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秘博士]时空漫游》沉尘浮世

21、第四十二场梦09

　　作为一家刚刚开业的现代画廊，“T.T.艺术”还算有点人气，不像其他画廊那样冷冷清清。塔迪斯将车靠边停下，拿起包走进画廊，心里本想着待会儿随便找一幅合眼缘的画刷完卡就走，抬眼却看见一群穿着晚礼服拿着鸡尾酒杯的男男女女，不由得微微一愣。

　　瞧瞧那些西装白领燕尾服的侍者，若不是周围摆放的都是各种画作雕塑花瓶，塔迪斯还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跑去了某位有钱人举办的宴会。

　　既然自家老板点名想要一幅画，那么塔迪斯就直接略过大厅和陶瓷雕塑展区，直奔一旁的油画区。如同大多数现代画廊，这家画廊的装修设计十分具有现代感，并且无论是墙壁还是大理石地面都选择了洁白无瑕的白色，画与画之间的距离也被拉得老长，一面墙顶多就挂上三四幅画。

　　每幅画的下方都贴着画作及其作者的名字，有些画廊有时候会放上三言两语的介绍，但“T.T.艺术”没有选择这样做，大概画廊的主人并不想通过一两句话将整幅画的意境给限定死了，对方更想让客人自己去体会画背后的含义。

　　但是，如果没有一个艺术脑，某些画作真的很难理解，至少塔迪斯就不懂那些很明显是用油彩往画布上泼的画到底有何艺术价值，更别谈其他的那些看似随意在白布上涂个一两笔勾几根线条的画了。偏偏这些画面前总有人小声议论纷纷，而这时候塔迪斯只能在远方给他们投以关怀的眼神。

　　逛了一圈发现这里的画都属于她无法理解的抽象派，塔迪斯漫不经心地在某幅画面前站定。这幅画是所有画中她看得略微顺眼的那一幅——尽管她依然无法理解——那是一幅以蓝色为主色调的画，再加上几抹十分艳丽的红和似金非金似白非白的浅金色。

　　从远处看她似乎看见了一个女人朦朦胧胧的身影，然而近看什么也没有。

　　塔迪斯看了眼这幅画的名字，名字还挺中二，居然叫《南柯一梦的爱》。南柯一梦塔迪斯倒还勉强能理解，至于爱……这玩意儿她真看不出来。画的作者还是佚名，不知道是作者不愿透露姓名，还是画廊的主人并不知道这幅画出自谁手。

　　不想继续转下去的塔迪斯直接找上负责此区域的员工，指了指那面墙上唯一一幅画：“这幅画卖吗？”

　　女员工看了一眼塔迪斯所说的画，微微一愣，神情似乎有些为难。

　　想到自家老板的吩咐，塔迪斯浅笑着补充一句：“没关系，钱不是问题。”

　　“这个……并不是钱的问题，小姐，只是这幅画是我们画廊主人的私人珍藏，仅供在开业这几天展出。”女员工解释着，她看了眼塔迪斯标准的工作族打扮，也许是推断出塔迪斯只是一个大老板的跑腿，她犹豫片刻，大概是在考虑自己的业绩和提成，又说，“这样吧，我帮您问问，请您稍等片刻。”

　　“好的，谢谢。”

　　女人走后，塔迪斯百无聊赖地站在那幅画前。看得出来画廊的主人对这幅画很宝贝，毕竟这附近的三面墙上，除了这幅画之外全都一片空白，不过也有可能是画廊没有那么多库存。

　　没过多久塔迪斯身旁又来了两女一男三人，画廊里大多都是站在艺术品面前“发呆”的人，所以他们并没有在意她，反而开始窃窃私语。画廊里比较安静，尽管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站在他们几步远的塔迪斯多多少少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似乎从宣传手册上得知了这幅被画廊主人私藏的佚名画作，此刻正在谈论那位佚名画家创作这幅画的意义。宣传手册上也注明了这幅画的创作年份，而没有看过那手册的塔迪斯还是从那三人嘴里得知，这幅画有近一百年的历史。

　　那是维多利亚时代，他们猜测第二次工业革命带来的新老贵族的碰撞让作者创作出这幅画，资本家后代和老贵族之间那如同罗密欧与茱丽叶不被世人所承认的爱情，如同南柯一梦。又或者是佚名画家偶然间与一位蓝裙女子擦肩而过，他爱上了她，但蓦然回首间，她却消失在人海之中……

　　这些浪漫的猜测让塔迪斯有些无言以对，她认为他们应该去写个小说，内心戏如此丰富，说不准人家画家只是心血来潮随便画画呢？

　　好在那些人渐渐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他们开始谈论这里的主人。有钱人聊起八卦的时候让塔迪斯这个吃瓜群众很是感兴趣，于是她又竖起耳朵。

　　听说这个画廊的主人是一位年轻的英俊男士，刚从法国回来。年纪不大，却总是一副沉稳老成做派，还有个不喜欢拍照的怪癖。想要拥有一家藏有诸多价值不菲名作的画廊身后一定得有雄厚的资产，可是他们这群有钱人却从未听说过他这号人。

　　“格雷？这个姓氏挺常见，总该不会是那位爱德华·格雷第一子爵的后代吧。”三人中，对英国上流社会了如指掌的长发女人笑道。

　　……Wait，格雷？为啥这个姓氏听起来有点耳熟？

　　“啊，格雷先生，我们正在谈论年轻有为的你呢，没想到你这就出现了。”塔迪斯身后，那位长发女士微微提高了音量，几乎有些殷勤和妩媚道。

　　“身为主人的我总得照顾好每一位客人，特别是像您一样美丽的女士。”刚刚到来的格雷先生似乎笑了，塔迪斯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并且，这个声音十分耳熟。

　　毕竟，她在两个小时以前，还在梦里听过这个声音，就算她记性再怎么不好，想忘记这个带着荷尔蒙的声音还有点困难……

　　塔迪斯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的心理素质已经被锻炼得就算世界末日在下一秒到来，她都能面不改色，然而现实却将她的脸打得啪啪响。今天早上在地下停车场碰见疑似博士的男人让她一度怀疑自己依然在做梦，此刻……

　　塔迪斯面无表情地微微侧过身，看着那个几乎被女士们簇拥着的画廊主人，她又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并没有梦醒。

　　她认识那张脸，在两个小时以前她还在这张天使般的脸孔上看到了魔鬼的神情，他是博士的目标，也就成为了她的目标，她知道这张脸的主人一直都想杀死她来保护自己的秘密，而她还为了这个秘密牺牲了自己。

　　那是道林·格雷的脸。

　　她的梦境已经和现实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分别。所以，她该如何区别梦境与现实？唯一的方法似乎只剩下……死亡。

　　操蛋，这可是个无比危险的想法，塔迪斯知道。更加可悲的是，在这一刻，在她看清那张脸的那一刻，塔迪斯又突然发现一个更加操蛋的事情，那就是她早已对死亡没有任何恐惧和敬畏之心。

　　冷静，塔迪斯。塔迪斯这样告诫自己，你冷静想想就知道，之前的每一次梦境，真正梦醒时刻你都是躺在你的床上的，每一次都这样，没有任何例外，今天早上你躺在你家床上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明白，现在就是现实。

　　所以，道林·格雷，甚至地下停车场里那疑似博士的男人，本该存在与她的梦境中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之中？

　　如果……她的“梦境”其实不是真正的梦境，而是……博士的现实呢？

　　博士可拥有一架可以穿越时空的宇宙飞船呀。

　　再者，她又如何确定，这位格雷先生，和她梦境中的道林·格雷是同一人？如果他只是长相和道林一模一样呢？

　　所有的心思都在转念之间被塔迪斯整理完毕，实际上她在格雷先生和女士们暧昧调情之际就冷静下来，她看到了格雷先生身后的女员工，这让她明了他来到这里并非如同嘴中所说的漂亮话那般，为了“照顾”所有客人，而是因为她想买下他的珍藏。

　　事实也正是如此。正在大厅与他人交流甚欢的格雷先生听说有位女士看中了自己的私人珍藏，并且还是“那一幅”时，他想了想认为自己当面和人家说清楚比较好……当然，他也想认识认识那位看上了那幅画的女士。

　　毕竟，那幅画比起其他的画，从艺术层面来说它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它只是一个初学者的画作而已。他珍藏着那幅画并不是因为它的实际价值，而是因为它背后所隐藏的一切，在他眼中它比任何艺术品都要珍贵。

　　他有过无数名家名画，但只有这普通的一幅，他永远不会挂上价码。

　　而现在，却有一个人想要买下它，老实说这是第一次。在之前人们看见它时或许会为了整座画廊的作品而说点口头上的漂亮话，但识货的人不会买下它。也许那位女士眼光独特，也许那位女士压根不懂艺术，无论如何，这都引起了他的兴趣。

　　“……我听芬格小姐说有一位女士想买下我的私人珍藏，我不得不承认她的眼光非常独到，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小姐？”格雷先生笑着看着两位女士，不过他想错了，因为想买画的根本不是那两位殷勤的蝴蝶，而是余光中穿着西服和长裤，挽起长发，一个不注意就会被余光当做男士的“路人”。

　　“我。”塔迪斯抱着胸站在画旁，她这个角度几乎是格雷先生的斜后方，很容易被忽略，所以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她，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有机会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不过我听说，格雷先生不会出售自己的私人珍藏？”

　　塔迪斯的嘴角挂着一抹并不太热情甚至有些云淡风轻的浅笑。

　　格雷先生转过身，本想顺口夸赞几句以弥补自己之前忽略塔迪斯的失礼，结果他脸上迷人的笑容在看到塔迪斯的那一刻，彻底凝固。

　　这让塔迪斯清楚了三件事。

　　一，他认识她，格雷先生就是道林·格雷；二，她的“梦境”其实是现实世界的维多利亚时代，她不是做梦，而是在梦中穿越；三……

　　她终于可以在现实里遇见博士，这个发现让她就算想想都兴奋不已。