像从那芭蕉树中长出来一般。

　　七曲山下有夫妻二人，七八十许年岁。行善积德与人为善，却不曾有过儿女。后经得高人指点，在崭元山的芭蕉树下寻得此子。

　　夫妻俩不曾有过儿女，更不曾有过孙儿，自然对其百般疼爱。如是又多年，取名为张亚子的男童长成为翩翩少年，收养其人的夫妻两亦不断老去。

　　张亚子待人至诚，极是孝顺，等到两位老人尽皆仙逝后方才离开故地，游历天下，体会民间疾苦。

　　如是又多年，等到张亚子再度返回家乡时已是白发苍苍的耄耋之年。

　　张亚子回乡之后修桥铺路，兴建蒙学，教书育人，德传一方。及其亡故，乡人立庙为祠，使之得享香火。

　　心下疑惑不断，明空虽然对此方世界神灵一道并无多少理解，却也知晓眼前这人当不是无的放矢之辈。因而也不多言，只是静待其人反应。

　　掌中茶盏轻轻晃荡，掌中羽扇轻摇，张亚子问道：

　　“不知道友于我神道一事，了解多少？”

　　又恐其人多想，复补充道：

　　“蜀山沧澜真人乃是本神好友，此次一别，却不知何日才能再会。只本神自家人知自家事，此番提出，不过相互印证共同探讨。”

　　蜀山执剑长老沧澜真人，乃是明空前次拜访蜀山时所见，三百二十年前落入此地，当时已有结丹中期修为，此时已更进一步破空离去。回返太微仙宗无疑之中。与明空分属同门，乃是太微仙宗天玑峰弟子。

　　蜀山山门前匆匆一别，其人另有要事离开蜀山。及至执法长老浩渺真人出关，明空手持其人书信前往南山书院拜访南山先生陈尧卿，方才知晓此二人破空离去之事。

　　南柯秘境中人道力量强大，生人聚集处更是对神通道法有极大压制，诸多手段不得施展。只那样的动静却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了的，不说是明空，天下修炼者当有所察觉。如果当真如眼前这位七曲山神所言，其人乃是蜀山执剑长老沧澜真人好友，那么知道一二也不算稀奇。

　　“山神乃是天生神灵？”

　　心下微动，又思及踏入此方地界之后感知种种，明空心中却是不免有了成算。不答反问道。

　　天生神灵不同于符诏册封而成，在南柯秘境之中亦极为少见。位格成就亦是非比寻常。

　　蜀山虽有不少秘辛典籍，却也并无多少关于此道记载。盖因此地原本就是神灵天下，及至外界中人往来，带来无数灾难。而后又有圣人治世，传播文教制定秩序，将无数超凡力量打杀封印。

　　南柯秘境神灵依赖信民而生，丧失祭祀而亡。神道传承与其余诸道大不相同，在对此方世界停留及对其了解等诸多事宜上无论如何都要蜀山等其他外来势力。

　　明空不了解神道中事，却不代表看不出眼前这人异常。自是知晓其人心思古怪，所图非小。

　　“神道核心，乃是核心符篆。如是无有此项东西，便是那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舍此之外，更要有相应领域、信民，如是种种者，不可胜数。非是朝夕可成，更不可一蹴而就。”

　　“本身自幼生长于七曲山中，及时向往外界景象。后假托人道修行更进一步之事，兵解转世。却不想世事变幻，终究还是要回到这七曲山中。”

　　原来此神乃是这七曲山中的天生神灵，自出生之日起便存活于这七曲山中，又不知何故永世不得离开。此神却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变换行迹转世一遭，得了凡人百载寿命。世事流转，复又回到此地，成为山神。

　　正如此人所言，自家人知自家事寻求些印证探讨。

　　心中警惕，明空当即乘此机会打听神道、人道、仙道的诸多不同，又与自身所知一一印证。心中那本是模糊的路子竟也愈发清晰。

　　这七曲山神张亚子来历目的皆是不明，明空本无意同其磨蹭。却不想此人当真是不凡，诸多见解亦是别有精妙之处。

　　饶是如此，明空也没有同人深交打算。又思及那安余、方云二人，自知晓其人非是易于相处之辈。也不遮掩，指尖于桌案轻叩，狭长眼尾挑起，面目平静的告辞道：

　　“多谢款待，却不知我那两名同伴现在何处，还请莫要为难。”

　　目中讶色一闪即逝，掌中羽扇轻摇，张亚子不但不以为忤，反倒极为好心的解释道：

　　“那两位小友乃是儒家之人，本神昔年与那两人师长有过一段缘法，自不会为难。却是要送这两人一场造化。”

　　“道友见识广博，不知可曾听闻那枕中记、黄粱梦一事？”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本身昔年为凡人之时曾得到一件异宝，可使人入梦大梦轮回，斩破虚妄明确心性。”

　　“道若是有心，自可入内一观。”

　　......

　　明空面上神色不变，目中不免生出了几分波澜。又思及紫气朝阳大化妙有太上大洞天中“剑峰”所见之景，重生以来经历诸般世事。梦耶？幻耶？

　　心中不免惴惴。

　　“劳烦道友。”

　　对着对坐之人微微颔首，心下主意既定，明空客气道：

　　“还请道友借那异宝一用，使在下参悟一二。”

　　掌中羽扇平放桌案，将袖一挥，目中寒芒闪烁，张亚子当即言道：

　　“道友客气。”

　　不知名羽毛间涌出水样光华，淡金色神力涌动，现出一玉盘大小洞口来。但见那之中混混冥冥，寥寥寂寂，不可揣度。好像身处九天墨云之中，飘荡翻滚寻不得出路；又好似身处狂风巨浪之际，身不由己载沉载浮，难得自由。

　　目光偏转，有若实质般置身其内，神魂识海间亦随之风浪大起，变故衍生。

　　而一直关注着这变故的明空，却已是自顾不暇。

　　“本神无意与你蜀山门下对抗。”

　　目中神色淡淡，放置于桌案上的羽扇收回，起袖一拂对坐的明空身形散开，周遭景物亦随之褪去。现出凄风冷雨飘摇不定的神庙真实景象来。书生安余于方云两人趴到地面，神色安详。不远处有白衣女子，楚楚可怜昏睡一旁。而在那更远处孤僻之地，明空安然跌坐，仿若入定。

　　“既然来了，那便留下吧。也莫要坏了本神大事。”

　　不咸不淡话语，却不知是否对着那好不一旁打坐的明空。身形点点散去，那羽扇纶巾的中年男子张亚子随之离去，化入个供桌上泥塑木雕的神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